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尋釁滋事
「嗡嗡嗡」何俊生的手機在枕頭下發出微弱的震動，他瞬間清醒，關掉七點半的鬧鈴。今天上午他作為受邀嘉賓，要出席市裡舉辦的電商行業峰會。他輕手輕腳的起床，看了看身邊的林月，還好，她大概昨夜折騰得太疲倦，並未醒來。
何俊生動作麻利，他關上卧室門，去旁邊客衛里洗澡，刮鬍子，再到衣帽間換上西裝和外套，便拿起拎包出了門。
他的早飯一向是在公司食堂解決。他沒有福氣，奢望每天享受妻子準備的早餐。林月這個工作狂，早晨能多睡一會兒，彌補下長久缺失的睡眠，就是他現在最大的心愿了。
而這個心愿，被出門不到五分鐘后，錢紅打來的電話澆熄。
「林總，真抱歉，這麼早打擾您」錢紅的聲音慌亂。
「怎麼啦，小紅，店裡又遇到搗亂的？」林月接到電話，便睡意全消。她估摸著，這幾天，那伙小人還會使些手段。
「嗯，我也是才到店裡，聽到值班的李師傅說，剛天蒙蒙亮的時候，那邊的兩個店員鬼鬼祟祟又來了。他們故意在咱們這晃悠，不懷好意，小杜，杜學剛，那個胖胖的眼睛鼓鼓的小夥子正值班遇上了，盤問他們幹嘛。那兩人故意說些不乾不淨的話刺激他，小夥子血氣方剛，沒忍住就給他們動手了。這會兒，被派出所的人帶去問話做筆錄了。」錢紅既擔心又著急。
「什麼？他怎麼會動手了呢，這個小杜，哎。就他一個人動手？其他同事看見了事情經過嗎」林月也著急起來。
「王兵去拉架了，這會兒也被帶去一起做筆錄了。我們該怎麼辦呢？」錢紅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一時也亂了陣腳。
其實林月，同樣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偏偏，她是老闆。即使沒有辦法，也不能讓手下兄弟姐妹們感覺出這種緊張。她沉吟幾秒鐘，說：
「你叫李師傅先檢查監控，看看這兩人今天的動作有沒有異常，證明他們意圖不軌在先。店裡其他人到齊了嗎？我這會兒馬上過來，你讓大家想想，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細節。我總覺得這群人預謀了有幾天，應該不會什麼都沒做只是來挑釁刺激下咱們。」
「好的，林總，我這就去做。」錢紅聽到指示，稍微恢復了冷靜。人越是在混亂的時候，越需要清晰知道下一步做什麼。只要手上有事情在做，就不會像無頭蒼蠅，亂飛亂撞。
偏偏在車上，林月又得知一個更壞的消息。錢紅告訴她，王兵做完筆錄已經先出來了。而那兩個店員，一個眼眶被打青了，一個嘴角紅腫，他們咬定自己受了輕傷，不願和解。派出所打算拘留小杜五天。
林月的大腦高速運轉著，治安拘留？這對小杜可不是小事。但現在能怎麼辦呢？聯繫那家店，賠償他們？明明就是這夥人下三濫的碰瓷。可是和小杜的前程相比，碰瓷就碰瓷吧。或者，她可以找她爸爸問問。
她從不動用家裡的關係，她爸是稅務局的一個領導，家中親友也不乏有市委，公安局中任職的。但一路創業下來，她偏選擇靠自己撐起下雨天的傘。林月思來想去，先給合作已久的王律師打了電話。
「王律師好，我有事兒諮詢你下呢」林月向他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總，要是對方確實沒有出手的話。這事兒就有些被動了，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是可以定小杜尋釁滋事的，這樣的話最低是拘留五天。」王律師無奈回答。
「噢？可是他們先來我們店鋪門口晃悠啊，監控都拍著呢，小杜不過是盡保安職責盤查，為何倒變成是他尋恤滋事了呢？」林月不解。
「他們是言語刺激嘛，這和動手是兩碼事。所以，遇到這種碰瓷來的，第一時間先報警，千萬別忍不住和他動手，林總，你可以和他們老闆談談賠償，爭取和解。不過，這就正中這夥人下懷，一定會獅子大開口。」王律師為她分析著。
「好的，謝謝王律師，我明白了。我先到店裡看看情況。」林月心頭一沉，大概只能破財消災了。
剛到店裡，王月茹就迫不及待的朝他們奔來。
「林總，您來了。剛才錢姐問我們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我就想起前天大早，我停在店門口的電瓶車像是被人踢了個小坑。當時沒放心上，以為是誰過路不注意，自認倒霉了。剛才我們讓李師傅調監控來看，嗨，真是巧了。旁邊店裡那個小眼鏡慫老闆，那天早上帶著個工人在咱們這轉悠，被我那破車絆了腳，他氣不過，回頭踢了下。」小王興奮的說著。
「幹得漂亮，他們不是想碰瓷嗎？老天有眼，咱們馬上報警，他這是損毀他人財物啊。咱們也不和解，要拘留一起被拘留。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林月眼中放光。
小眼鏡老闆沒料到被林月他們拍下了這幕畫面，他接到電話時，起初還死鴨子嘴硬著。直至民警告訴他，即使是給這破電瓶車的一腳，也是損人財物的舉動，如果林月他們不和解，那他謝老闆也只能去派出所里走一趟，待幾天了。他這才認慫軟了下來，吩咐兩個店員和解了事。
林月特地和錢紅一起去了派出所，把小杜接回來。這時已過中午，三人在附近的小店叫了三碗脆臊面填飽肚子。
小杜的臉色還有幾分蒼白，原本洪亮的嗓門也收斂了不少，一直蚊子哼哼似的有氣無力。他心底是委屈的，也明白自己闖了禍。
「小杜，你這小夥子，什麼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脾氣。」林月吃著面，低聲教育起這個大男孩。
「林總，我知道今天給大家惹麻煩了。可那伙人，真不安好心。他們說的那是什麼話呢，好端端的問他們，那個死矮子，竟然罵我家裡人，我這才給了他一拳頭。」小杜大口吃著麵條，含混著解釋。
「我知道，你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可是咱們成年人解決問題，不是靠拳頭，是靠頭腦。要是今天監控沒有拍下對方踢電瓶車的畫面，那你不是要被派出所拘留？這樣的話，家裡人該有多擔心，多難過？你要真為他們著想，就不能逞一時之快。」林月平靜的說。
「嗨，以前是真不知道，就這樣揍人幾下都能被拘留，我也長見識了。林總，您放心，我以後一定不會衝動，再遇上這種事，一定先報警。」小杜頭埋得更低了。
「剛才你媳婦小汪還打電話問你呢，我說沒事了，晚上就回家。對了，今天是你媽媽過生呢，我代表公司給你包個紅包，一會兒買份禮物回去，也是大家的心意，祝老人家身體健康，平安如意。」林月笑看著這個大男孩，她聽說他很孝順，本來上午是請假回老家給母親祝壽的。
「哎，不用了，林總」小杜抬起頭，擺手推辭「我才闖了禍，怎麼能接受紅包呢。」
「兩回事啊。你沒控制住脾氣這事，按照內部管理規則，該寫檢查，也該扣你工資。但今天是老人家過生日，你為了公司，回家耽誤了，我們大家是給老人致歉的。以後，要把你管得更緊些，別再讓你家人擔心了。」林月公私分明，這次的事情，她知道也不能全怪小杜。是人都會有自己脾氣和尊嚴。
「小杜，你別不好意思了。吃完飯我陪你去隔壁商場選禮物，今天是老人家生日，你下午回去，正趕上吃晚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衝下晦氣。」錢紅也勸說道。
「謝謝林總，謝謝錢姐。」小杜覺得鼻子有點微微發酸，他埋頭吸溜著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