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葉子悠,你必須對我負責!
直到貴賓休息室,席慕琛看著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的葉子悠,一路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鬆了口氣,在原地站定的他腿腳是發軟的,完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七年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了,心好像不是自己似的,已經從身體離開,除了疼痛,他已經感知不到其他。
只要想到葉子悠會再一次從他的身邊離開,他就會止不住的害怕,那種恐懼,就像是不停翻滾著的海浪,一陣陣的完全不間斷的朝著他席捲而來,他的手腳好似被藤條纏繞著,完全無法動彈,他只能放任自己在這樣的恐懼中沉浮,完全掙扎不開,他無法想象,葉子悠再次從自己的身邊離開,所有的一切會是什麼樣子,他不能忍受自己再像過去七年那樣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那樣活著和死了完全沒有任何差別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七年的日日夜夜,足夠他記住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就算現在葉子悠回來了,那尖銳的刺痛感依舊清晰,無時不刻都在提醒折磨著他。
他一路飆車,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瞬間飛到機場這邊來,雖然來的途中凌子墨給他打電話說把人給攔下了,但沒親眼看到人,他怎麼都覺得放心不下,現在,就算是親眼看到她躺在椅子上休息,他依舊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也唯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因為曾經,他不止一次產生這樣的幻覺。
他像個傻子似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揉了揉眼睛,見葉子悠還在原地坐著,再想到自己剛剛接的電話,席慕琛才漸漸相信,她這次並沒有成功從他的身邊離開,那顆從自己身體離開的心,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心臟。
過去,她總是說走就走,這是第一次他成功將她阻攔,他勸服著自己,今後,她再走,他一定可以像這次這樣將她留下。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席慕琛不由又覺得生氣,七年的時間,他對她的相思成疾,現在,她才剛回來沒多久又要離開,而且還留下一封能夠給他自己找到千百個將她留下的理由的信,一路上,他惴惴不安,而她呢,卻睡得那麼香甜,這到底是憑什麼?
當初,明明是她把他捲入這場感情漩渦的,為什麼從頭到尾,卻是他一直處於不利的被動狀態。
離開又回來,回來了又離開,這樣的來回往複,已經將他折磨的不勝疲倦,放手是最好的選擇,可偏偏,他又做不到。
他是真的生氣,氣葉子悠,也氣自己。
他的心裡像是有團火在燒,他無法做到冷靜,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掉進深淵的人,那麼大的陷阱就只有他一個人,他無法忍受,她明明答應過他不會再從他的身邊離開,她怎麼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自己?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將她蒼白的臉還有眼角的淚痕徹底忽視,他真覺得自己快瘋了,快要被這個叫葉子悠這個女人逼瘋了,他搖晃著葉子悠,他是用了大力的,想要把她搖醒,想要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多麼的痛苦,因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對她?
他看著葉子悠的眼睛一點點睜開,從一條小小縫隙到最後瞪的大大的,茫然而又震驚,清楚的倒映著他的影子,滿滿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大豬!」
葉子悠微張著嘴巴,驚呼出聲。
她覺得難以置信,她心裡一直以為是機場的工作人員,反正怎麼都沒往席慕琛那方面想,她也不敢往那邊想,就算她的心裡一直都那麼的期待,但是她沒有那個自信。
葉子悠就盯著席慕琛,心底緊繃著的弦像是崩開了,她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來的有些莫名,她很快就意識到原來自己那麼不願意離開。
大豬他是來找自己的嗎?這樣的想法閃過,稍縱即逝,她盯著席慕琛帶火的眸,緊摟著自己抱在身前的背包,縮了縮脖子,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低垂著腦袋,低頭的那一瞬,疑惑浮上心頭,大豬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的?
她不敢說話,就連出聲都不敢,膽戰心驚,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突然趕到的席慕琛,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承受他的怒氣,七年的時間,已經將她之前的衝勁和勇氣磨平,現在的她在感情上只是一個膽小的可憐鬼。
席慕琛見葉子悠垂著腦袋,就盯著她的發頂,雙目灼灼,葉子悠坐立難安,手心冒汗,有種身上被火灼傷的痛感,旁邊守著葉子悠的幾個工作人員也已經傻了,完全不明狀況,只是席慕琛渾身上下散發著的冰寒之氣還有極致的暴怒讓他們不敢靠近,和葉子悠一樣,站在原地的他們心裡也是膽戰心驚的。
席慕琛的眼角剛好可以瞟到她身後站著的兩個人,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是貴賓休息室的外邊還是有不少人經過,席慕琛雖然生氣,但是看到葉子悠,總歸還有幾分理智,他低著身子,用力拉著葉子悠的手,轉身就走。
他不想在這個地方發作。
從知道席慕琛來一直到現在,葉子悠一直就維持著低頭抱包的動作,她心裡想著的是席慕琛會怎麼對她呢,會不會動手打她,雖然是她活該,但是葉子悠還是挺害怕的,她胡思亂想著,心裡也是難受,完全沒料到席慕琛會突然拉起她的手,而且還那麼用力,一下將她從椅子上帶了起來,葉子悠身前抱著的包不輕,因為慣性,整個向前傾斜,咚的摔在地上,不過因為包先著地,葉子悠的身體剛好靠在上邊,所以並不是很痛,不過卻讓席慕琛更加的理智。
他向後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葉子悠,眉頭擰的和小山丘似的,鬆開手,葉子悠白皙地手臂上,全都是青紫色的瘀痕,他的眉頭擰的更緊。
葉子悠靠在書包上,發出不小的尖叫聲,好像很疼似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立馬就坐了起來,然後輕輕的拍著書包,眼神溫柔而又充滿歉意,就好像那不是書包,而是一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席慕琛沒有說話,而是蹲著身子,一把撈起地上的書包背在肩上,然後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葉子悠。
這麼沉的書包,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非得背著,難道不會託運嗎?
葉子悠抬頭看著席慕琛,視線一點點移到他身後背著的書包上,清澈的大眼流露出懼意。
席慕琛一隻手背著大書包,另外一隻手握住了葉子悠的手,葉子悠向後挪了挪,避開,席慕琛的眼睛在瞬間迸射出火光,他不管不顧葉子悠的意願,再次牢牢握住葉子悠的手,痛的葉子悠擰緊了眉頭,大大的眼睛微閉著,一副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模樣,可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澆滅不了席慕琛心中的怒火,他憐惜,但是依舊無法改變他粗暴的行為。
「大豬,你幹嘛?」
葉子悠賴在地上不肯走,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壓制住心中所有的痛苦下了這樣的決定,她心已經橫下了,馬上就要離開了,為什麼要生出這麼大的風波?既然那麼討厭她,為什麼又要阻攔呢?
她的意志並不堅定,她會改變主意的,但是繼續呆下去,彼此都不會好過,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大豬討厭她,那她就用餘下不多的時間陪在小豬身邊。
「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就不能讓我好過一些嗎?」
葉子悠抬頭盯著席慕琛,雖然他的雙眼都是火光,但是渾身上下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也再沒有她熟悉的溫柔,但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喜歡甚至迷戀著這個男人。
過於執著,是孽障。
席慕琛不說話,就盯著葉子悠,他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鬧起來,他是真的有種將坐在地上的那個女人掐死的衝動。
她要從自己的身邊離開,還想他對她好一些?這怎麼可能?誰說她要離開了,他允許了嗎?他不允許,她休想從S城這個地方離開。
他低著身子,手上一用力,葉子悠就算不情願,但是力氣上的差距,讓她完全不能自控的站了起來,腳剛著地,都還沒站穩呢,她整個就跌在了席慕琛的懷中,腰上一緊,疼的她險些沒掉眼淚。
席慕琛摟著葉子悠,她越是掙扎,他摟的越緊,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大豬,你放開我!」
葉子悠已經哭出了聲,但是現在,她痛苦的模樣根本就喚不醒席慕琛憐香惜玉的心,席慕琛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將她帶著離開這個讓他不安的地方。
門口有穿著制服的機場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手上拿著葉子悠的身份證,可看到席慕琛那樣,愣是沒敢上前,直到他從自己的身邊離開,眼見著就要離去,他才追了上去。
「請問是席先生嗎?」
面對氣勢冰寒的席慕琛,那人實在是沒有勇氣直呼其名。
席慕琛掃了他一眼,那人心一慌,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直接就將他的沉默當成默認了,將身份證遞給葉子悠,顫巍巍道,「小姐,這是您的身份證。」
上頭交代,除非有一個叫席慕琛的男人來領人,不然的話要一直扣著身份證。
席慕琛看了葉子悠一眼,見她伸手去拿身份證,搶先一步,從他的手上將身份證奪了過來,然後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
葉子悠撲了個空,惱火的盯著席慕琛,席慕琛當沒看到,握著她的手,「走!」
葉子悠被動的跟在席慕琛的身後,席慕琛這種淡漠的態度讓她心裡越發的悲痛。
人還是以前的人,但再也不是她的大豬了。
「你拿我的身份證幹嘛?我馬上就要登機了,你聽到了嗎?我要離開了,你放開我!」
葉子悠哭著嚎著,那些經過的人也紛紛看向這邊。
「大豬,我錯了,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我錯了三個字讓席慕琛的心一松,可下邊那四個字,卻讓席慕琛更加硬了心腸,放了她,那他該怎麼辦?
他不放,他一輩子都不會鬆手的。
「葉子悠,你休想,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的身邊離開的!」
席慕琛突然轉過身,沖著葉子悠,怒吼出聲。
葉子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呢?他到底有什麼不好的?
葉子悠盯著席慕琛,那雙深邃幽暗的雙眸,除了冰冷,還有受傷和悲涼,就像是鋒利的匕首,一下就戳中她心臟的位置,她瞬間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她不再掙扎,快步跟上席慕琛的步子,面對她突然的順從,席慕琛卻不敢鬆手,他怕她又會趁自己不注意逃走,他真的不敢再相信她了。
兩人走到通道的時候,方才送葉子悠來機場的司機突然跑了過來,攔在他們的身前,看著滿臉是淚的葉子悠,恭敬的叫了聲,「小姐。」投向席慕琛的眼神卻十分不滿。
「放開小姐。」
剛小姐離開的時候飛機航班取消了他就覺得奇怪,之後給遲御打了電話,他只吩咐讓他等著,十二點的時候,飛機檢票,他就知道是有人故意不讓葉子悠登機的,他想去貴賓休息室找人,但是機場的工作人員說什麼都不允許,他就一直在機場的通道等著。
「是遲御派來的?」
席慕琛回頭看著葉子悠,冰冷的聲音,滿是濃濃的質問。
對席慕琛來說,任何關於遲御的事情,就像是刺目的陽光,那麼刺眼的光亮,讓他想要不關注都難,尤其,當遲御和葉子悠兩個人聯在一起,就好像威力巨大的炸彈似的。
葉子悠沉默,這個時候的沉默和默認無異。
席慕琛看著那人一步步走過來,因為生氣和憤怒,握著葉子悠的手也越來越緊,他另外一隻背著包的手拳頭已經緊握,蓄勢待發,他不捨得傷害葉子悠,但是那些送上門來的出氣筒,他可不會放過。
七年了,每次想起葉子悠,他同樣都會有一種狠狠教訓遲御的衝動,他一直認為,是遲御把他的葉子從他的身邊搶走的,沒人會對自己的情敵心生好感,尤其是這樣的深愛。
席慕琛拉著葉子悠,氣勢洶洶,被他的手牢牢握住的葉子悠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他身上的怒氣,兩人交鋒的時候,席慕琛突然揮拳,對著送上來的那人就是一拳,狠狠的一拳,那人向後倒退了幾步,摔在地上,鼻子和嘴巴頓時有血滲了出來,可這樣,卻依舊消除不了席慕琛心中的怒火,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他的跟前,他甚至想,如果現在坐在地上鼻子流血的是遲御,他心裡應該能暢快一些。
七年了,他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大的去恨一個男人,比處處想置他於死地的齊志謙還要仇恨。
「告訴遲御,要想把我身邊的這個女人帶走,除非我死。」
他說的咬牙切齒,那雙帶火的雙眸滿是濃濃的決心。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漫長的七年時間,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已經夠了。
席慕琛冷冷的說完,拉著葉子悠的手,將她摟在懷中,快步離開,到門口的時候,直接將她塞進車裡,還不忘替她繫上安全帶,葉子悠自己解開,席慕琛剛走到駕駛座見葉子悠下車,忙返了回來,他像是雕塑一樣堵在門口,雙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葉子悠,如果你不想今天和我一起死,就不要亂動。」
如果她還是想著離開,他就選擇同歸於盡,席慕琛的腦海,瘋狂的念頭閃過。
一起死好了,反正如果葉子悠離開了,他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葉子悠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席慕琛,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緊咬著唇,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好端端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席慕琛再一次替她繫上安全帶,嘭的將門關上,他在車門外站了許久,見葉子悠沒有再逃,這才上了駕駛座。
席慕琛的心情暴躁,連帶的車也開的很快,性能極好的跑車在車流中,玩著驚險十足的飄逸,一次次的超車,險象環生,葉子悠閉上眼睛,嚇的心險些跳出來,兩邊的車門都是關著的,車內很安靜,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席慕琛急促的呼吸聲,像是點著的火苗。
「席慕琛,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想帶我去哪裡啊?」
葉子悠背對著席慕琛,看著車窗外和自己擦身而過的車輛,車窗的玻璃鏡很安靜,可以看到席慕琛倒映在上面的影子,他冷峻的臉緊繃著,就像是雕塑一般,沒有任何的表情,卻固執的堅守著自己的完美。
她盯著席慕琛,卻忽然想到遲御,這個時候,他應該在Z城的機場等著自己吧,他現在知道自己不能回去的事情呢?小豬會不會也在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過的不開心,浪費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自己過的開心,回來的這段時間,她和大豬也有很開心的時光,但大部分的時間,她的心是痛的,那種歇斯底里的疼痛,心都好像不是自己似的。
她收穫了自己渴求了七年的幸福時光,但同時,也承受了這七年來不曾有過的巨大壓力和痛苦,席慕琛對她哪怕只是稍稍一丁點的冷漠,她的心裡便是加倍的難受,更不要說那些言語上的不信任和傷害了,因為愧疚,她默默的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一直以來,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彌補,或許笨拙了一些,但是她真的儘力了,但是對遲大哥,她真覺得很愧疚。
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都是遲大哥在照顧她為她付出,她之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樣任性妄為,多是遲御慣的,過去的七年,他應該每天都在為自己擔心吧,想到這些,葉子悠頓覺得鼻子酸酸的,長這麼大,她從來沒為他做過些什麼,他一個人在葉家的地方,這些年很孤單吧。
爬的這麼高的他會不會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呢?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葉子悠,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反問出聲。
「怎麼?遲御想你了,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了?」
席慕琛並不想傷害葉子悠,可話出口,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葉子悠盯著席慕琛,卻怎麼也止不住洶湧的眼淚。
席慕琛無話,只是腳踩油門,寶藍色的汽車如疾風閃電一般,成為夜裡馬路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席慕琛心裡思忖了許多地方,他有想過將她帶到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一番衡量之後,他還是將她帶到了蝶景園,他心裡總歸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佔有慾讓她恨上的,雖然他有足夠的理由傷害她,可所有的一切,並非他所願。
汽車剛停下,葉子悠回頭就抱起了剛被席慕琛扔在身後的書包,寶貝似的摟在懷中,她的臉貼在書包上,輕輕的蹭了蹭,就好像那是她的情人一般,又好像是在尋找慰藉,看的席慕琛生氣。
是遲御送的嗎?所以才那麼寶貝?難道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比不上他書包里的那些死物嗎?還是其他的東西呢?
席慕琛雖然疑惑,但是他現在卻沒有那個心情卻檢查那背包裡邊是什麼。
葉子悠,你說你只愛我一個人,可為什麼我卻一丁點也感覺不到你的愛呢?
每一次都是這樣,在許給我旖旎美好的希望之後,你總能輕易的折斷翅膀,讓我如墜地獄。
葉子悠,你總是有這個本事,就只有你有這個本事。
「上去!」
席慕琛下了車,跑到副駕駛的位置,沒有任何憐惜的將葉子悠拉下了車,葉子悠也不反抗,就掉眼淚,然後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上了樓。
席慕琛自己有配葉子悠住房的鑰匙,只是葉子悠從來都不知道,看似聰明的她其實在很多事情都犯迷糊,除了對席慕琛執著,在很多事情她也走入了死角,就像當她看到席慕琛兜里掏出鑰匙的時候,她心裡會覺得奇怪,這要是一般人,肯定會認為他是在意自己的,不然的話,他配自己家的鑰匙幹什麼,尤其,席慕琛並不是那種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人,但是葉子悠卻不會那麼想,應該說,她壓根就不敢往那裡想,也或許是,所有的一切,當局者迷。
席慕琛拽著葉子悠剛進屋,用腳用力的將門關上,伸手一甩,葉子悠穩妥的跌在了沙發上,葉子悠就坐在沙發上,抱著書包,抬頭看著煩躁的扯掉領帶,在房間里亂走的席慕琛,靜靜的掉著眼淚。
既然看到她如此煩躁不悅,為什麼還要把她從機場帶回來呢?
「為什麼離開?」
席慕琛煩躁的繞著房間走了大半圈,最後在沙發的另外一邊坐下,給自己點了根煙。
葉子悠看著他抽煙,張了張口,卻沒有開口,這個時候,她實在沒有立場再說些什麼。
「你不是說補償我嗎?要撫平我心底的傷痛,在我的還沒有厭——」
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麼,席慕琛抿住了唇,「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不會離開的,葉子悠,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們感情的嗎?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我到底有什麼比不上遲御的?為什麼每次你都因為他從我的身邊離開?」
葉子悠哭出了聲,不是他比不上遲大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好了,事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她對他的在意遠遠勝於遲大哥,所以她才會陷在這悲痛的深淵,掙扎不出。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很自私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和誰好,那些對她不好的人,她絕對是睚眥必報不讓她好過的,席慕琛以前對她是好,可這次回來,面對她一次次的傷害,遲大哥一如以往的包容,她心裡的天平依舊偏向了席慕琛那一邊,這是所有痛苦的來源。
真正愛一個人,就會變的很笨,完全不會衡量計較那些得失。
「那你讓我怎麼樣呢?我留在你的身邊,你就開心了嗎?我承認,我們之間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想要彌補你,但是你並不接受,所有的一切,都和遲大哥無關,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你不要什麼事情都牽扯到他。」
席慕琛生氣,葉子悠的心裡同樣不好受,她並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只因為那個人是席慕琛,所以一直收斂,她惱火,她下了那麼大的決心離開,可現在,所有的一切又白費了。
這樣相互折磨,又有什麼意思,她不想,過往那些她自認為美好的回憶也因為自己的死纏爛打變的不堪。
「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對你好似的。」
席慕琛掐滅手上的煙,十分不滿道。
葉子悠哽咽著,吸了吸鼻子,「曾經也有一個男人像他那樣對我,甚至比遲大哥還要好,他對自己很節省,對我卻很大方,他會每天早早的起床去菜場買新鮮的菜給我做好吃的,他不是個浪漫的人,但是會經常為我製造驚喜,我不開心的時候他會哄著我,雖然方式有些笨,但是每次都讓我很感動,他總是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從來不會讓我傷心,但是後來,他變了,他對我不再溫柔,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他說的每句話似乎都是為了傷害我。」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這樣悲痛卻又嫻靜的葉子悠讓他也變的不那麼焦躁起來,他看著房間,所有的一切那樣的熟悉,他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許多。
他生氣,是因為葉子悠要離開,過了這麼久,地點從機場到家,他還是覺得生氣,但是也有了理智,除了對葉子悠的惱火和恨意,還有了憐惜。
想起以前對葉子悠的好,席慕琛有些唏噓。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就算再怎麼生氣,口口聲聲說著報復,他也並不是真的有意想要傷害葉子悠,每次看到她傷心落淚,他總覺得比自己受傷害要難受。
「他為什麼會變?」席慕琛喃喃問道。
葉子悠點頭,淚如雨下,「我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的責任,因為我傷害了他,但是我也不想的,如果報復可以讓他心裡舒服一些的話,我接受,但是這樣繼續,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想他每回看到我心情都不好。」
葉子悠眨著大大的眼睛,澄澈的雙眸,眼底滿是委屈和受傷。
「誰告訴我是因為看到你才心情不好的?」
如果看到她心情會不好,他不會在她剛下飛機的時候,就打電話給賀子昱,只為能近距離看看她,她回國的這些日子,他哪次不是費盡心機只為能見上她一面,大概是過去七年的痛太過刻骨銘心,總會讓他不經意間的想起,讓他變的十分敏感。
「難道不是嗎?每次莫名其妙生氣發火,既然那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讓我回來呢?」
莫名其妙的發火?她以為那些都是莫名其妙的嗎?如果這七年,她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他們一定會是幸福的一對,所有的一切,又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還不是因為這個!」
席慕琛突然站了起來,從兜里取出葉子悠留下的信,連著那艷麗的紅包扔在葉子悠的身上,葉子悠一下就愣住了。
「上面的都是真的嗎?葉子悠,你別告訴我,你是因為不想我難過才對我說這些的。」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居高臨下。
葉子悠沒有將信封拆開,從寫信到現在,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就算記性不好,她也知道上邊寫了什麼。
她的雙手緊緊的捏著信封,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在上面,席慕琛低著身子,唯恐葉子悠把這封信給撕了,低著身子,從她的手上將東西奪了過來。
七年了,他一直認為葉子悠是在欺騙他的感情,這封信她告訴他的內容就是他想要的,今天去機場的路上,他一直就在想,如果葉子悠這次再一次從他的身邊離開,說是自欺欺人也好,這封信就是他唯一的慰藉了,不過幸好,他將她截留了下來,比起這沒有生命的一封信,他更需要的是葉子悠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
葉子悠雙眼巴巴的看著被席慕琛奪走的信,兩隻眼睛紅紅的,就是不說話。
「你說啊,只要你告訴我,你信上說的這些全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氣杜曉薇,你這次回來,僅僅是為了破壞她的幸福,你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對我的傷害是故意的,就像你七年前那樣絕情的再說一次,我就放你離開!」
席慕琛雙手扣著葉子悠的肩膀,灼灼的雙目與她對視。
葉子悠盯著席慕琛,嘴唇微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哇的一聲,直接哭出了聲。
「看著我的眼睛說。」
葉子悠心裡亂成一團,閉著眼睛,費力掙扎,卻怎麼都掙脫不了席慕琛的束縛。
「你說啊,既然不愛我,也不在意我,那就讓我徹底死心!」
葉子悠晃了晃葉子悠,那冰涼的淚水,隔著襯衫滲進他的皮膚,灼灼的燙人,葉子悠哭的越發傷心。
就像信里說的,她這輩子最後悔心痛的事情就是七年前對他說的那些殘忍決絕的話,每次只要想到這件事情,她就覺得有人在用刀剜她的心似的,她心裡的痛絲毫不會遜色於他的,她怎麼再說一遍?她做不到!
她真的不想再傷害大豬了,也不想自己每天都痛苦懊惱。
「為什麼你要逼著我說那些我不願意說的話呢?」
葉子悠站了起來,猛地甩開席慕琛的手。
席慕琛向後退了一步,坐在茶几上,冷峻的臉卻不若方才綳的那麼緊,他絲毫不在意自己後退時掌心不小心磕碰到的傷口,站了起來,「既然你不說,我就當你還是愛著我的。」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愛你,一直以來,我愛的人就只有你一個,我的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人的位置,我對你的心從來就沒改變過,這輩子,我就只愛你一個人,你為什麼一直不肯相信我呢?」
席慕琛聞言,再看葉子悠這個樣子,心裡那丁點的火氣也消了,他伸手撫著葉子悠的臉,溫柔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再沒有什麼比親耳聽到她說他只愛他一個人來的開心了。
別的都沒有關係,只要她愛著他那就足夠了,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席慕琛了,現在的他有能力捍衛自己想要的愛情了,他可以和遲御抗衡。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一直留在我的身邊?葉子悠,我不討厭你,我一丁點也不討厭你,我們像以前那樣重新開始好不好?」
如果討厭,就不會這麼矛盾,過去的七年,也不會每天都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對他來說,近30年的人生,再沒有比他大一和葉子悠在一起的時候開心了,那是他人生當中最美好的時光,大概是印象太過深刻,所以怎麼都無法忘懷。
他可以不追究葉子悠這七年去哪裡了,不是絲毫都不在意的,但是所有的一些都比不上他想要將她留下來的慾望來的強烈。
「那杜曉薇呢?」
葉子悠向後退了一步,「她才是你的未婚妻,雖然她不能將你照顧好,但她心裡是愛你的,過去的七年,也是她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我說過的,我是不會做第三者的。」
杜家的實力,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她真的不想,大豬再一次因為她置身險境。
「還有遲大哥,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了,這輩子我都還不清,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各自都有責任。」
在去機場的路上,她一直就在想,自己回去之後,一定要補償報答遲大哥,她不想也不能再讓他繼續傷心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誰說你是第三者了,在我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人的位置,我和杜曉薇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對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我不管你和遲御怎麼回事,但是當初是你先招惹的我,你傷害我還不夠嗎?你對我就不虧欠了嗎?我才是你的責任,葉子悠,你必須對我負責!」
杜曉薇不是不好,只是一個人的心只能容得下一個人,他已經愛上了葉子悠,至於別的女人,再怎麼好,也入不了他的心,尤其是杜曉薇。
葉子悠不說話了,就盯著席慕琛,她向後坐在沙發上,心裡完全亂成一團,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之前積累的想要離開的決心和勇氣,到現在,已經蕩然無存。
「葉子悠,你並不是個無私的人,你別想用那些理由來搪塞我,你要是真想從我的身邊離開,就和七年前那樣,用最絕情的方式讓我死心,如果你狠心讓我餘下的人生像個行屍走肉那樣的活著,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糾纏你。」
他說的沒錯,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確實只是理由,最重要的,除了不想再傷害席慕琛,她還想彌補遲御,如果留下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遲御才好,她可以不在意杜曉薇,但是遲御不行,還有小豬。
「大豬,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難道我的眼淚和哀求對你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的是嗎?」
葉子悠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捂著胸口,另外一隻手捂著臉痛哭,她的心裡實在是難受極了,難受的無法思考,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想要離開的決心一直都不怎麼強烈,其實,她早就動搖了,從她看到席慕琛出現在機場貴賓候機室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覺得對不起,心裡對他非常非常的抱歉。
她突然起身,拎著包就回到房間,等席慕琛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間的門已經關了,葉子悠就靠在門口,費力的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白色的塑料瓶,打開瓶蓋倒了倒,裡邊還剩下兩個亮色的顆粒,她想也不想,扔進了嘴巴,生生吞了下來,然後倒在地上。
席慕琛做在外邊的沙發上,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任何的反應,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葉子悠聽到聲音,唯恐席慕琛衝進來,心裡十分緊張。
席慕琛見裡邊半天沒有動靜,頹廢的坐在地上。
「葉子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乖乖呆在我的身邊,我可以像以前那樣對你的,照顧你關心你,一心一意的對你好。」
葉子悠趴在地上,手捂著心口的位置,一張臉慘白如紙,臉上,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水,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透明如水晶球一般,她捂著嘴,卻還是有嗚嗚咽咽的聲音溢了出來。
大豬,你這樣,我怎麼捨得離開?
我沒有怪你,從來就沒有。
席慕琛在門外等了半天,除了嗚嗚咽咽的聲音,什麼也沒聽到,今天發生的一切,讓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之前對葉子悠的傷害,他的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但是你不能逃跑,身份證的話,我暫時替你保管。」
席慕琛頓了頓,繼續道,「只要我還活著,只要你還愛著我,我就不會讓你從我的身邊離開。」
葉子悠趴在門口,頭就靠在書包上,哭得越發傷心。
大豬,你的生命還那麼長,可我卻很快就要死了。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廝守到老,但是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如果你現在不想見到我的話,那我就離開了,不過你別想著逃跑,這幾天的話,我會一直在你家樓下,一直到你想通的那天。」
席慕琛說完,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葉子悠卻沒有開門挽留,他心下黯然,轉身離開。
葉子悠趴在地上,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手肘撐著地,趴在書包上哭。
大豬,你在這裡,我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對你的一輩子負責,只是,我似乎沒那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