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緣由
看著蘇歿蒼白的臉頰,梨綰愣住。
他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上神,二皇子他陷入暈迷至今仍未清醒。」跪在地上的仙娥答道。
「你不應該來找我。」他怎麼會出事呢?這怕是他的又一個謊言。
「小仙不敢評論您與二皇子的事,可是,上神,二皇子心心念念的,真的是您啊。」
「是嗎?」若她真是蘇歿歡喜之人,那他的心該有多狠才能對她下手?
「上神。」仙娥仍是跪在那裡。
「你走罷。」
「上神,小仙絕無欺瞞之意,還請……」
「既稱我為上神,那便走罷。」
仙娥身形一歪,顫抖地回:「是,小仙告退。」
「你既然擔心他,為何還不去看他?」男子顯了身形道。
「見了,又能說什麼?」
「你只是過不了內心的坎,」男子故作停頓,「如果我說,這一次是你最後一次見他呢?」
梨綰驚愕,「他怎麼了?」真的很嚴重嗎?
「看你這般著急,何不自己前去看個明白?」
男子看著她焦急離去的背影,嘆氣,你還是為了他……
來到這兒,她才發現,原來那名仙娥真的沒誆她。
原來,他真的昏迷不醒。
「不過一會未見,你怎的成了這副模樣?」梨綰坐在床沿,喃喃道。
蘇歿仍是未醒。
「他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門突然被打開,隨後尖銳的女音響起。
「他要不是為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梨綰轉眸,「清皖仙子這話從何說起?」什麼時候成了她害的?
「他如今修為大失,就是為了救你。」
「為了救我?」梨綰驚訝道,「難道是……」
「你受刑罰,本來就是活不了的,只不過他偏要忤逆天帝的旨意,將你救活。」
「現在他因為耗費過多的修為陷入昏迷,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梨綰垂眸,可他為甚要救她?他明明……
「而如今,你有什麼資格來看他?」
「清皖。」
梨綰看向床榻。
「你在這作甚?」蘇歿淡淡地道。
「看你。」
蘇歿一愣,隨即道:「我沒什麼大礙,看完你可以走了。」
「你一定要趕我走嗎?」
「不是你說的不想見我?」
「……」
「那二皇子,梨綰先行告退。」梨綰轉身,下一刻便覺著手被拽緊。
「阿歿,她……」一旁的清皖遲疑道,望向她的目光卻是妒恨。
「莫蠡仙君應當回來了。」
清皖臉上一白,「清皖告退。」
臨走時,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莫蠡仙君?怎的那般耳熟?
梨綰暗道,清皖既然歡喜蘇歿,又為何會嫁於莫蠡仙君?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蘇歿道:「清皖是為了報恩嫁給他。」手卻仍握著她的。
「莫蠡仙君可是歡喜清皖?」察覺蘇歿的眼神有些奇怪,梨綰輕咳:「我也不是愛八卦的人,只是好奇罷了。」目光落在相握的手上。
「嗯,我明白。」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蘇歿鬆開她的手,「莫蠡仙君歡喜的,早就不在了。」
真的越聽越熟悉,究竟在哪聽過?梨綰糾結地想著。
殿內一時靜下來。
對了,她想起來了。
「莫蠡仙君,不就是美人姐姐……」梨綰不自覺,竟將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什麼美人姐姐?」
「就是默牖,」梨綰詫異,「阿歿你怎麼了?」
「你認識默牖?」
梨綰點頭,他的臉色怎會這般難看?
「小狐狸,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我竟然因為嫉妒去將他皇兒眼眸中的精魂取出,凝成珠子放在身旁。」那日美人姐姐對她這般說著。
青衫男子曾告訴她,美人姐姐歡喜的是天帝,那麼他的皇兒……
再者,蘇歿先前雙眸失明。
美人姐姐,說的便是他蘇歿了吧。
「阿歿。」
「莫蠡仙君歡喜的便是她。」蘇歿低低地道,紫眸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阿歿,美人姐姐她……」
「你與她認識多久了?」蘇歿打斷她的話語。
「我就是因她而生。」
聽此,蘇歿眼眸閃過絲複雜之色,「我已經沒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以走了。梨綰愣了愣,應道:「好。」
阿歿的修為恐怕還未完全恢復,她如今失了修為,也幫不上什麼忙。
只不過……
「小狐狸,你這是作甚?」
「偏殿梨林深處種有藥草。」
「那片梨林不是蘇歿為你種的么?」
「嗯,當時因為小蟲子,我種了點深淵的藥草,應該可以用上。」
「……」
梨綰背著竹婁,朝梨林深處走去。
藥草許是因清晨露珠氤氳,生得鮮翠欲滴。
梨綰俯身,剛要摘起它時,突然聽見一個聲音。
「不許摘!」
軟軟糯糯的語調。
「你怎麼在這?」梨綰看著它道。
小蟲子甩了甩身子,不滿地抬頭:「我怎麼就不能在這,這裡不是給我的嗎?」
「你不是要在那些花里,怎麼換成藥草了。」還不讓她摘。
「你是想給蘇歿熬藥湯?」
「嗯。」
「那好吧,就讓給你。」
「……」這明明就是她種的。
「他對你做了那些,你不恨他嗎?」
梨綰握著藥草的手頓住,腦海閃過他冷漠的眉眼。
她恨他嗎?
「你為甚不救它,你明明可以救它。」那日她拽著他的衣袖,求他救狐狸。
他只淡淡地拂開她的手道:「阿梨,隨我回去。」
「你明明知曉,狐狸它……」
「阿梨,隨我回去。」他又重複了遍,眉眼儘是冷冽之色。
「我知道了。」
之後,便是偏殿的日子。
偶有仙娥或者荊錦來看她,他隔幾日也會來。
只是兩人相對無言。
「我也不知道。」
小蟲子啃著花瓣邊道:「我能理解。」
「你個頭雖小,懂得卻是不少。」
「誰說我個頭小了,我可是……」
「可是什麼?」
「誰說個頭小就不能懂得多。」小蟲子神氣地抬頭。
「那你還懂什麼?」
「我還知道這次是你最後一次見蘇歿。」
「如果我說,這一次是你最後一次見他呢?」方才,他也對她這般說。
究竟是要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都知道,卻不告訴我。」
小蟲子自顧自啃著花瓣不再理她。
「你對她只是歉意對不對。」
清皖?梨綰停下腳步。
「荊錦告訴我,你對她只是愧疚,你歡喜的還是我對不對?」
「她說的你也信?」蘇歿的聲音。
梨綰放在門上的手一頓。
「她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
「是嗎?」話語聽不出喜怒。
「她說你對梨綰只是愧疚,她說,你去深淵為的是我。」
蘇歿沒有回答。
「要不然,你怎麼會為了我向天帝求情?」
向天帝求情?梨綰腦海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
「我私自拿天界聖物給戚竹,不是你為我求情的嗎?」
私自拿天界聖物違反了天規,而蘇歿明知如此,還為清皖求情!
梨綰拿著藥草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怪不得她沒事,原來是蘇歿護著她。
「隨你怎麼認為。」
他這是承認了嗎?
「如果這都不能說明,你歡喜的是我,那麼狐狸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狐狸與蘇歿也有關係?
「它是你養的,如果不是因為我把它丟進瑤池,你又怎會不救它。」
「你想說什麼?」
「你明明知曉狐狸對她的重要,可你偏偏不救她,之後天刑也只是因為愧疚才去救她的。」清皖的語氣有些激動,「若不是知曉她才是當初治好你眼眸的人,你怎會和她成親?」
梨綰的手一松。
藥草就這麼落下。
耳邊還有清皖的話語,「你歡喜的還是我對不對,就跟當初一樣。」
梨綰看著地上的藥草,自嘲地想:怪不得他要她走,原來是怕打擾了他和清皖。
「從前我還以為你變心了,現在我知道是我錯了,你還歡喜著我,梨綰只不過是你拿來刺激我的幌子。」
梨綰輕輕地推開門。
只見白衣女子從背後抱住玄衣男子。
好一對璧人。
就如她之前的夢境般。
她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拜堂成親,卻什麼事也做不了。
想起方才她還想著,沒有修為,至少能為他熬藥湯。
如今看來,她還比不得清皖的一句話。
她問的,他都不回答,恐怕都是為了清皖吧。
她還留在這作甚呢?繼續看著他們恩愛嗎?
梨綰關上門,卻不想驚動了裡頭的兩人。
「誰?」
不能被她發現。梨綰腦里只有這個想法。
清皖推開門,空無一人。
難道是她聽錯了?眼角突然瞥見地上的藥草。
清皖俯身撿起,卻見藥草像是被人狠狠地捏緊,一派枯萎的模樣。
難道是她?想起方才對蘇歿說的話,她滿意地勾起嘴角。
讓她聽見也沒事,只是,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誰讓她不自量力地要搶蘇歿。
清皖的手不住地握緊。
不過片刻,藥草便被捏得粉碎,她鬆開手。
看著那些粉末落下。
你也會如它們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