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我不能再拋下你！

  葉子悠身體不舒服，一直就趴在地上，也幸好是夏天，她枕靠在大書包上，再加上窗帘窗戶都是關著的，外邊沒有風吹進來，所以倒不是很冷。


  每次發病，葉子悠的身體都會格外虛弱，常常需要連著睡好幾天的時間去補充睡眠。


  葉家的心臟病遺傳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研製的藥物比外邊醫院的有效許多，當初參加席慕琛的訂婚宴時，她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偷偷帶走了不少葯，這些年，她就是依靠這些藥物挺過來的。


  葉子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躺在地上的她腰酸背痛，口乾舌燥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她試著張了張口，喉嚨發出的聲音都是乾澀的，她看著天花板，忽然想到席慕琛已經離開，現在這屋子就只有她一個人，四周靜悄悄的，她的心也是一片冰涼。


  她試著坐了起來，背靠著門坐著，剛睡醒的她大腦還有些發懵，她伸手摸了摸額頭，全都是冷汗，房間里黑漆漆的一片，葉子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每次，都以為自己會睡死過去，可每一次，她又都靠著自己的意志奇迹般的撐了過來。


  雖然滿心傷痛，但是對這個世界，她有太多的留戀和不舍。


  葉子悠扶著門把勉強站了起來，客廳和房間一樣，窗戶和帘子也都是拉著的，偶爾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光亮投射進來。


  葉子悠直接開燈，將冰箱打開，裡邊空蕩蕩的，除了水，什麼都沒有。


  她本來是決定離開的，也不知道呂靜和佳佳她們什麼時候會過來，所以到處都清理乾淨了。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了乾淨，冰涼的清水提神，多少讓她的精神好了一些，但她還是覺得累，眼睛彷彿都睜不開了一般，她給自己又倒了杯水，半眯著的眼睛就往沙發的方向走，將杯中的水隨手往茶几上一放，倒頭就睡了過去，就連冰箱的門都忘記關了。


  葉子悠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中途醒了幾回，渴了就喝口水，餓了，她迷迷糊糊的知道家裡已經沒東西吃了，本來想出門買些吃的東西，可終究抵不住疲倦，又昏昏的睡了過去，這樣又過去了一天。


  席慕琛一直就在樓下等著，兩天的時間，葉子悠是睡的昏天暗地，他的活動範圍多限於他的跑車，也幾乎沒怎麼休息，閉上眼睛，他就會不由的擔心葉子悠會悄悄逃跑。


  房間四周圍的帘子都是拉著的，其實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可守在門口，席慕琛卻覺得心情安寧。


  雖然疲倦，但是心情並不至於太過暴躁。


  葉子悠家裡沒什麼吃的，席慕琛是知道的，在樓下連著守了兩天，他不由開始擔心起來，他尋思了一番，打了個電話，讓人將外賣送到小區樓下，然後提著滿滿一袋子葉子悠愛吃的食物，帶上鑰匙就上了樓。


  門打開，室內一片安靜，但因為開了燈，所以就算門窗什麼的緊閉，依舊不會黑漆漆的。


  席慕琛將鑰匙放在玄關處，換了鞋，放輕放慢步子走了進去。


  他離開前，葉子悠正關著門躲在房間，所以席慕琛以為葉子悠是在房間，他上來，只是擔心葉子悠，並沒有任何打擾的意思，所以走到房門口，席慕琛還是卻步了，猶豫糾結了片刻，轉過身，他正準備找個地方放下食物離開，一眼就看到閉著眼睛在沙發上躺著的葉子悠，她旁邊的茶几上是一個空的玻璃杯。


  席慕琛愣住，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害怕，燈光下，葉子悠的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實在太過蒼白，尤其她的頭上出了不少的汗，更加讓人擔心。


  席慕琛貓著身子，快步上前，輕輕的將食盒放在茶几上，然後在葉子悠的身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手，半晌，席慕琛鬆了口氣，幸好，沒有發燒，他吁了口氣，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席慕琛的指腹順著她的額頭，一點點下滑，最後在她的嘴唇落下，席慕琛用手指輕輕的摁了摁，柔軟的唇瓣有些乾燥，卻依舊柔軟。


  席慕琛盯著葉子悠，她的臉色蒼白，渾身上下無一不透著疲倦，她睡的很沉，就連卷翹的睫毛都是安靜的，像極了個乖巧的小孩。


  也不知她在這小小的沙發上睡了多久，就她的睡相，居然沒有摔在地上，思及這些，席慕琛陰鬱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將她披在臉上的幾縷長發撥弄到耳後，俯身，吻上了她的嘴唇，柔柔的，軟軟的，一如既往的甜美，他也說不清這種感覺，不過和她接吻，總能讓他的心情很好。


  蜻蜓點水般的柔吻，卻讓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兩天兩夜幾乎沒有睡覺，神經一直是緊繃著的，但是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輕鬆了許多，這會竟一點也不覺得疲倦。


  席慕琛點了點葉子悠的鼻子，輕柔的動作，那是睡著的葉子悠不明白的寵溺，他笑了笑，將葉子悠抱回了房間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然後將帘子拉開，正午的陽光，泄了一地的明媚，就像是細碎的月光。


  席慕琛撿起門口處的書包，放在床頭柜上，他的手摁著拉鏈的拉鎖拉開，拉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瞥了眼床上躺著的葉子悠，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這一刻，他心裡是膽怯的。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讓她如此寶貝著？是關於他的，還是遲御的呢？他的心裡開始糾結起來。


  現在的狀況，雖然並不是那麼明朗，但是所有的消息，讓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充滿了希望，他不想，再有其他的變故，他更加害怕，他看到的那些東西，可能會將他心底存著的希望徹底幻滅。


  對於現狀，他談不上滿意，但是比起過去，他是知足的。


  席慕琛盯著書包，閉上眼睛，猛然將拉環拉上，然後放回原來的位置，逃也似的離開。


  其實，在這段感情上，他也是個可憐的膽小鬼。


  都說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但是他想擁有的卻那麼少，因為曾經經歷過沉重的苦痛，一丁點的事情，也足以讓他開心許久。


  她說，她只愛自己，她的心裡，就只有他一個人的位置。


  席慕琛輕聲將房門關上，將客廳的帘子拉開，將冰箱的門合上，離開去了趟超市，空蕩蕩的冰箱瞬間擺滿了葉子悠愛吃的食物，忙完了這些，他再三確認葉子悠還在睡覺，這才回到樓下的車上休息。


  這一覺，葉子悠做了個很長很美的夢，她夢到自己披上了聖潔的婚紗，而席慕琛也是一身白色的西裝，像極了童話中的白馬王子，她挽著席慕琛的手，一步步走進了教堂，兩邊有很多很多的人，佳佳，學長，黑墨水，遲大哥，還有其他葉家的許多人，他們的臉上帶著笑容，都是來祝福他們的。


  所有的一切，都那樣的美好，她根本就不願意從夢中醒來。


  葉子悠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精神好了許多，那個夢，她還記得十分清楚，她的心，是甜美的，嘴角也是上揚著的，不過她很快意識到，所有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個虛幻的夢，那樣的真實卻又遙遠至極。


  葉子悠靠在床頭，一點點從美夢回歸到現實，她熾熱而又充滿希望的心，也一點點冷卻了下來。


  葉子悠雙手撐著床，這才覺得不對勁，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躺在地上的，葉子悠迷迷糊糊地，壓根忘記自己曾中途起床去客廳喝了水。


  房間的光亮明媚，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裡奇怪，房間的帘子明明是拉著的啊，她什麼時候把帘子拉開的。


  葉子悠越想越覺得奇怪，她從床上站了起來，許是因為睡得太久，整個人軟綿綿的，腳踩在地上，還是有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置身的是現實還是幻境。


  葉子悠伸了伸懶腰，她打開房門，走到客廳，客廳的窗帘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拉開了，她伸手撓了撓頭髮，難道是自己睡著的時候把它們給拉開了嗎？除了這樣，葉子悠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冰箱打開，看著滿滿一冰櫃吃的東西，葉子悠立馬否決了自己剛剛的猜測，她睡著的時候，可以把帘子拉開，或許還會因為地上涼跑到床上，但是再怎麼也不至於能出去買這麼多吃的東西啊，全是她愛吃的。


  葉子悠拍了拍自己的臉，再三確定不是自己眼花，她掃了眼客廳其他的地方，沙發的茶几上放著個塑料袋，她走上去打開，裡邊都是她愛吃的菜，不過現在已經涼掉了。


  葉子悠坐在沙發上，腦海中竄過席慕琛那張冷峻的臉，除了他，她想不到還會有誰會這樣做，她靠在沙發上，蒼白的臉卻露出了笑容。


  大豬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關心著自己，她忽然就想到那個夢，心情不似方才的低落。


  心愛的人關心著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好，施施然的像做夢一般，心都是甜的。


  她肚子確實是餓了，不過這些東西卻太涼了，葉子悠起身，將茶几上的東西熱了熱，雖然依舊不怎麼喜歡著油煙味，不過進出入廚房，卻讓她有種充盈的感覺。


  她回到房間，看著房門口的書包，心裡咯噔一下，嚇了一跳，將東西從地上撿了起來，拉鏈拉開，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人翻看過的痕迹，大豬他應該沒看過吧，其實，看過沒看過又有什麼關係呢，該對大豬說的話，她都已經說了，他如果不相信，就算是看到這些東西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不清還會以為她是心計深沉的女人。


  葉子悠將方才書包里的畫紙一張張找了出來，擺在床上，記憶中的席慕琛就是這個樣子的，溫潤如玉，笑容傾城，雖然他在人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在他的面前，無論什麼樣子，她總覺得，他是在微笑。


  葉子悠在床上躺了一會，又將東西收了起來，放進書包，四處看了一眼，還是決定將東西重新塞到床底下。


  之前託運的行李箱到現在還沒送回來，不過家裡還設有衣服換洗的，葉子悠沖了個澡，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席慕琛給她買的那些零食，一邊看著電視，有種時光倒轉的感覺，她唯一缺的就是那個坐在她身邊的男人，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依舊覺得美好。


  她趴在沙發上，偶爾會轉身看向窗外，她的心，就好像這明媚的晴空。


  如果可以陪在他的身邊，她心裡，還是願意回來的，他現在是沒在她的身邊，但是吃著這些零食的時候，她深深感覺到了他的關心。


  葉子悠依舊住在蝶景園，但是自從她醒來之後，她一次也沒看到席慕琛上來，但是每天她醒來，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食物。


  和在法國那七年一樣，她思念著席慕琛，但是這次，卻沒有那種歇斯底里的刺痛感，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甜蜜。


  相同的時候，有了希望和寄託，心情就會變好。


  雖然不能見到他的人，但是如果可以一輩子都這樣的話，等到哪天她徹底閉上眼睛，她的嘴角一定是上揚的，臉上含著笑意的。


  她沒有聯繫遲御，也沒有給小豬打電話，上次在機場的時候手機卡已經被她扔掉了，現在的話，手機就只有一個空殼子，根本就打不了電話，遲大哥應該已經知道她不會回去的事情了吧，她再一次讓他失望了。


  連著好幾天，葉子悠一直都宅在屋子，她好幾次站在陽台的位置往下看，什麼都沒有，但是她心裡卻覺得，席慕琛應該就隱藏在這裡的某一個角落，他一直在關注著自己。


  席慕琛撼動了她的決心，她再一次改變了之前的決定，她想要留下，如果再過三天席慕琛還不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她就去找他。


  對她來說，大學時期，和席慕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七年的時間，戀戀不忘的何止他一人？

  像之前那樣生活吧，葉子悠再一次這樣自私的想。


  傍晚時分，天邊的雲霞燃燒，漫天紅艷妖嬈的顏色投射在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金橘色的光亮。


  葉子悠倚靠在客廳的陽台上，站在15層的高樓，可以將蝶景園的幾個小區盡收眼底，她忽然想到那晚在小吃街，她和席慕琛手挽著手的場景，忽然間，特別的懷戀，也很想要出去走一走。


  葉子悠素來是個說干就乾的行動派，她速度換了身衣裳，手機壞了，她也就不背包了，揣了些錢在口袋直接就出門了，鑰匙還在物業那邊，葉子悠出門的時候心想著，自己等會應該把鑰匙要回來。


  葉子悠出了電梯門，小區樓下停著不少小車，她站在門口，一輛輛車仔細掃了眼，到最後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席慕琛的車是什麼顏色的，更不要說車牌號了，他好像挺經常換車的，這倒和他的性格不同。


  葉子悠哪裡知道，一直以來，席慕琛一般是開固定的車的，但是為了不讓她發現自己在樓下，每隔幾天就會換一輛車。


  葉子悠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小吃街距離蝶景園並不是很遠，但是走路的話大概也要半個小時，葉子悠打了輛車。


  雖然不是雙休，但吃飯這時間，出入超市的人還是挺過的，尤其是小吃街，這個超市是附近最大的超市了，距離大學城也很近，所以有很多年輕的情侶，還有一些年輕的姑娘們，估計是好姐妹，葉子悠心裡是羨慕的，她大學就上了一年，在寢室也沒住幾天，她的脾氣不好，和寢室的幾個人關係也都不怎麼好，所以並沒有什麼好姐妹，反倒是這次在法國遇上的沈佳蓉對她很好。


  葉子悠一整個下午嘴巴都沒停，所以肚子並不是很餓，不過看著這些吃的東西，她卻很有食慾，一個人在攤販間穿梭，扭頭看向身邊的時候，她總覺得席慕琛就在身邊。


  等葉子悠吃飽喝足，四周的燈火已經通明，放眼望去，道路兩邊，全都是閃爍著的燈火。


  葉子悠見時間還早，另外一方面，她晚上吃的太多，肚子實在撐的難受，葉子悠想了想，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一些零嘴，左手提著並不是很重的塑料袋，這才回去。


  小吃街連著的超市和蝶景園就隔著兩條街，走大路的話需要半個小時，但是走民華街的小路只需要大概一半的時間，不過因為民華街那邊正在拆遷，釘子戶和拆遷商之間經常會爆發矛盾，光天化日之下，大家自然不敢明目張胆的幹壞事，所以白天的話，很多人為了圖方便，會有不少人從這裡去超市買菜，回去的時候也會抄小路，但一到了晚上，基本沒人敢往這邊走，但是這些，葉子悠並不知曉。


  老舊的街道，入口處還有燈光，現在的話，晚上還有人住在，那光雖然不怎麼明亮，但是勉強還是能看清路的，她在法國生活習慣了，那邊她住著的房子，無論白天黑夜都是黑漆漆的，四周靜悄悄的，葉子悠卻不覺得害怕，帶著葉子僮在法國生活的這些年，她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巷子的話並不是很長，只要五分鐘就可以走完了。


  巷子兩邊都是高高的房子，走在中間，被拉長的影子倒映在兩邊的牆上，顯的有些詭異，葉子悠口中輕輕的哼著調，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有人竄了出來，個頭並不是很高，攔在她的身前。


  「你就是葉子悠？」


  葉子悠聽他的口音怪怪的，有點像國外的人學習漢語，不倫不類，這要是在平時，定然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但是當五個大男人一步步來勢洶洶，面色不善的朝著她逼近的時候，葉子悠的心情就不那麼輕鬆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懼意。


  「你們認錯人了。」


  葉子悠貼著牆向後退，大大的眼睛在這樣漆黑的夜裡充滿了戒備，她四處看了一眼，不足兩米寬的小巷子兩邊都是封死的，她肯定是不能穿牆而入的，前邊的路已經被突然冒出來的五個人給賭死了，她唯一能跑的就只有後邊。


  他們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反正葉子悠是一句話也沒聽懂，她勉強判斷出這應該是日語，她扶著牆後退的時候，突然有一束光設在她的臉上，刺的她本能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她看到另外一個人拿出了手機，葉子悠心知道不好，大呼了一聲，「救命！」拔腿就跑。


  席慕琛的車就在民華街出口的馬路上，他的車窗是開著的，估摸了下時間，席慕琛覺得葉子悠差不多應該已經回來了，但是卻沒看到她從裡邊出來，席慕琛不由擔心起來，葉子悠不知道這一帶的治安不好，但他是知道的，在車裡等不住，席慕琛索性從車裡出來了，腳著地，他才剛關上車門就聽到葉子悠的呼救聲，飛速沖了進去。


  席慕琛一眼就認出了葉子悠倉皇的背影，她的身後，有五六個人在追著她，這一帶經常出事，到了晚上，就算外邊有什麼動靜，那些人也不敢出門。


  地上的路坑坑窪窪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並不是很平坦，席慕琛摸了摸自己的腰，手上很快多出一把掌心大小的手槍，就他現在的身份，這些東西幾乎都是隨身帶著的，關鍵時刻用來防身。


  夜裡黑漆漆的，看什麼都是暗，尤其那幾個人都還在動，想要對準他們的話，需要精準的計算，但是現在，席慕琛哪裡有心情做那些事情，那幾個人前後幾乎是並排的，席慕琛沒有任何思量，朝著他們的方向就開了一槍，正中一個人的手臂，而那幾個人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了過來。


  幽深的雙眸如電，如見著獵物的雄鷹一般，席慕琛開槍之後，並沒有任何的停歇，快步沖了上去，那幾個人也調轉過了方向，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葉子悠聽到槍聲，以為那一槍是朝著自己開的，嚇了一跳，抱著腦袋就蹲在了地上，過了半晌，忽然覺得不對勁，那些人並沒有追上來，她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眼就看到身形氣場的席慕琛，他就站在自己的對邊，與方才追她的五個人對峙著，她頓時覺得心安不少，然後又不由擔心害怕起來，大豬他一個人，能對付的了五個人嗎？

  席慕琛看著葉子悠，兩人的目光在這樣漆黑的夜交纏，似有千言萬語。


  「你是誰？我們的目標是身後的女人，請你不要多管閑事。」


  那幾個人見席慕琛並不好對付，並不想招惹麻煩，橫生風波。


  席慕琛嘴角微沉，淡漠一笑，他們身後的女人，那是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就因為他們的目標是她，他才更加不能坐視不管。


  「誰派你們來的？」


  葉子悠身後有遲御，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動她。


  他們幾個人極為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抽出了刀，對向席慕琛。


  日本山口組？好，真好，居然都動到他的頭上來了。


  「想傷她，除非我死！」


  席慕琛黑瞳驟冷，多了幾分凌厲，身子斜下插出，掌微動劈下，五指一扣，已把身側一名男子的長刀奪到手中。


  「快走！」


  席慕琛大呼了一聲，冰冷的聲音透著焦灼和擔憂。


  葉子悠靠著牆站著，只覺得刀光劍影，根本就沒有她能夠插足的地方，慌亂間，想打電話求助，但是她身上根本就沒有手機，就算有手機也沒有用，她的卡已經扔了，她現在也算知道了，這個地方的治安並不是很好，暫且不說這麼晚了會不會有人看到，即便是有人看到，也不會理會，乍聽到席慕琛說快走，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想傷她，除非我死！」


  兩邊是呼呼的風聲，葉子悠的腦海一遍遍的回蕩著這句話，她再一次覺得無助，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大豬因為她受到傷害。


  黑夜裡，那麼多的人，她無法分辨出席慕琛，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受傷，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她覺得自己都快停止呼吸了。


  她不能，將他拋下，她已經逃了那麼多次，讓他傷心了那麼多回，她想和他在一起。


  大豬，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生還是死，要死就一起死好了，我不想再讓你失望了。


  葉子悠捂著自己的胸口，突然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立馬就往回跑。


  席慕琛的打法，很狠，對敵人，對自己也狠，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在數招之內重創對方，因為他是以一敵五，而且這五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不會有援兵，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人解決，儘快離開。


  他不想讓葉子悠看到這些血腥的場面，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殘忍的一面，他更加不放心她在這個危險的地方，所以他讓她走，但是當她毫不猶豫轉身跑著離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安了，也空了，冷了。


  葉子悠，因為你的一聲呼救，我不顧一切的沖了進來，如果是我涉陷，你會不會為了我奮不顧身呢？


  席慕琛將心底的這種不平發泄在了一招一式上，不斷，有人倒下。


  葉子悠掛心席慕琛，回來的時候，跑的極快，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的心臟無法負荷，席慕琛看著突然跑回來倚靠在牆上的葉子悠，心裡十分複雜，完全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居然回來了，他沒想到，她會回來。


  席慕琛已經撂倒了兩個人，另外的三個，有一個是受了槍傷的，其餘的兩個，戰鬥力也不強，但是席慕琛的出手卻越來越狠。


  這些想要傷害葉子悠的人，在他看來，統統都該死。


  那些人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席慕琛的對手，他們的目標也不是他，餘下的三個人十分默契的用眼神做著交流，那個受了槍傷的人突然撤退，轉過身，掄起手中的刀，朝著葉子悠的方向奔了過去。


  刀尖凝著深寒，席慕琛眯著眼睛，重瞳迸射出凜冽嗜血的光芒，他看著身前阻攔著自己的兩個人，低著身子，從他們高舉著的鋼刀上鑽過，飛快起身，另外受傷的那人的刀尖朝著葉子悠手捂著的心臟的位置插去。


  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席慕琛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摟住了葉子悠的腰一旋，刀刃直接刺向他的腰側，席慕琛擰著眉頭，手指已經挾住了刀刃，任是那人吸氣再怎麼用力，那刀身也再難動半分，席慕琛冷冷一笑，將懷中的人護在身後，抬腿對著那人的胯部就是用力一擊，那人吃痛，鬆手，雙手捂住自己受傷的命根，席慕琛抽出腰上的刀刃，直接插在他心臟的位置，鮮血，濺了一地。


  身體比腦子的指令更快，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下意識的。


  他還是以前那個為了保護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的席慕琛，這一點，從未變過。


  「還有誰要再來的？」


  席慕琛左手上拿著刀，指向餘下的兩個人，那兩個人站著不動，突然用刀鋒對準自己的腹部，席慕琛向後退了一步，伸手擋住了葉子悠的眼睛。


  「大豬！」


  葉子悠伸手想要掰開席慕琛的手，但是席慕琛卻不肯放。


  他不想她看到這些，他擔心這些會把她嚇壞。


  「不要亂動。」


  席慕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脫，卻是十足強勢命令的口吻，葉子悠果真沒有再動。


  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尤其是那捂著自己的手心，黏黏的，她能感覺到，那上面沾滿了血跡，那是他的左手，他用來畫畫的左手，葉子悠又是心酸又是難受，還覺得害怕，淚，順著席慕琛的掌心滑落，打濕了整張臉頰。


  「大豬，你有沒有事？怎麼樣了？讓我看看好不好？」


  葉子悠哭著央求道，席慕琛看著她，掌心的眼淚滾燙。


  直到出了小巷，席慕琛這才鬆開葉子悠的眼睛，葉子悠的眼睛沾上了他的血，再加上剛哭過，有些模糊不清，她伸手揉了揉，最先想到的就是席慕琛的傷，剛剛，那個渾身是血的本來是想殺她的，後來大豬突然抱住她了，再後來，她本來是想檢查大豬傷口的，但是突然被捂住了眼睛。


  葉子悠盯著席慕琛，她現在自己看到的東西都是紅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席慕琛哪裡受了傷。


  「大豬，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葉子悠抱著席慕琛，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心裡十分難受。


  席慕琛卻突然笑了，想到她方才的去而復返，那震撼到現在還未從心裡散去，如果她是因為這個覺得抱歉的話，大可不必。


  雖然當時覺得她很傻，也很擔心她的安危，但是更多的是開心，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所以才會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回去的吧，無論她突然跑回去的原因是什麼，反正，她肯定是在意他的，這就足夠了。


  她回來了，明明有過離開的機會，她還是回來了，他是真的很高興，就算是死，他也覺得值得了。


  葉子悠，你回來了，我就再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葉子悠抱著席慕琛，覺得手上黏黏的，她這會的實現清楚了許多，一看，全都是血，嚇了一跳，推開席慕琛，卻被他有些粗魯的摟住。


  「葉子悠，你別想從我的身邊離開。」


  葉子悠貼在他的胸膛，幾乎不能透氣，想到他身上受了傷，想到他現在在流血，她就覺得一片慌亂，眼圈都是紅的。


  「大豬，我們去醫院，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


  席慕琛像個小孩似的，十分固執的否決。


  「你帶我回家，回蝶景園。」


  葉子悠想說，他身上的傷口怎麼辦，但是席慕琛卻已經不由分說的將她推到了車上。


  晚上的事情，鬧出了好幾條人命，要是去醫院的話，事情說不定會鬧到警察局，到時候肯定會有麻煩。


  這幾天，他天天只能在樓下，趁著這次機會，他就可以冠冕堂皇的住進葉子悠的家了。


  車廂內，滿是濃濃的血腥味，任是葉子悠怎麼央求，席慕琛就是不去醫院，葉子悠急的都哭了，拿著席慕琛的手機就給沈佳蓉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