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由於無法讓艾蜜冷靜下來,李彼得只能先讓她抱著自己的大腿哭。
「嗚嗚……隊長……我害怕……我知道這不對……是死罪……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嗚嗚嗚……我該死……我早就該死了……在那個時候我就該死了……我為什麼會活下來啊……嗚嗚嗚……」
艾蜜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在第一次回憶起那場戰鬥的時候,她覺得很慶幸,照常理說,在那種形勢下,她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可她卻活下來了,還成了606特別小隊的一員,有李彼得這種善解人意的軍官做隊長。
那時她認為自己很幸運,為了報答李彼得對她的寬容,她不止一次的下決心要克服恐懼。但那種恐懼早已深深刻印在她的靈魂深處,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沒法克服它。
所以現在她很後悔,後悔在那場戰鬥中活了下來。如果她死在那座要塞里,她就不會加入606特別小隊,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如果換一個人來……不管換誰來都行……肯定不會像我這麼沒用……嗚嗚嗚……對不起隊長……我對不起大家……我連自殺都做不到……因為我不敢……嗚嗚嗚……隊長……隊長你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嗚嗚嗚……」
其實在李彼得執行第一階段的任務時,艾蜜就想過自殺。她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沒有自殺的勇氣,而是因為菲爾就在她身邊,李彼得就在前方執行任務。她要是在這種時候自殺,一定會動搖軍心,所以她才沒有這樣做。
現在她的想法也是一樣。如果有小隊成員自殺,不管她在部隊中的地位如何,和其他人的關係如何,大家的心裡都會很堵;可是如果這個人是被軍官槍斃的,大家就會認為她是因為違反軍紀被處決了,情緒波動不會很大。
剛才愛麗莎說要槍斃她時,她已經緩過神來,愛麗莎說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她賴在地上不起來,就是為了激怒愛麗莎,讓她開槍打死自己。
艾蜜覺得只要自己死了,小隊的狀況就會有所改善,所以才會一心求死。可就算是一直很討厭艾蜜的希婭,也只是覺得現在的她「有些多餘」,不會把艾蜜當成一無是處的人。她經常犯錯是不假,但她為團隊做出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
身為一個女孩子,她的負重量和李彼得不相上下,小隊的共有物資至少有三分之一裝在她的背包里。除希婭的狙擊步槍和手槍是由她自己保養以外,全隊的槍械都是由她來保養。
在獵殺喪屍的時候,606特別小隊動輒就是一兩千的彈藥消耗,所以幾乎每場戰鬥結束后他們都要對槍械進行保養。給空彈匣裝彈的工作她至少承擔了一半,此外她還要負責整理小隊的裝備和物資。因此在獵殺行動的空擋,她的休息時間是最少的。
在擔任彈藥運送員的時候,她沒有出過一次錯,時間抓的也很准。她還可以在每次運送彈藥的間隙給三個野牛衝鋒槍的空彈匣裝滿子彈,如果換成MP5衝鋒槍的空彈匣則是可以裝滿六個,而她最多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這次行動之前,606特別小隊的整備時間是平時的一倍多,這就是因為艾蜜狀態太差,工作時心不在焉,幾乎幫不上什麼忙。因此李彼得和愛麗莎都把艾蜜當成一名非常有價值的隊員,至於希婭和亞瑟,前者是因為對艾蜜有偏見,不太願意承認她的優點,但也不會否認;後者則是根本不關心這些事,沒有注意到艾蜜的付出。
如果不是艾蜜這次的表現實在是太糟糕了,愛麗莎根本不可能打她,也不可能威脅說要槍斃她。在做了這些事之後,愛麗莎也很後悔,在帶著菲爾和亞瑟尋找阻擊地點的時候,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就會往艾蜜所在的方向瞄上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都打了!後悔也沒有用!打完仗之後再哄吧!
在菲爾驚訝的目光下,愛麗莎焦躁的把頭髮抓亂,然後頂著凌亂的頭髮開始認真尋找合適的阻擊地點。而與此同時,艾蜜已經被李彼得緊緊抱在懷裡。
「別說了!」
少女自暴自棄的樣子,和令人絕望的言語,讓李彼得心痛不已。雖然不知道艾蜜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他堅信,那段經歷一定是常人無法承受的。
「別再這樣說了!現在別說!以後也別說!雖然不知道你都經歷了什麼事,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拋棄你!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相信我!我絕對能做到的!所以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艾蜜是從側面抱住李彼得的大腿的,她抱的很緊,但還沒有緊到無法放開的地步。在李彼得蹲下身體的瞬間,她就下意識放開了手,任由他將自己擁入懷中。在這一刻,她的時間彷彿靜止下來。
李彼得待人溫和,又多次原諒了艾蜜的失誤,所以艾蜜非常喜歡他。不過這種喜歡是尊敬大於喜愛,否則她不可能在得知菲爾喜歡上李彼得之後,興沖沖的想要撮合兩人。
可是現在,這位被艾蜜尊敬的隊長在她恐懼、不安、自責、混亂乃至絕望的時候將她抱住,說出了這番告白一般的話語。這番話像催化劑一般,在艾蜜心中產生巨大的化學反應,讓她對李彼得的感情發生了根本上的轉變。
雖然李彼得後面還說了很多話,比如「如果你上不了戰場,就留在後方,我絕對不會勉強你」之類的,但是艾蜜卻沒有聽見這些話。心中的恐懼、不安、自責、混亂,以及絕望,在被李彼得抱住的瞬間就開始動搖,在聽完李彼得說的第一段話之後,就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理性告訴艾蜜,她還在害怕,她還是無法戰鬥,甚至無法做好一名輔助人員。可是感性卻告訴她,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裡,哪怕世界下一秒鐘就要毀滅,她也會幸福的笑出聲來。
雖然心臟沒有狂跳,臉頰沒有發燙,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中平緩的流動,心情也安穩的像是聽到了安眠曲。但是少女很清楚,她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