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相思成災
席慕琛回到房間之後,換了鞋,也沒開燈,將自己整個人的重量埋在沙發上。
他在黑暗中看著房間,就因為少了個人,四周所有的一切,都顯的空蕩蕩的。
習慣,對現在的他來說,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
他用幾天的時間習慣了身邊有那麼一個聒噪的人整天在她的耳邊念叨著,習慣了大豬這個幼稚的讓人發笑的稱呼,晚上睡覺的時候,習慣將自己的手給她當成枕頭,被緊緊摟在懷中的她每晚都狠狠的踹上那麼幾腳,尤其是牽挂,他已經習慣,將那麼一個人放在心上,無論做什麼事情,最先想著的是她會不會開心,但是現在,那個人卻不在了。
當她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你的習慣,她突然消失,所有的一切,你都變的不習慣起來,無論做什麼事情,一點意思都沒有。
半個多月的時間,他的生活,完全一團糟。
席慕琛閉著眼睛,讓自己整個靠在沙發上,他努力的放空思緒,努力的讓自己什麼都不想。
累,真的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
沒了那個調皮,什麼都需要自己照顧的人,他反而覺得更累了。
席慕琛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扶著沙發的靠背,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手機,半個多月的時間,他的手機從來就沒有離身,他總擔心自己會錯過葉子悠的電話。
想要好好的睡一覺,因為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成天的想著一個人,這樣的滋味太難受了。
這麼大的屋子,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思緒似乎有些不受理智的控制,席慕琛努力了很久,但似乎沒有任何的作用。
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的就是葉子悠的音容笑貌,還有在這屋子裡發生的一切,她會在自己做飯的時候從身後調皮的抱著自己,會當著凌子墨和賀子昱兩人的面,為了索一個吻,追著自己滿屋子跑,他整理房間的時候,她會笑著在一旁看著,然後說出各種誇讚他的話,他的腦海里冒出的都是她說話的聲音,一字一句,那樣的清晰,就好像她在自己的身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席慕琛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好久都沒睡過去,馬路上的路燈透過窗戶射了進來,並不是很強烈的餘光讓客廳變的不那麼黑暗,席慕琛舉著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沒有簡訊,也沒有任何的未接來電,怎麼可能會有呢?他剛剛一直都沒睡著,如果有任何動靜,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睡不著,席慕琛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走到門口,將房間的燈打開,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又將客廳的中央空調打開,沒一會的時間,房間里就不再像之前那樣的悶熱,但是他的心,卻依舊煩躁。
偌大的客廳,依舊乾淨整齊,每天睡不著覺,他總要找些事情來做,他也希望,葉子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整齊明亮的房間,雖然她自己不會打掃衛生,但是卻挑剔的很,雖然有些時候會覺得沒有希望,但是他總是想,或許某一天葉子悠會好聖誕節那天那樣,突然出現在他的世界,然後,陪在他的身邊。
她會回來的吧,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這裡。
席慕琛繞著明亮的客廳走了一圈,之後到了畫室,和整齊的客廳不同,這個地方,凌亂不堪,畫架上還擺著在雲仙鎮客萊客棧那日畫的畫,畫中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她長發披肩,凌亂髮絲,擋住了大半張的臉,乖巧的不可思議,日出海綿,湛藍的海水染上了金橘色,十分的艷麗,金橘色灑在那張臉上,黑髮變的金光閃閃,她的臉,在這樣明亮的光線下,不可思議的柔和。
那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說的話,言猶在耳,可她現在,卻依舊不在自己的身邊了。
他還想著,等自己回到B城的時候,就找一處靠海的地方,最好還能背靠著山,在海邊建一棟三層樓高的小別墅,一樓會有個陽台,她喜歡熱鬧,每天有事沒事的,可以叫上凌子墨賀子昱幾個人,面朝大海,喝茶聊天,等到那時候,凌子墨和賀子昱兩人估計也遇上了喜歡的女孩了,或許更久,他們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小孩,大家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他的腦海甚至想象除了那樣的畫面,但是現在,她走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虛幻的泡影。
席慕琛傻傻的站在畫前,他想了很久很久,但是大腦卻是一片空白,當過往所有的一切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飄過,他有種自己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的感覺,夢境里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美好,他好像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以至於現在夢清醒了,他反而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也不該是真實的。
他伸手撫摸著葉子悠的臉,那是世間最極致的溫柔,他迷惘的眼神一點點恢復了之前的犀利,變的銳利起來,那眼底細碎的光芒甚至是刺眼的,那張冷峻的臉透著常人無法讀懂的悲戚。
席慕琛想,如果不是葉子悠,他或許依舊會受很多的傷,但是那些只是身體上的疼痛,他已經讓自己去適應了並且已經習慣,卻原來,這種心靈上的煎熬,可以劃破刀槍不入的外表,把你刺的鮮血淋漓。
這個狹小的空間,慢慢的都是她,笑著的,大哭的,還有靜靜流眼淚的,亦或是玩鬧的,每一個都那樣生動逼真,卻比不上她一個真真實實的存在。
她離開了,這些曾經的美好,也彷彿被撕碎了,變的冰冷生硬,並不是那麼美好,過往的回憶並沒有變,只是想起這些的時候,會悵然若失,心裡空蕩蕩的難受。
好半晌,席慕琛低下身子,收拾著地上那被揉成一團的紙,還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顏料筆一併撿了起來,這邊打掃乾淨了,又去清理廚房,然後又繼續去整理其他的房間,他翻出了很多之前其他的東西。
葉子悠從法國回來時,給他帶的第一份禮物,一個捏的小泥人,開心笑著的席慕琛,生氣板著臉的席慕琛,那樣的生動,他想,她畫的畫一定也是這樣,所以那個人才會捏的這麼好,因為把自己記在了心上所以才能憑空畫出她他的模樣,因為心裡有他這個人所以在會在異國他鄉想到為他帶禮物,他總是這樣安慰著自己。
他送給葉子悠的第一份禮物,大豬和豆芽,因為有席慕琛的精心照顧,大豬和豆芽現在都很乾凈,大豬白白的,豆芽黃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上次他整理屋子的時候,一抱起大豬,他懷裡的豆芽突然掉在了地上,他不封建迷信,但因為這件事,卻總有種不妙的預感,尤其是這種時候,所以這段時間,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無論賀子昱凌子墨他們做什麼,都激不起他的任何興趣,就好像是一團快要熄滅的火,沒有了激情,就只剩下一個似有若無的軀殼支撐著自己,葉子悠是他的行走的信念,他覺得,她會回來。
他坐在床上,看著葉子悠和他制定的『戀愛協議』,所有的一切,歷歷在目,那樣的清晰,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他靠在床頭,看著上邊葉子悠針對他指定的條款,突然就笑了,只要想到她說話時,昂著下巴,理直氣壯的模樣,他就會覺得很有意思,陰鬱的心情頓時就會好很多。
這一次,他在衣櫃的小隔層里有了另外一樣的意外發現,他送給葉子悠的新年禮物,他許給葉子悠的三個條件,還有其他的一些小物件。
他們之間的美好回憶,比他想象的多,就算她離開了,這個屋子,也到處都是她的身影,還有她的氣味,這麼久了,就像是魂魄一樣,醫囑住在這個房間,在他的心尖上駐紮。
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一樣也沒有帶走,包括他。
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坐在房間的大床上想著他?
還沒有整理好的房間看起來微微的有些凌亂,席慕琛坐在大床上,難得沒有去在意那些東西,他覺得,就算是回到了現實中的自己,他已經沉溺在過去的美好,無法自拔。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給自己倒了杯酒,倚靠在客廳的陽台,外邊,車水馬龍,一派繁華的盛景,那樣的熱鬧,而站在陽台上的他卻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這樣的等待,還會持續多久呢?
葉子悠,這一次,你又需要多久才回來?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你知不知道,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呢?葉子悠搬了條凳子坐在窗口,正對著的就是小院,這時候,花兒盛開,還能看到蝴蝶偏偏起舞,閉上眼睛,還能聞到花的芬芳,還有一股陽光的味道。
自從出院之後,她就一直在這個地方呆著,她應該慶幸,因為遲御並沒有直接將她帶回葉家,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想回去,另外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能回去,她懷著身孕,這時候要回去的話,就算遲御願意扛下所有的責任,但是等孩子出生,所有的真相,昭然若揭,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想讓她將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但是她沒同意,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孩子。
要是她的孩子沒了,她就跟著他一起離開,這是她對遲御和許天林說的話,信誓旦旦。
這是她和大豬的孩子,這輩子她唯一的孩子,這個孩子要是沒了,她不可能會有第一次當媽媽的機會,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為清楚。
庭院里的花兒盛開的正艷,這地方是遲御找的,環境清幽,最適合像她這樣的孕婦養胎,從小到大,遲御給她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她聽話也好,不聽話也好,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這個時候,大豬在做什麼呢?
葉子悠趴在窗台上,又開始胡思亂想,半個多月的時間,她幾乎每天什麼都不幹,就想著他,這樣的話,時間會過的快一點,不至於那麼漫長,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瘦了,原來,思念一個人,真的是可以茶不思飯不想的,如果不是因為肚子里懷著的小豬,她真的可能什麼都吃不下去。
發獃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就連上廁所的時候也想,想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在想著自己?會不會和她一樣,想他想到失眠?
她希望,就算沒有自己的日子,他也能過的好好的,找一個比她優秀的女孩,就和和她在一起一樣,每天開心幸福的活著,這是她所期望的,但是真的那樣去想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會悶悶的,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她不是個大方的女人,應該說,她是個很小氣的小女人,但凡她有一丁點和席慕琛在一起的可能,要是哪個女人敢勾引他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狠狠的教訓她一頓,但是她沒有那個資格,就算她懷著席慕琛的孩子,因為,離開,是她的選擇,最無奈也是最沉痛的抉擇,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就這樣離開,大豬心裡一定會很著急擔心吧,如果他知道,他兩次受傷,都和自己有關,會不會恨自己?就像許天林說的,如果他知道,和她在一起,會對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脅,他還會和自己在一起嗎?就算他不在意這些,但是她在意啊,而且在意的要命。
她怎麼能這樣呢?她不應該這麼自私的,既然都已經不可能了,難道要讓他一輩子都等著自己嗎?
她把他已經害的很慘了,難道還要把他的一生都給耽誤了嗎?
不會再不告而別,就算離開,手機也會保持暢通,但是她似乎食言了,大豬他會不會恨自己?會吧,在他受傷,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她不但沒有在他的身邊照顧,還違背承諾,不告而別。
其實,她在這個地方很自由,遲御的安排甚至沒有讓她有種自己在被監視的感覺,她的房間沒鎖,只要她想,就算是睡覺的時候,門窗也可以開著,她的手機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自己的身上,一開始被許天林沒收了,後來遲御給她要了回來,拿回來的時候句已經沒電了,她也沒再衝過。
她並不是個勇敢的人,應該說,她是個膽小鬼,在這件事情上,她完全沒有任何原則的做了逃兵。
她害怕席慕琛找她,甚至連賀子昱和凌子墨的電話她都未必敢接,不是怕責備,而是擔心會聽到自己並不想聽到的消息,具體是什麼消息,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她就像是個矛盾體,她害怕聽到任何關於席慕琛的消息,可心裡,卻又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她每天,就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中糾結著,她看不到希望,因為這似乎是條沒有盡頭的路。
「小豬,你是不是也想爸爸了?」
葉子悠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看不出絲毫懷孕癥狀的肚子,蒼白的小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很想了對不對?就和媽媽一樣。
她想的,心都快痛碎了。
真想去他們經常住的那個地方看看,就算只是偷偷看他一眼也好,這樣的想法,把她折磨的幾欲瘋狂,她甚至都擔心,在孩子沒出生之前,她就害相思病死了,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身為孕婦的她為了孩子要保持好的心情,要做適量的運動,但是從大豬的身邊離開,她真覺得什麼都好像沒了意義,不想吃飯,不想說話,也不願動彈,過去近二十年的時間,他們兩個在彼此都不知道的角落生活著,她過的很好,至少可以每天都讓自己有很燦爛的笑容,但是現在,她再怎麼努力,似乎都不行。
她沒有照鏡子,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糟糕,因為每次看到許天林遲御,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擔憂。
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輕快的步子,她一下就判斷出了來人。
她住進來的半個多月,除了照顧她的傭人,就只有兩個人經常會到這邊來,聽容嬤嬤說,許天林昨天已經離開了,那今天來的,應該就是遲御了。
遲御沒有說話,直接走到了葉子悠的身邊,然後,半蹲著身子,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又瘦了,白皙的臉上,那黑眼圈有些深,除了在提到孩子的事情時,她態度堅決的表明自己的立場,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之外,她一直都很安靜,就像是一朵枯萎的鮮花,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活力,對他這樣一個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朵花上的原定來說,現在花朵枯萎,他的心情也是十分低落,但是他不是神,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悠悠。」
葉子悠回過神,看著遲大哥,清亮的雙眸這時候卻布滿了濃濃的陰霧,一團團的,就像是暴雨前的天空,不滿了陰霾,看不到一絲絲的光亮,也沒有波瀾。
她知道遲御就在自己的身邊,但是她的思緒依舊停留在他沒進房間之前。
「我想大豬了。」
她抿著唇,抬頭看著遲御,幾乎只是在瞬間,黑黑的眼圈布滿了水霧。
每時每刻,她想著的都是這個這個時辰,這一分這一秒他會在做什麼事情。
這一刻,遲御不是遲御,不是她的遲大哥,而是一個聽眾,她只是想告訴一個人這樣一件事,然後,那個人能夠稍稍體諒她的心情。
她不敢在許天林面前說,因為她擔心許天林會對席慕琛不利,但是遲御不會,葉子悠就是相信,遲御不會。
因為他,是不會願意看到她真的生不如死的。
其實,她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遲御撫著葉子悠的頭髮,日光下,那張倦怠的臉就像是只小貓,乖巧的不可思議,就連呼吸,都是不可思議的柔弱。
他的心,也在疼。
他的猶豫糾結,絲毫不會遜色於葉子悠。
她難受,他的心情又怎麼可能好的了?
「遲大哥,我就去看他一眼,偷偷的,絕對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葉子悠伸出一根手指,特彆強調一眼,她總歸是需要做些什麼,讓自己找到繼續堅持的動力的。
「我這次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他肯定很擔心,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遲大哥,他現在好嗎?」
遲御別過頭,不去看那雙充滿了期待的眸,或許葉子悠自己心裡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答案。
沒有葉子悠的席慕琛依舊可以過的很好,還是和她一樣,行屍走肉呢?
他比葉子悠好,至少以前做著的事情,他依舊在做,並沒有懈怠,但是悠悠不行。
他能明白許天林的離開的理由,看到悠悠這樣,很難繼續堅持自己之前的決定,但是那些,卻又是他們都必須堅持的。
席慕琛,過的並不好。
真正愛上一個人,是無法容忍漫無目的的尋找的,但是這些並不是最艱難的,最痛苦的是,明明知道了沒有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卻還是要堅持,這才是最難的。
如果讓悠悠知道席慕琛一直都在找她,而且還決定繼續等她,到時候,她還能像之前那樣離開嗎?他不喜歡做那種沒有把握的事情,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悠悠,把這個孩子打掉吧。」
遲御看著窗外,那些花兒盛開那麼美,朵朵嬌艷,還有些花骨朵,那顏色很好看,它們盛開的花朵或許會比之前任何綻放的一朵花還要美。
「遲大哥!」
葉子悠猛然抬頭,原本無精打採的她就像是遇到了老鷹的母雞,因為想要保護小雞,瞬間變的鬥志十足。
「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個孩子,我絕對不會打掉的,如果你們不經過我同意就把孩子拿掉的話,我就陪著他一起去,不能和大豬在一起,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葉子悠尖銳的聲音,像是針尖一般,扎在了遲御的心上。因為失去了席慕琛,所以人生就變的黯淡無光毫無意義了嗎?遲御的心,陡然變的冰冷起來,他的世界,幾乎只是在瞬間,由並不是很靚麗的彩色變成了灰白。
他傾心照顧了二十年的女孩,被自己當成生命來疼的女孩,她卻覺得自己一丁點也不重要,遲御覺得自己的心也無法抑制的疼了。
「如果這個孩子是你的,你還會堅持讓我打掉嗎?」
葉子悠一隻手撐著窗欞,站了起來,許是坐了太久,她的手腳有些發麻,而且腦袋也暈暈的,她晃了晃腦袋,錯過了遲御那片刻難看的臉色。
葉子悠現在腦袋暈乎乎的,直到現在,她還沉浸在失去席慕琛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她的腦海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絕對不能失去腹中的孩子,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對遲御來說,到底有多麼的殘忍?
「葉子悠,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自從葉子悠和席慕琛在一起之後,遲御的心裡從來就沒好受過,不過一直以來接受的良好教養,讓他心裡就算憤怒,不甘,痛苦,難受,但是在葉子悠面前,他從來都掩飾的很好,當初,他心裡也是猶豫了許久的,但是看到葉子悠和席慕琛在一起時那開心的笑容時,他選擇了縱容,如果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初的他絕對不會那樣做的。
許天林說的沒錯,他太縱容悠悠了,但是有什麼辦法,這也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種習慣。
他只是失望,他嬌慣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居然是這樣看他的。
葉子悠晃了晃腦袋,伴隨著漸漸清明的視線,她的思緒也開始變的清醒起來,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什麼,她看著遲御,面露愧疚,眼眶紅紅的,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急的險些哭出了聲。
「遲大哥。」
她看著遲御,很是小聲,委委屈屈的叫了聲。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亂了。」
真的太亂了,到底是誰,又是因為什麼,她的生活變的一團亂,而且似乎,永遠沒有撥亂反正的機會。
葉子悠抱著腦袋,她原本柔順的髮絲此刻也似乎失去了光澤,貼在臉上,分外的凌亂。
她垂著腦袋,陽光下的那張臉,那不健康的蒼白,近乎透明。
她現在住著的這地方就在B城,距離清大甚至並沒有很遠的距離,她和大豬離的那樣近,卻又那麼遠。
葉子悠越想越覺得愧對遲御,當初,許天林擔心夜長夢多,是準備讓她回葉家的,但是她不願意,而遲御為了她堅持,在B城找了這麼個地方,一直讓她住著。
從小到大,她的遲大哥對她,從來就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她知道,遲御讓她打掉這個孩子是為了她好,但是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他在她的身體,血脈相連,已經三個多月了,這個孩子,讓她覺得,生命原來是那麼妙不可言的存在。
「悠悠,不存在如果,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懷孕,而且你這三個月心情一直都很不好,這孩子生下來未必健康。」
遲御盯著葉子悠,說的十分肯定。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遲大哥,我真的很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們就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不好?我本來就沒有多少年可活了,與其在這裡掐算著日子日日煎熬的活著,有小生命延續不是更好嗎?將來他也可以代替我陪著你啊!」
葉子悠緊咬著唇,盯著遲御,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遲御看著葉子悠,心痛如絞。
他搞不懂,一直以來被他捧在掌心上的女孩,那個愛笑的女孩,怎麼有一天突然會有這麼多的眼淚呢?這麼多傷心的讓人心痛的眼淚?
「你要想見席慕琛,隨時都可以離開,沒人會攔著你。」
直到這個時候,遲御給葉子悠的,依舊是他權利範圍內可以給予的最大自由。
遲御說完,深深的看了葉子悠一眼,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將門帶上,剛出了門,他就像是失了力似的,背靠著牆一點點滑落在地上,他不顧平日里的禮儀形象,一隻手胡亂的揉著自己的頭髮,然後有些懊惱的擋住了自己的臉,直接坐在了地上。
兩個人見了面,才能真正分開,總不能讓席慕琛就這樣,等一輩子。
葉子悠看著一點點合上的門,她覺得那就像是一道鴻溝,她和席慕琛都無法跨越的障礙。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到洗手間的時候,看到鏡中倒映著的那張臉,臉上那一點點肉肉全部都消失了,她的髮絲凌亂,臉色蒼白,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現在卻布滿了血絲,配上那黑黑的眼圈,看起來有些嚇人,她一隻手撐著琉璃台上,另外一隻手撫著自己平然的小腹,看著看著,突然用手捂住嘴巴,大哭出聲。
她怎麼能不知道好歹,對遲大哥說出那樣的話來?他肯定很傷心,對自己也失望透頂了吧。
小豬,你的媽媽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大豬,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