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尋尋覓覓,情歸何處(上)
在殺手界,有兩個組織被奉為神話,一個是妖族的“十二煞”,另一個是通靈師的“血滴子”。兩個殺手組織並不存在衝突,“十二煞”存在於百年前的羅朝,“血滴子”存在於百年後的大南朝。論起實力,人們一致認為“十二煞”更強。
妖族更加是天生的通靈師,每一隻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擁有自己獨特的修煉方式。不像人類的通靈師,他們沒有資格選擇修煉方式,想修通靈術,還得看有沒有天分,有天分的,依照傳統方式修煉;沒有天分的就依照自身的承受能力,與妖靈簽訂契約,依靠妖靈修煉。
雖然兩個組織的成員都是十二個人,但“十二煞”都是血統純正的妖,而“血滴子”卻有幾個是依靠妖靈修煉。
人們談論起這兩個組織,又不得不聯想到最近發生的大血案——留仙城著名劇院“爆菊花”一夜之間化作廢墟,東家和戲子全部失蹤,僅僅存活下來的一個衛兵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瘋瘋癲癲地說自己的女人沒死。
留仙城城主震怒,花了大價錢在龍門客棧老板娘那裏打探消息,即刻打探到這兩個組織與血案事件有關。
他放出懸賞:“十二煞”和“血滴子”中,任何一個人的頭顱,懸賞黃金萬兩。
原本“十二煞”重出江湖的消息就已經引起軒然大波,然而留仙城城主的懸賞更是讓人咋舌不已。懸賞放在告示板上,整整三天都沒有人接!
人們不以為然,頂級殺手不是說殺就殺得了的,說不定誰把誰殺了,沒人接很正常。
就在人們以為懸賞落空的時候,兩個不怕死的男子同時接了懸賞,一時間,兩人接懸賞的事竟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資。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賣聲此起彼伏——
此時擱在路邊的一個麵攤,格外引人注目。隻見一白衣少年趴在方桌上,捧著粗瓷碗大口大口地塞著麵條,而他的麵前已經重疊著十幾個空麵碗。坐在他旁邊的一位藍衣男子正皺著眉頭看他,見他吃完,問道:“不知小兄弟吃飽沒有?”
白衣少年滿足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嗝,滿眼笑意:“吃飽了,謝謝唐大哥!”
這兩位正是接了懸賞的男子,其中一人就是血案中被人稱為瘋子的唐澄,另一位卻不知姓甚名誰。
唐澄摸出十個銅板,放在桌上:“走吧!”
白衣少年立即帶上鬥笠跟在唐澄後麵。
兩人花了五兩銀子買了兩匹馬,朝西邊走去,此行是要去蘇氏隱居處——落霞山。
唐澄與他一路走來,話語頗少。白衣少年倒不在意,一直趴在馬背上睡覺,那馬兒竟然能帶著他跑在前麵。唐澄勒住馬,望了望天色,便在這片柏林生火休息。白衣少年睡眼惺忪地從馬背上爬下來,伸著懶腰:“唐大哥你在烤什麽?”
唐澄望他一眼:“你起來了,吃的要再等一等!”白衣少年摘了鬥笠,坐在他旁邊,不染纖塵的雙眼盯著火盂裏的東西發呆。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仿佛一隻新生的麋鹿。用任何語言描述他麵孔的精致都是不夠的,那一張集合了世間所有美好詞語的臉上,綻開一個清澈的微笑,日月為之黯然,驚心動魄的美感撲麵而來,火光勾勒著他美好的輪廓,怎麽都不夠。
唐澄漸漸習慣,初次見麵時,他那張麵孔把一條街的人都震懾在原地不動。偏偏他渾身上下又散發出那樣單純的清澈的氣質,不禁讓人心生憐愛之意。他過來接懸賞時,笑了笑,唐澄也呆在那裏半天才反應過來。想到這裏,他不禁在心裏歎道:此人生得如此絕美,偏偏是個男兒。
“嗶啵”火星子激烈地鑽入燒白了的泥土的裂縫裏,激蕩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白衣少年輕輕聳動著鼻子,驚喜地看著火盂裏的泥巴:“唐大哥,沒想到你能把泥巴燒得這麽香,你好厲害!”
唐澄:“…….”
白衣少年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沙土丟進火盂裏麵,泥土“噗啦”“噗啦”地躺在火盂裏,無奈地看著白衣少年興奮的笑臉。
唐澄呼出一口氣,揀出燒白的土團子,用樹枝輕輕地敲了幾下,露出烤成金黃色的雞肉。白衣少年歪著腦袋,好奇地湊過去嗅了嗅,叫道:“原來是雞肉啊,我還以為唐大哥燒泥巴吃呢!”
他正要伸手去拿,卻被唐澄搶了先,四隻大眼睛交接,無聲地迸濺出激烈的閃電。
唐澄惦了掂雞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要吃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衣少年苦惱地看著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它怎麽念!”
“……”
唐澄心道:這小子一副聰明相,怎麽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少年突然跳起來,回頭看他,“我不認識字,唐大哥總認得吧?”
唐澄點點頭:“你寫吧!”
少年隨手撿起一根樹枝,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寫了四個字——“芷犁疏影”。
“芷,犁,疏,影?”他一字一字地念,詢問少年,“你叫芷犁疏影?”
少年迅速地搶過他懷中的雞肉,眼睛笑得彎彎的,眼睛下麵的緋色櫻花變得無比嫵媚:“嗯,好像是!”說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裏的叫花雞上去了。
唐澄無可奈何地看著他,詢問道:“我接懸賞是為了我的妻子,不知道芷犁小兄弟又為了什麽接懸賞?”
芷犁疏影撚起一絲嫩滑的雞肉,滿足地嚼著:“當然是為了錢!”
唐澄啞然,卻不信這單純到連錢都不認識的少年,是為了錢才接的這麽危險的懸賞。何況兩個組織裏的殺手都是強大而可怕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不足片刻,半隻叫花雞就消失在他的肚子裏。他伸出舌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殘留的餘香讓他心情變得有些低落,唐澄略驚訝,他把剩下的半隻叫花雞遞過來,目光戀戀不舍地在那半隻上徘徊許久:“真好吃!麵老板說,隻要我接了懸賞,就可以得到很多錢,買很多好吃的!隻可惜,我的小芯還沒有找到,不然就可以請她吃東西了!”
麵老板?唐澄抽搐了下,不會就是那個賣麵的老頭吧,他竟然聽了這老頭的鬼話,不要命了!
唐澄沉默了許久,道:“芷犁兄弟,你還是回去吧!”
芷犁疏影似乎也在沉默,他抬起頭來:“說真的,你還是……”
“呼~”平穩的呼吸聲有節奏地響起,少年倚著一塊平滑的石頭早已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