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唯一的知情者?
霽月似乎被電光劈中了。她搖搖欲墜地在空中倒翻了個身,青色羽翼抽搐般狂振,但一時看起來還無大礙。只是陌果在她倒轉之時,被甩在了空中,兩手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蛇頸,但依然無可節制地在下滑。
霽月扇起的狂風更是颳得陌果渾身生疼,手臂上受過的傷再度裂開,一個沒撐住滑了下去。而從霽月倒轉蛇軀到陌果滑落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成功甩下陌果后,霽月這才裝作被電得不輕的樣子,抽搐了好一陣才翻轉回來。
陌果在被霽月故意甩落的時候,明白了一切!
光風以為霽月不幸被電,才一個失手讓陌果掉了下去,因此不怪霽月,正在焦急地俯衝下來想要接住陌果。可陌果的心裡卻是一陣發涼,她清楚地看見,霽月分明沒有受傷,只是造成一個措手不及的假象,其真實目的就是為了暗地裡置她於死地。
雖然陌果不知道為什麼霽月要無緣無故毒害她,但這個理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霽月對她有著不可調解的敵意;更重要的是,她要把命掌握在自己手裡,盡己所能讓自己活下去。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變慢了。背後的死寂海水在呼嘯,電光在激射,而她,餘光一切放空,瞳孔只牢牢鎖住了空中翻轉的青色翼蛇,那一片倒轉間閃過青光的羽片!
青芒瞬閃,觸動了瞳孔一縮,妖力就像經過多次練習般,以反射條件的流暢度暢通無礙地傳達到了掌心,五指一張,下位法術暗鐧術便釋放而出,妖力凝聚成鎖鏈直直追扣青色羽片,將她拉回了蛇軀之下。
霽月表面上看起來十分無辜,茫然不知發生何事,心裡正在喝彩叫好,掉進那片密密麻麻交織的索命電光里,陌果這下可算是必死無疑了。
就在霽月舒暢至極時,卻感到身上羽片一沉,突然被一股大力撕扯,低下蛇首一看,竟然又是那該死的陌果,死死強撐,雙眼通紅地怒瞪著她。
原本霽月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陰死陌果,現在陌果顯然已經看穿了她預想的完美陰招,這讓她沒來由地有些心虛,但隨即被更洶湧的嫉恨和憤怒掩蓋了。被陌果,甚至被光風看穿又如何,今日,陌果非死不可!
「霽月,還愣著幹什麼,快把陌果接上來啊!」救援不及的光風,只好指望霽月,焦急地大喊。
「去死吧!」
霽月恍若未聞,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補上狠狠地一個掃尾,精準地將陌果的暗鐧術凝成的妖力鎖鏈抽斷,陌果終於如無根的浮萍般,永遠地掉進了無垠的深淵,再也不會有出現在她和蛇王眼前的機會。
霽月是這麼想的,陌果也是,可是哪怕她面對著看起來十死無生的絕境,她也不會放棄生的希望。
暴虐的電光已經大作數息,漸漸微弱平伏,有幾縷電光擦過陌果的身體,帶來一陣抽搐劇痛。在生死邊緣,陌果的腦力更是運轉得空前快速,先前在蛇王大戰中有所領悟的新法術,前世學過的一點武功,甚至心口銀劍極小几率的發動,亦或是蛇王突如其來的救助,所有依仗陌果都在心裡有了個數。
陌果勉力在電光交織中騰挪掙扎,釋放強化青刃術抵禦來襲的電光,暗鐧術也靈機一動使用出了新的方式,妖力鎖鏈不再拉近事物,而是延伸將電光遠遠挪開。
聲勢即將消匿的電光,仍舊給陌果帶來了好幾處嚴重的皮肉傷勢,比如右腳踝正傳來陣陣電光灼傷的痛感。但真正讓陌果感到可怕的是,那死寂一片毫無生機的海水,也許它能將她全部消融,一點不剩。
融入黑暗死水的前一刻,陌果背上寒毛豎起,強烈的危機感伴隨著黔驢技窮的無力感一併炸開,心中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卻十分突兀奇異——如果她能早些融會貫通這些法術,像現在這般運用自如,說不定,還能幫上拓流焰一分……
其實她是很在意拓流焰的嗎?
這句疑問在心頭繼續浮起,傷勢的痛感也依舊不增不減,而陌果此時已經完全融進了那片她認為毫無生機可言的死水。這讓她不可思議地發現,她不僅仍然活得好好的,反而還脫離了想要弄死她的霽月,迎來峰迴路轉的生機。
陌果迅速打量了一番死水之中的情形,那黑暗的海面下隱藏的不是黑色的水,而是白到透明,僅僅外殼泛著淡淡黑芒的水。
一顆顆水滴寂寥無聲地分化散開,彷彿被人按下了倒退鍵,緩緩倒飛上天,有些水滴就從她的身邊,她的腳下升騰而過。碧藍的海水彷彿生了場大病,剝奪去了生機,變成了行屍走肉,為一方府域的存在而機械運行。
府域?是了!那濃墨一般黑不見底的海面,倒飛而起的柳絮碎片,一切的一切帶給她莫名的熟悉感,可不就是拓流焰的寂滅府域嗎?原來海水變成了那般死寂的情景,並不是拓流焰落敗,而是他在她們離開后毫無顧忌地使出了全力,擴大並轉變了神煌府域,使出了他的另一個府域寂滅。
陌果試著動了動手腳,事態緩和下來后,傷勢的疼痛立刻變得清晰而難以忍受起來,右腳踝的刺痛讓她的行走都成了問題。
不過至少現在,她還用不上走路……是的,由於她從海面墜入,在寂滅府域中就相當於從天空掉下,而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緩慢,她正在伴隨擦肩而過的黑白水滴,緩緩地墜地……
遠處殘毀崩裂的地面上,一條長到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墨蛇正與渾身烈電的冰晶魘對峙,金色的豎瞳充滿了王者氣息,單從氣勢和形態上就十分明顯地碾壓了冰晶魘一籌。這讓陌果一直懸吊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現在她該繼續考慮自己的生存問題了。
只要拓流焰不敗,她就很有信心自保,因為——拓流焰曾經告訴並讓她居住過,寂滅府域唯一的生門。
雖然現在寂滅府域外放,闖入了外來的物質海水,但陌果從妖法大全上研究過些許府域的觀念,得知只要外來的物質被同化或接納,就不會影響整個府域的格局,而死水的形態顯然已經被寂滅同化。
落地,翻身而起,陌果緊蹙眉頭,右腳踝那股鑽心的痛只能深咽在喉底,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只有堅強地站穩,自尋生路。
從前世被男友背叛,一直以來,她不相信還有可以再全心全意依靠的人,因為背叛之痛緊閉的心門,只要一點點的失望或懷疑,就不敢敞開。拓流焰,也許會是下一個,她明知不可卻仍然無法自拔依賴上,最終又像前世男友那般毒殺她的男人,也許會不是……
一步兩步,從生澀到適應腳踝的疼痛后開始熟稔,落腳避開裂縫罅隙,陌果在滿是灰燼的寬曠大街上尋找著可以隱蔽的建築物,盡量朝著遠離拓流焰和冰晶魘的方向跑。
兩個對峙中的龐然大物,誰也沒有對突然闖進的陌果投去關注,遮天蔽日的巨影來回騰閃,冰錐般寒銳的電光球與燃燒著金焰的蛇尾對撞,寂滅府域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震顫動蕩,只是在陌果墜入天空的一瞬間,墨蛇金色的豎瞳微微動了一下。
「冰晶魘,你的實力根本不堪本王一擊,為何不惜超負荷運載能量石,也要強撐到現在?」
面對冰晶魘在寂滅府域中絕招百出,猶作困獸之鬥,死拼到底誓不罷休的架勢,拓流焰卻是愈發顯得輕鬆寫意,見招拆招,甚至還有閑心問出這麼一句話。
冰晶魘腦後的巨菱能量石散發著湛藍強光,如某顆生機勃勃的小星球般永遠生生不息。雖然還有足足三分之二的能量紋路沒有超負荷,但它聽到拓流焰的話后,盡顯狠戾之色的幽瞳卻是一滯。
再一次的閃電狂襲被混合著金焰的寂滅撲滅消融,冰晶魘緊緊縮起了尾骨,嚴密防守不再進攻,語調漸起驚恐:「以我超負荷后鑄脈中期的修為,加之無盡東海助我一臂之力,如何會打不過相同修為的一切敵手!莫非,你並不是鑄脈中期?蛇王,你敢使詐!」
「本王可從來沒有承認過鑄脈中期,是你自己妄加猜測而已。」拓流焰不再隱藏修為,轉守為攻,先前抵禦冰晶魘的極電冰爆而不見頹勢,如今僅僅一招上位丹技吞天蔽日,就使得冰晶魘不敵節節敗退,在巨蛇張牙舞爪的絕對強勢之下避無可避,「不妨告訴你,本王真正的修為是天劫初期。如果你從實招來本王問你的問題,本王倒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冰晶魘頗為不甘地將無堅不摧的尾骨使作鞭影,橫豎攔截下拓流焰強勁的狂攻,它嘶吼:「原來如此,原來我一早就陷入了你的圈套!和你相差整整一個無法彌補的大境界,難怪我不敵!讓我猜猜,尊貴傲氣的蛇王竟然也出此下策對付我冰晶魘,莫非——是想從我口中套出,東海的秘密?」
拓流焰金瞳一寒,事到如今也不再隱瞞:「不錯,如果你早點識相告訴了本王,何至於落到如此困獸之境。」
冰晶魘見拓流焰停手,目光灼熱等待它的回復,它卻是倔傲地一甩尾骨,似要決一生死地欺身而上!東海之大秘,只有它——東海唯一的霸主知曉,連它都在苦苦求而不得的秘寶,如何甘願給蛇王拱手相讓?
本來神情似有鬆動的冰晶魘,卻又詭異一笑,冰牙冷吐:「蛇王,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可笑的掙扎。」拓流焰毫不猶豫地狠辣出手,既然冰晶魘已經無用,那便不留。不肯告訴他,他就是再多花點時間尋找而已,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