第14.8章

  「你以為這裡沒有軍法處,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啊?!」


  愛麗莎直接端起AR15自動步槍,將槍口對準艾蜜。


  「起來!這是命令!你不起來就是戰場抗命!我現在就可以槍斃你!」


  其實在開作戰會議的時候,艾蜜表現出來的狀態就讓愛麗莎很擔心了。從她那雙碧藍色眸子透出的恐懼是徹骨的,以至於她連目光都是顫抖著的。


  愛麗莎不止一次的見過這樣的目光,有著這種目光的士兵,無一例外的失去了戰鬥意志。哪怕面對的只是一隻最弱的啃食者,他們也不會舉起手中的武器攻擊。他們要麼傻傻的站著或癱倒在地,被啃食者撲倒,要麼丟下武器逃跑,被士官、士官長、軍官或督戰隊的人亂槍打死。


  愛麗莎不知道艾蜜的個人經歷,但她可以確定,艾蜜不怕喪屍,至少不怕小群或單個喪屍。只有規模較大的屍群,和屍潮會讓她感到恐懼。


  規模較大的屍群和屍潮本來就能通過龐大的數量給人一種震撼感,從而讓人對此產生恐懼——愛麗莎第一次面對屍潮的時候,就被嚇得兩腿發軟。在最初那段時間裡,她只是迫於士官的命令胡亂開槍,根本不在乎子彈有沒有命中喪屍。


  在浪費了不知道多少子彈之後,愛麗莎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恐懼感逐漸減輕。她發現屍潮只是表面上看著可怕,只要人類守住防線,數量最多的啃食者根本威脅不到人類的安全,反倒是數量不是很多的掠食者會給人類造成不小的麻煩。


  她以為艾蜜和第一次面對屍潮的自己一樣,是被喪屍的數量嚇到了,所以一開始她對艾蜜報以包容的態度,認為用不了太久,艾蜜就會習慣,擺脫恐懼。


  可是在第一階段的行動結束之後,艾蜜還是這副樣子,這就讓她有些火大了。為了讓艾蜜鼓起勇氣,在跟著李彼得一起撤離的時候,愛麗莎特地帶著艾蜜走在最後面。


  一路上她不停的鼓勵艾蜜,可是艾蜜因為過度緊張,大腦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愛麗莎的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甚至連聲回應都沒有。


  所以最後愛麗莎發火了。如果不是李彼得以最快的速度跑過來,按下愛麗莎的槍口,她真的會開槍——當然了,她不會真的朝艾蜜開槍,只會往艾蜜身邊打幾槍,嚇唬嚇唬她。


  菲爾和亞瑟緊跟著跑過來,亞瑟幫助李彼得按著愛麗莎的槍口,菲爾則是來到艾蜜身旁,小聲安慰她。


  可是艾蜜並不接受菲爾的安慰,在聽見李彼得質問愛麗莎為什麼對艾蜜做出這種事的時候,她直接推開菲爾,循著聲音找到李彼得的位置,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哭起來。


  「嗚嗚嗚……隊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嗚嗚嗚……你槍斃我吧!隊長!求求你槍斃我吧!我受不了了!我害怕!隊長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每個人都經歷過恐懼,只不過恐懼的程度有所不同。人類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程度的恐懼,就是讓他們主動求死的恐懼。為了擺脫這種恐懼,人類寧願放棄最寶貴的生命,因為這種恐懼讓他們生不如死,痛苦無比。


  毫無疑問,艾蜜所經歷的恐懼就是這一種。從祈求李彼得殺死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哭聲就戛然而止。原本陰沉的雙眼展現出些許的活力,就好像關在無盡深淵中的人看見了火星大小的希望之光。


  她的言語和表現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自屍潮出現起,艾蜜的表現就被大家看在眼裡。每個人都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在害怕,卻沒想到她對屍潮的恐懼是如此之深。這種恐懼顯然不是龐大的數量和對死亡的恐懼造成的,而是一種心理陰影。


  李彼得突然想起第一次正式和艾蜜並肩作戰之前,她說過的話。


  ——隊……隊長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吧?

  當時他以為艾蜜是第一次上戰場,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事實上艾蜜並不是第一次上戰場,這樣一來,她的問題就顯得很微妙了。


  難道說拉斐爾斯士官在和屍潮作戰時,被隊友拋棄過?

  李彼得做出推理的同時,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只是這樣,她應該只會不信任隊友,不會對屍潮害怕到這種地步。如果她不信任我們,完全可以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跑掉,可是她並沒有這樣做……


  雖說屍潮的行動速度比較慢,又有菲爾這個嚮導在,可以讓606特別小隊在較短的時間內找到合適的阻擊地點,但這並不意味著606特別小隊的時間很充裕。


  布置雷場,設置臨時防線,確定安全撤退的路線,這都需要時間。為了減輕希婭的壓力,第一處阻擊地點不能離雷場太遠,這樣希婭才能更輕鬆、更精確的把屍潮引到阻擊地點所在的方向上來。


  李彼得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合適的阻擊地點,也不知道阻擊地點的具體位置,所以他不能耽誤太多時間,否則時間可能會不夠用。為了節約時間,他讓愛麗莎先帶著菲爾和亞瑟去找阻擊地點,自己則是留下來安撫艾蜜,等安撫好了再和艾蜜一起追上去。


  這時,愛麗莎才意識到自己因為衝動耽誤了小隊的時間。她主動向李彼得道了歉,然後直接帶著菲爾和亞瑟離開了。在李彼得做安排,以及愛麗莎等人離開期間,艾蜜因為李彼得沒有殺她,又哭了起來,鼻涕眼淚淌了他一褲腿。


  愛麗莎等人離開后,李彼得便蹲下身來安慰艾蜜,想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如果他是在艾蜜被愛麗莎扇了一個耳光,又踢了幾腳之前這樣問,艾蜜還可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在被愛麗莎打了之後,她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刺激,一時半會兒根本冷靜不下來。


  現在她的腦海中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害怕屍潮,另一件是自己拖累了小隊,是小隊的罪人。艾蜜向李彼得求死,也有「以死謝罪」的原因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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