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晚飯過後，亞瑟找到了李彼得。


  「喲，李長官，有陣子不見了呢。」


  「呃，我也就走了幾天，不至於用『有陣子』吧。」


  「哈哈，也是。」


  亞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眼睛看著地面，吐出一口氣。


  「這些天過的怎麼樣？」


  「嗯……還行，不好不壞。」


  李彼得在亞瑟身旁坐下，轉頭看向亞瑟。


  「你呢？」


  「簡直像在天堂一樣。」


  亞瑟像是托起什麼東西那樣，將雙手在兩側抬起。


  「只要有幼女在身邊，我一輩子都不會無聊的。」


  亞瑟說話的聲音毫無底氣，聽起來不像是在炫耀，反倒像在催眠自己。


  「哈……」


  李彼得尷尬的撓了撓臉頰，不知該怎麼接話。


  「李長官。」


  亞瑟轉過臉來，用深沉的目光看向李彼得。


  「我們是朋友嗎？」


  這個問題向長矛一般，刺穿了李彼得的心臟。


  毫無疑問，李彼得把亞瑟當成朋友，他認為對方一定也這樣想。可是對方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而且是用非常認真，非常嚴肅的語氣。這意味著亞瑟對兩人的友誼產生了懷疑，這種懷疑是很傷人的。


  他很想做出肯定回答，但他做不到。因為他已經決定要拋棄這位朋友——連同606特別小隊的其他人一起。比起只是對友誼產生懷疑的亞瑟，他的做法更加傷人。


  這樣做真的對嗎？

  拋棄朋友，拋棄夥伴，只是因為害怕而逃跑……


  李彼得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甚至憎惡這樣的自己。可是他已經決定了，決定要離隊，決定要逃避，決定重新開始。


  可是實際上，這只是李彼得神經過敏罷了。亞瑟並沒有懷疑兩人的友誼，他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很重要，他希望李彼得能誠實的回答他，所以才會這麼問。說白了，亞瑟只是想打感情牌，他見李彼得不敢作答，以為他是察覺到自己的目的，不想和自己說實話，心裡有些急了，便追問道。


  「我們是朋友吧？」


  李彼得仍舊沒有作答，他不敢直視亞瑟的眼睛，僵硬的低下了頭。亞瑟以為李彼得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心中更加著急。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將身體坐正，用他出生以來最鄭重的口吻問李彼得說。


  「李長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也知道你不會騙我。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勞丁維爾，弗雷倫德，還有拉斐爾斯，究竟是什麼？」


  李彼得沒想到亞瑟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對此毫無準備。在他看來，就算亞瑟對他產生懷疑，認為他對小隊成員有所隱瞞，也不該問這種問題，而是應該質問李彼得的身份。


  等等！他剛才問的是「究竟是『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用「什麼」？

  就算是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也該用「誰」吧！


  「亞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彼得誠實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亞瑟卻以為他在裝傻，直接抓住他的肩膀，激動的說道。


  「不要再隱瞞了！我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小隊的一切都不正常！都不符合邏輯！甚至不符合常識！你是誰？我又是誰？那個樂園系統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在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算我求求你！哪怕是騙我也好！給我一個答案！否則我一定會瘋掉的！」


  在亞瑟說出前幾句話的時候，李彼得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變涼了。等他意識到亞瑟似乎只想要個答案，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誰，立刻感覺有一樣極重的物件從心頭落下，身體和意識都輕鬆了許多。


  「我……我如果把真相告訴你，你願意相信我嗎？」


  「你在說什麼蠢話！」


  亞瑟直接將臉貼了過來，兩人鼻尖的距離瞬間就縮短成幾公分。


  「除了你以外，我還能相信誰！快告訴我吧！我都快被憋瘋了！」


  「嗯……嗯，我……我知道了……那個……你先放手……」


  「呃，抱歉……」


  亞瑟慌忙鬆開了李彼得的肩膀，和他拉開距離。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我能理解……」


  李彼得整理了一下思路，儘可能詳細的將自己知道的信息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亞瑟聽的非常認真，每到關鍵之處就會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似乎是解開了什麼疑惑。


  「……其實我一直很害怕，怕被你們當成騙子。我不是有意隱瞞這些事的，我是真的把天使小姐姐說的『設定』當成故事了，根本就沒看你們的個人信息。如果我一開始就看了你們的個人信息，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哈哈，騙子倒是不至於，瘋子倒是有可能。」


  由於心中的疑惑都被解開，亞瑟也變得一身輕鬆，已經有心情開玩笑了。


  「如果不是身處異世界，你說的那些又剛好可以解答我的疑問，我肯定會認為你瘋了。」


  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太玄幻，也太沒有真實感了。」


  「你相信我說的話？」


  李彼得心中一喜，伸手抓住了亞瑟的胳膊。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說的那些話，可以解答我的疑問。」亞瑟聳了聳肩，「而且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只能相信你。不過我也不是完全因為這個才相信你，我始終認為你不會騙我，只是怕你對我隱瞞實情。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會來問你這些事了。」


  亞瑟的話讓李彼得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可這暖流還沒出現多久急轉直下，變成了濃濃的愧疚感。


  亞瑟這麼信任我，我卻一直在猜疑他，怕他把我當成騙子……


  我簡直就是混蛋！

  李彼得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在想起自己先是為了逃避想要離隊，之後因為固執堅定要離隊的事之後，他直接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哇！你幹嘛！」


  亞瑟被李彼得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他見李彼得還想接著扇自己耳光，急忙撲上去，把他的手按住。


  「喂喂喂！有事說事！別自殘啊！」


  「我想讓自己長個記性。」


  「長記性？長記性也不用自殘啊！」亞瑟死死按住李彼得往起抬的胳膊，「你這突然怎麼了？什麼事兒想不開啊？」


  「我……我腦子很亂……」


  「亂也不能打自己啊！」


  「我……我有件事想不開……」


  「想不開你就說啊！我幫你想！」


  李彼得覺得亞瑟說的在理，這才將手放下來，皺著眉頭說道。


  「其實……其實我想離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