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夫人的希冀

  此時此刻，雷府流雲莞——


  大夫人不緊不慢地繡著繃子上的一副《雨打荷花》，同在一旁丫鬟識時務地上前，按著她酸疼的頸椎。


  “吳清啊，你說說老爺還有多久才到？”大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計，享受地閉上眼睛。


  身後的丫頭抿嘴一笑，說道：“夫人還真是心急，老爺今兒個趕回來，大概也在午時了。”


  大夫人嘴角彎了彎，又問道：“玧兒他們，還不知道要野到什麽時候回來？要是他爹沒看見他們兩個，肯定要急了！”


  吳清放慢手上揉捏的節奏，頓了頓，隨即安慰道：“夫人寬心吧，大少爺他們一定會在老爺回來之前趕回來的！”


  門突然被叩響，雯雯提著白裙子站在門邊。


  大夫人睨了她一眼，退開吳清，對著她點點頭：“進來說。”


  吳清移開架繃子，靜靜地立在夫人身後。


  “什麽事？”


  雯雯道：“剛才老爺身邊的管家回來了，雯雯素來與她交好，她便告訴我一個消息。說老爺這次回來，是要帶雷府的一個小姐去皇宮，她還說，老爺有十足的把握讓雷府飛出一個金鳳凰……”


  “你們的消息還是很靈通，對了，這消息你還沒有告訴二夫人吧？”


  雯雯急忙搖頭：“這消息我一聽到就來告訴夫人了！”


  大夫人表麵功夫還是得做足，與雯雯說了兩句不要亂說話的教訓，便叫退了雯雯，轉身就吩咐吳清找雷蝶過來。


  機靈如吳清，自然是不多問也知道夫人接下來要做什麽了，加快了步子往外趕。


  大夫人的手指撫摸著繃子上繡了一半的花，嘴邊揚起笑意，喃喃自語：“蘇殤，你看著，我的女兒一定比你的女兒更有資格變成鳳凰！”


  當年三夫人蘇殤來找她談話，開口便說她不配做雷府的大夫人，讓她離開雷子軒。


  蘇殤的手撫摸上肚子裏的孩子，抬眼對著她冷漠道：“你這等人，三番兩次來害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想跟你計較，要麽你自己走，要麽你就被迫離開！”


  聰明一世的蘇殤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血蓮粥會讓孕婦難產致死。其實不然，張婉趁著雷子軒不在，接生婆也收買下了。


  當年蘇殤離開雷府，都是她一手促成。


  大夫人閉上眼睛，輕歎一口氣，隻是沒想到她還能活著！

  她明明記得，自己拿了蘇殤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爛了蘇殤完美絕色的臉，一刀一刀地破開她的肚皮，拿出她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刀一刀地劃爛她的肚子。


  那樣恐怖驚悚的十個時辰，充滿血腥的過程，直到自己撕扯下蘇殤大腿上的一塊血淋淋的肉，才看到立在門口不知多少時候的大兒子和二兒子。


  不得不承認，蘇殤對自己的孩子很好，雷玧和雷冕在她威脅下，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閉症，最後被雷子軒送走。


  蘇殤的孩子沒有活下來，但她不得不給登門造訪的“世外仙人”一個交代，張婉求了她父親，不僅成功解釋了蘇殤的死，還找了一個女嬰替代蘇殤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雷芯。


  張婉站起身來，移開木架上一個不起眼的花瓶，藏在《花開富貴》的畫軸後麵的暗格打開了，一個紫色的長絨盒子靜靜地躺在那裏。她凝神看著，回憶統統湧了上來，這盒子裏裝著沾滿蘇殤的血的瑞士軍刀。她笑了，隨即關上。


  “娘，你找我？”清脆如出穀黃鶯的聲音響起，一身粉色廣袖流仙裙的雷蝶站在門口。


  張婉轉過身來，沉靜的目光打量著女兒，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放入京城也算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這樣優秀的女兒才是要進皇宮人才。雷芯，嗬，不過是一個冒牌貨，給了她衣食無憂的十七年，也該夠了。


  “蝶兒，娘親問你，讓你進皇宮一輩子榮華富貴，你願意嗎？”張婉款款走來。


  雷蝶被震驚住，半天才消化完張婉的話，結結巴巴地回答：“娘親，女兒不想進去，女兒，女兒隻想陪在您的身邊一輩子。”


  “沒出息的東西！”張婉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扔過去，氣血翻湧，“你以為，我把你當個男子培養是為了什麽？我花了這麽多心血培養你，從小就教你皇宮禮儀，讓你知書達理，還不就是為了你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張婉漸漸走進，露出醜惡的嘴臉，雷蝶被嚇得瑟瑟發抖，不停地後退。


  張婉一把拉過女兒，鎖上門，背對著陽光的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蝶兒別怕，這個府裏也隻有娘親才這麽關心你了，你四姐好賭不是別人教的是我找人教她的！，你三姐呆傻也不是天生的，是我讓她變成這樣的，這樣一來，我的女兒，才是這府裏最出色的小姐！”


  雷蝶聽得害怕，一下子不能接受這樣的娘親，跌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團：“是…是…”


  “蝶兒你聽好了，娘要你當上貴妃，娘要你成為被人仰望的金鳳凰！”張婉緩緩俯下身子，麵容仿佛沉溺於血味兒的魔鬼，“你今天一定要在你爹麵前好好表現，我們雷家的榮耀，我希望是你去擔當，知道嗎？”


  雷蝶眼中含淚，看著母親離去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