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禁足
此時雷府外已經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大夫人，二夫人，甚至連好賭的雷絲都乖乖站著。
雷芯和雯雯趕來時，隻能站在裏側。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碎花襦裙，梳著單螺髻，頭上戴著扇形琉璃珠花，脖子上掛著珊瑚墜子，手上戴著一個檀木鐲子和幾個銀玲鐲子，看著格外清秀靈動。
“小姐，大少爺和二少爺也回來了！”雯雯拉著她，驚喜著望過去。
雷芯訕訕笑了幾聲，心道雷玧那般禽獸不如的東西，以後定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一身飄飄的白衣，邪氣嫵媚的雷冕。一身暗紋黑袍，溫柔帥氣的雷玧。
兩人迎風而行，不禁令眾人眼前一亮，讚美之詞紛紛。
張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們，內心激顫無法言喻。
“大少爺回來了！”“歡迎二少爺！”
“大少爺好帥！”
“二少爺最帥！”……
兩位翩翩男子一前一後地朝她走來，雷芯硬著頭皮笑道：“大哥二哥，你們也來了！”
二公子用扇子敲了敲她，一邊嘖嘖讚歎：“今天看起來還是不錯的，至少沒那麽傻裏傻氣！”
雷芯垂著頭，尷尬地盯著鞋尖。
身邊兩個極品美男一個撐開扇子，星眸彎彎，嘴角噙笑，衣袂飄搖。
一個風騷地一甩額前的劉海，魅惑地打出一個指花，仿佛周身是一片璀璨的星光。
雷芯看了看四周那些婢女們恨恨的模樣，不覺默默地往後挪了挪。
雷玧暗中抓住她，低聲道：“你要躲哪裏去？”
雷芯隻感到陣陣惡心，甩開他的牽製，壓低聲音：“我的事不用你管！”
此時，雷冕自然地摟過雷芯的肩，順手一帶：“父親許久不見你了，看見你清醒了肯定很高興，你站那裏他看不到你！”
雷芯含含糊糊說：“哦，謝謝二哥！”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堵在門口，一輛顛簸的馬車“噠噠”地遷移過來。
直到馬車停下，最先下來的一個中年男子，鬢發之中沒有一根銀絲，眉目仿佛刀刻上去，即使經曆風霜，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英俊不凡。一身還來不及換的黑色官服筆挺地穿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雷芯不禁有點忐忑。
就在大夫人和二夫人準備迎上去的時候，車簾被一隻素手掀起，一張素淨的臉龐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大夫人駐足，眼看著雷子軒接過女子柔美的手，滿目柔情蜜意地把女子抱下來。
雷芯石化了，感情這是帶了小老婆回來的，那以後可熱鬧了！這跟自己想象中的父親差太遠，一點都沒有慈祥親切感，帥倒是真的！否則又怎麽會有兩個堪稱極品的兒子。真是老當益壯，還能勾引到這麽年輕的姑娘，看那女子不過二十四五左右。唉，古人誠不欺我，男人四十一枝花啊！
雷玧半眯著眼睛看著前麵，手中把玩起折扇，一麵低聲笑道：“這次回來，老爺子又給雷府添了一個姨娘！”
雷冕百無聊賴地剔著指甲，毫不在意：“嗬，不知道是哪個眼瞎的官家小姐看上父親，這麽老了都嫁，還真是有莫大的勇氣！”
雷太傅抱著懷中嬌弱的女子走近，大夫人和二夫人識趣地沒有把不爽表現在臉上，畢恭畢敬地問安。
雷子軒放下手中女子，道：“兩位夫人辛苦了，這是孟尚書千金，蓉兒，還不趕緊問安！”
女子嫣然一笑，盈盈地伏了伏身子：“蓉兒給兩位姐姐請安，這以後的日子還望兩位姐姐多照顧點，蓉兒也願意同兩位姐姐分擔家庭責任，為夫君開枝散葉。”
二夫人冷哼一聲，話裏多了一絲譏笑：“這話是好聽，就不知道做起來怎樣了？”
孟蓉不怒反笑，眉眼間眼波流轉：“聽夫君說起過姐姐，理財這方麵妹妹是沒法子和你比了，不過，蓉兒一定會好好教養自己的孩子，讓她成為雷家的驕傲。”
“你……”二夫人正想開口，卻被大夫人喝斷。
“好了，老爺一路趕來必定疲憊難堪，你們兩人休要為這雞毛蒜皮的事唇舌相譏。”大夫人顯然才是最懂得看人臉色的賢內助，一番話下來，這小夫人和二夫人才注意到雷子軒陰沉的臉色。
一行人各懷心思，將至門口，仆人們統一整齊的聲音“恭迎老爺”
雷太傅走在前頭，不曾注意到越來越緊張的雷芯緊緊拽著雷冕的袖子。
一陣過往的清風，雷芯甚至都還沒有和他問上一句好，尾隨的三位夫人款款進門。
“我都還沒有和他打招呼，怎麽可以這麽….…”她喃喃自語，硬是吞下“忽略主角”四個字，二公子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睜著，仿佛是說“沒關係，父親很快就會注意到你”。
眾人熱熱鬧鬧地進了門去，二公子轉身，用扇子戳了戳她的珠花：“哎喲，父親沒看到你，你回去換身衣裳，別戴這傻不拉幾的珠花了！”
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雷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二公子驚奇道：“你吐一個給我看看！”
雷芯：“……死開，我要回去換衣服。”
“雯雯，雯雯！”
聽到動靜的雯雯一下子起身，看著一臉興奮的小姐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姐，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動不動就用跑，要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雷芯直接忽略她的話，蹦躂到梳妝台麵前，對著雯雯招手：“幫我弄個妝，我老爸回來了，哦不對！是老爹！”
雯雯睜大眼睛，走了過去：“這個時候小姐不應該在正廳麽，怎麽就回來了？”
雷芯有些沮喪：“他沒看到我！”
雯雯一聽，便笑道：“以前老爺在家的時候，最疼愛的還不就是小姐！”
雷芯道：“那他怎麽沒看到我？”
雯雯耐著性子安慰：“老爺很愛三夫人，自然也看重小姐。”
雷芯：“他就是沒看到我！”
雯雯：“……”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在大廳品茶，雷太傅甚是欣慰地看著兩個兒子，不住點頭：“我不在家這幾年，你們的修為越發精進了！朝堂上沒有哪一個不說我兩個兒子有前途，我們雷家出了兩個藍級通靈師，算是給祖上添光了！不過，你們出師這麽久了，接下來有沒有什麽打算？”
雷冕明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斜斜地支起手肘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
雷玧瞥了一眼雷冕，聲音平靜：“我們兄弟二人想聽聽父親的意見。”
雷冕的口哨聲停止了，別有深意地看了看雷玧，很好奇他為什麽不說真心話。
“依我看，你們還是跟我一樣，在朝堂上謀一個好官位，振興家業。憑著你們藍級通靈師的身份，去哪兒都會受到重視！更何況，你們兩個還是我的兒子！”
“振興家業有你不就行了，我堅決不同意，過了皇帝的誕辰我就回門派！”雷冕一句激起千層浪，雷太傅隱隱有些怒氣。
“冕，你少說兩句！”雷玧瞥了他一眼，岔開話題，“父親，眼看過不久就是皇帝的誕辰，所有及笄的官家長女都要去參加，您看——”
在雷家，前兩個都是兒子，後麵三個才是女兒，要說長女，自然是雷芯無疑。
雷子軒沉默了，三女兒是個什麽樣子隻有自己最清楚，她是蘇殤的孩子，卻沒有蘇殤的本事，癡癡傻傻這麽多年，自己也沒有把她的事露出去，一直藏在院子裏。
大夫人臉色微變，藏在華服下的手指緊緊地拽緊，此時此刻，她有多麽希望老爺直接的否定，但是她沒有把雷芯正常的事在家書裏寫出來，自然是更希望自己的女兒進皇宮。
二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雖然自己隻有一個女兒，如果老爺直接否定雷芯，那麽雷絲就是長女，有資格進皇宮。如若不然，自己的女兒進不去張婉的女兒也別妄想！
雷子軒道：“那先把她們三個叫過來，我們就以琴棋書畫作比試，誰勝出，誰就去！”
大夫人鬆了一口氣，揮揮手示意。
不久，門外一聲嘹亮的傳報“三位小姐來了——”
隨著視線的移動，視野裏率先闖來一個巧笑嫣兮，眉目倩兮的女子。
身著淡黃色千層繡疊裙，角履紫雲紋繡花鞋，纖腰束素色綾羅織，十指蔥白尖潤，唇不點而色澤光鮮。
蓮步款款，不覺吸引眾人視線，卻忘記女子原本就是那個呆傻的雷芯。
她學著電視裏溫溫柔柔的女孩子，走向正廳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乖巧地伏了伏身子：“雷芯拜見爹爹，願爹爹萬事如意。”
處於震驚中的雷子軒瞪大了眼睛，端著青花瓷茶杯的手不住地顫抖，嘴裏吐不清一個字：“醒……心……”
不要說此場景太過誇張，讓我們鏡頭對準以前雷太傅回家的時候。
當時人：雷子軒，大夫人，二夫人，一幹婆子丫鬟
場景：雷太傅剛好問完家裏事，聽到爹爹回來的雷芯不顧一切地衝到正廳。
“跌——跌——”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個蓬頭垢麵，麵色蒼白，十指彎曲的怪物衝了進來。
一身沾滿汙垢的白睡衣，一雙沾滿黑泥的光腳丫。
一個熊撲成功地放倒雷太傅，某女不停地用熊掌拍著雷子軒的臉，開心地說著：“跌跌陪我玩，跌跌陪我玩！”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眼前舉手投足之間都如此規規矩矩的靚麗女子，竟然是當年騎在雷太傅背上的瘋丫頭，不得不說，時間真的可以衝淡一切。
雷太傅感慨地抹了一把心酸淚，伸出手攬過乖巧女兒，將她的腦袋埋在胸前，聲音裏止不住地顫抖：“芯兒…….為父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你看看老天爺……他終於了了我心願呐……”
她安慰似的拍拍上頭頗有感觸的老父親的手，曲在父親膝下，感受著父親掌心的溫暖，心中就像倒了五味瓶。
尾隨其後的兩位少女眸光閃爍，四小姐飛起眉眼，語中譏誚：“別以為討好爹就能撈著什麽好處！”
五小姐什麽也不說，溫溫柔柔地垂著頭，乖巧道：“爹爹安好。”
雷芯站起來，與那兩位少女並列著。
雷玧道：“你們的幾個隻有一個能跟著爹去，四場比試，分別以琴棋書畫為題，三勝者出！幾位妹妹有什麽要說的嗎？”
雷芯頓了頓，道：“我退出！”
屋中人驚詫地看著她，雷玧道：“三妹你要考慮清楚！”
雷芯往前一步，定定地看著雷子軒：“父親，女兒想修煉通靈術，對這些俗世虛名並不在意！還請父親準許女兒！”
雷子軒大怒：“胡鬧！你一個女兒家家的修煉什麽！你多學學你的五妹妹，琴棋書畫才是你要鑽研的！”
雷芯撲通跪下，字字懇切：“女兒隻是想……”
雷子軒大手一揮，立即讓人架起她：“把她關回去，再找幾個嬤嬤和繡娘，一定要讓她把女兒家的東西學會了才放出來！”
“爹……你聽我說……爹……”雷芯被架起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