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鬧事兒
謝青梓反應過來沉星的意思之後,登時就愣住了——
這鐲子是衛皇后給的。
可沉星說是他娘的。
這鐲子要說普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管水色也好,或是上頭雕的花紋也好,都肯定不是到處可見的。
而偏偏當時,衛皇后也說,那鐲子碎了一隻。她只剩下了一隻。
謝青梓心中「砰砰砰」的跳起來。
「是嗎?沉星一定是看錯了,你再仔細瞧瞧。」謝青梓勉強笑了一笑,腦子裡嗡嗡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都是有些不自然。
好在旁人只當是謝青梓被沉星這般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著了,故而也沒多想。
只有謝青梓自己知道,她在驚什麼,又在不自然什麼。
沉星鐲子搶去了之後倒也是又乖巧起來,聽了謝青梓這樣說,他便是疑惑的低下頭去又看手裡的鐲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一番之後,他就漸漸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來。
最後沉星將鐲子又雙手捧著遞到了謝青梓面前,乖巧的道歉:「青梓姐姐,我看錯了。對不起。」
「沒事兒的。」謝青梓將鐲子接過來重新戴上了了,而後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麼一句:「沉星娘親的鐲子和這個鐲子很像么?」
沉星抿著唇點了點頭,而後仰頭問了這麼一句:「我娘親什麼時候才回來?」
沉星尚不知他娘已是沒了,他們還只告訴他只是出遠門了,故而暫且將他寄養在陸家,讓他跟著陸老先生學學問。
此時沉星問這話時候,明顯的露出渴望之色來,顯然也是想念他娘了。
「鐲子很像,娘的上面有金子,青梓姐的沒有。」沉星又露出幾分懊惱:「我剛才沒看清,固而才認錯了。」
謝青梓面上還帶著笑,心卻是已經禁不住一沉:鐲子上帶金子,顯然就是包金了。可若不是鐲子斷了碎了,又哪裡需要如此?
一切彷彿都是合情合理的鏈接了起來。
可是鏈接起來之後,卻是又讓人只覺得……心裡很是複雜。
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是沒了懸念。
「沒事兒的。」謝青梓良久才心頭的情緒壓下去,笑笑和沉星說了這麼一句。
這件事兒謝青梓誰也沒告訴,只打算回頭和衛澤商量過後再說。
一晃眼,兩日便是如同水一般的滑了過去。
及至出嫁前一天,謝栩帶著人送了嫁妝過來。
因了是老夫人自己出了一部分,大太太也出了一部分,又從公中出了一部分,最後倒是不少。
謝栩將單子遞給謝青梓,情緒卻是有些不怎麼高:「阿姐明日果真從霍家發嫁?」
謝青梓聽著謝栩這語氣就知道他心頭怎麼想的,當下笑笑嘆了一口氣:「嗯,是要從霍家發嫁的。」就算是她這會兒改變了主意,那也不可能再臨時又從謝家發嫁。
其實這一點謝栩必定也明白,就是覺得不甘心,故而想問一句罷了。
「這次父親出嫁妝倒是十分積極。」謝栩輕聲的轉移了話題,「大約是怕阿姐不痛快,或是記恨他罷。若不是祖母攔著,他還想親自過來送嫁妝的。」
謝青梓微微一挑眉,隨後便是笑了:「是嗎?幸好是攔住了。再見也不過是尷尬罷了。」
可不是尷尬么?
比起這樣的討好,之前的討厭倒是更顯得真實一些。
「嗯,眼瞧著二姐也訂了親,我估摸著父親是不想出去了。」謝栩揉了揉眉心,頗有些頭疼的樣子。
謝青梓給謝栩倒了一杯茶:「這些事兒還輪不到你來頭疼呢,你也不必著急什麼。」
謝昀出不出去,其實都不要緊了。橫豎她嫁過去衛家之後,這些事兒估摸著謝家也不會再來找她。
正說著話,陸夜亭就又過來了,同樣也是過來送嫁妝的。
陸夜亭看著謝栩一笑:「三郎也過來了。」
謝栩點點頭:「夜亭哥也過來了。」
「今兒晚上一起用飯罷。」謝青梓笑笑,轉頭吩咐竹露:「叫廚房準備著。」
明兒晚上,她就是在衛家用飯了。
霍家這頭為著明日婚禮籌備著,那頭衛家同樣也是在忙活。
霍家這頭剛將陪嫁的傢具送過去,就出了事兒。
傢具的尺寸和屋子的尺寸有些不合,故而床竟是擺不下。
這床明兒便是要用的,如今卻是擺不下……那不就是尷尬了么?其他傢具也都是按照尺寸做的,這會子就算想要臨時去換個床,那也是來不及了。
衛澤得知了這個事兒之後,便是一下子就黑了臉色。
遇到這樣的事兒,他又怎麼能不生氣?當即目光都是凌厲起來,淡淡掃了一眼前來稟告的僕人,只問了一句:「誰量的?」
出了這樣的事兒,自是該找量尺寸的人負責。畢竟,若不是尺寸錯了,傢具怎麼會做錯尺寸?這樣大的事兒,總不能是工匠弄錯了。
丁卯壓低聲音,「主子也別急著發火,當務之急是要想想現在該怎麼辦才好。明兒就要迎娶郡主過門了,現在這樣——」
衛澤自然也是知道這個的。畢竟總不能將這事兒擱到了明日,更不可能不解決了。倘若這個事兒不解決了,明日成親只怕能鬧出個天大的笑話來。
「這事兒要不要跟霍家那邊說一說——」丁卯剛開了個頭,就已是又被衛澤一個眼神給又把剩下的話嚇了回去。
衛澤淡淡出聲:「說了能如何?」說了讓謝青梓跟著著急上火?還是讓霍鐵衣和陸夜亭不痛快,覺得他這個妹夫辦事不力?還是讓旁人笑話他衛家迎親都是鬧出幺蛾子了?
這事兒鬧出去了,別說他沒臉,就是謝青梓面上也不好看。
「可這事兒——」丁卯有些為難。若不說,等到明兒知道了,只怕是更加不痛快吧。
「放心,這個事兒不用多久,必是有人來說這個事兒。」衛澤微微一挑眉,而後倒是不慌了。囑咐丁卯一句:「你現在去一趟宮裡,去跟姑姑說一聲,讓她將宮裡匠人都調過來。」
「主子是打算——」丁卯覺得自己明白了衛澤的意思,同樣也是不由得有些詫異。只覺得一晚上想要重新弄好那床,只怕是不大可能。
「去。」衛澤拿定了主意,卻是半點也不動搖,就這麼只淡然的吩咐一句。
衛澤這才淡然的喝完了一盅茶,那頭衛王妃就過來了。一進來便是問起了這個事兒:「我怎麼聽說竟是出了岔子?」
衛晟跟在衛王妃後頭,從神色上倒是看不出什麼,只是一臉的關切。
衛澤面對衛王妃的問話,便是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衛王妃見衛澤半點不著急的樣子,倒是噎了一下。而後才又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有人將尺寸量錯了,故而床卻是擱不下了。」衛澤抿了一口茶水,仍是氣定神閑。
比起衛澤的氣定神閑,衛王妃卻是一下子就驚了:「什麼?怎麼出了這樣的事兒?」頓了頓,她又斷然道:「必是霍家那頭疏忽了,我們這邊卻是斷沒有弄錯的道理——」
「無妨,我已是將人叫過來了,等下一問便。」衛澤擱下茶盅,又看一眼衛王妃,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來,只是那笑容卻是莫名的叫人看著有些心頭髮冷就是了。
衛王妃被衛澤這個笑容看得莫名有些心虛,隨後就皺眉了:「你這樣看我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覺得是我做的這個事兒?這麼做,我豈不是也沒臉?」
「我什麼都沒說,王妃也不必急著惱。」衛澤笑了一笑,而後又看了一眼衛晟:「不過這事兒也得查清楚,二弟眼看著婚期也是要來了,哪裡能這般的馬虎?再出紕漏又該怎麼辦?」
衛澤平日寡言少語,此時話一說得多了,倒是莫名的叫人有些害怕。
衛晟笑笑:「多謝大哥關心。」
「嗯。」衛澤畢竟不是話多之人,說完了這一句話之後,也就沒再多說了,只仍是又淡定的喝茶。
衛王妃卻是沉不住氣,蹙眉問道:「追究責任倒是其次,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明兒就是好日了,再改動尺寸也來不及——」
「我也不知。」衛澤如此說了一句,而後又和衛王妃對視,緩緩問出這麼一句話:「不過,說起來,或許王妃能與我出個主意?」
衛澤這話說得還頗有些誠懇的意思。
衛王妃一愣,隨後就蹙眉做出思量的樣子來。
衛澤也不著急,就這麼慢慢悠悠的等著。他心裡頭卻是比誰都明白,這個事兒衛王妃必是會想到主意的。
而區別只是在於,他願意不願意接受衛王妃提出的「主意」的。
其實到了這一步,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已是不必多說了。
衛澤心知肚明。只是縱然心頭怒火高熾,他也沒打算髮作起來——至少在今明兩日卻是不打算髮作出來的。畢竟,好日子裡頭鬧出事兒來畢竟臉上都不好看,而且再有一個,這麼好的日子,鬧出什麼血光之災就更是晦氣了。
等到過了這幾日,這件事情再慢慢算賬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