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麻煩
林嵐並不會在意外人對自己有什麼樣的看法,她有自己的做事原則和尺度,她不會受別人的眼光影響。
吃過了飯,林嵐便由一個婆子領路去外院客房,白謹滾在床上睡得一塌糊塗。
「把他叫醒。」林嵐吩咐婆子。
那婆子聽命上前推搖白謹,喚著「公子」,越推越用力、越喊越大聲,可白謹一直沒醒。
林嵐從荷包里取出一顆浸過葯的石子,毫無徵兆的用力朝白謹的腦袋丟去,白謹翻身抬手,食指和中指準確無誤的將石子夾住。
「哎我去!」他閉著眼睛嚎道:「小楚你也太狠了,趁我睡著了下這樣的黑手!」說著眯著眼睛坐起身,倚在床頭上迷濛著雙眼看向林嵐,「哎呦,小楚你今天真好看!」說著嘿嘿笑個不住,人也清醒了許多。
林嵐對那婆子揮手,婆子躬身退出去,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笑道:「我本來就好看!不打你你哪裡肯醒?」
白謹打了一個哈欠,原本一條縫的眼睛稍稍睜得大了些,「你不知道,我昨晚上一宿沒睡,差點被折騰死。」
「你遇到麻煩了?」林嵐歪頭打量著他,問道:「需要幫忙嗎?」
白謹垂眸遲疑了一刻,后搖頭道:「旁人幫不了我。」說著嘆氣,看著林嵐道:「小楚,你是為什麼離開家的?」
為什麼離開家?被逼無奈吧。「家」這個詞於她來說已經很遙遠很陌生了,開封的方府和莊子山腳下的小茅屋都不是她的家,那個被她當成家的地方,現在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白謹問的話並不需要林嵐回答,問過了他便自言自語的道:「我是因為那個別人都說是我家的地方並不是我的家,所以才跑出來的。」他說著將頭靠在床頭上,仰望著床頂的帳子嘆道:「對我來說,我人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其他的,根本跟我無關。」
說到最後聲息漸低,已然滿懷悵然。
自從認識他,他展現給林嵐的一直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從來沒在她面前露出愁緒,林嵐不由得也有些惆悵,嘆聲道:「可人生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隨心所欲的,每個人都有他該走的路、該去的方向,甚至有許多是生而註定的。」
就像她,生來就是父王的孩子,父王的人生走向也決定了她的人生與後來的種種選擇。
「呵,你說的也對,」白謹長舒了一口氣,「誰讓我投錯胎了呢?」他說著轉向林嵐,看著她嘻笑道:「想不到小楚你這麼冷心冷腸的人也會開導人啊,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說著跳到地上湊過來,俯身雙眼星亮的看著她。
林嵐靜默著並沒有開口,而是專註地看著他慢慢抬手伸向他的臉龐。
他看著離他的臉越來越近的手,一雙杏眼越瞪越圓,她的手剛要碰到他的假鬍子時他忽然「嗷」的一聲躥起老高,落地后疾步退遠指著她叫道:「你,你,你想幹什麼?」說著雙手緊緊揪住衣襟將身子縮成一團,眼中滿是防備之色。
林嵐站起身淡笑道:「你臉皮的功夫還是欠了些火候。」說著搖頭轉身揚長而去。
白謹攥著衣襟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出神,什麼臉皮的功夫?厚臉皮嗎?這小姑娘還真是,怎麼都不知道害臊?他一個那麼不要臉的大男人還……想到這裡他的露在鬍子外面的臉「騰」的一下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
當晚賈繼通在外院設宴邀請趙銘、銀面和白謹,賈氏在內院宴請林嵐和琴韻,以表示這一路上諸人對他們助益的謝意。
但據於嬤嬤報說銀面並沒有赴宴,因而外院的宴席只有賈繼通、趙銘和白謹。宴飲過半、酒意微熏時,趙銘和白謹不知道因為什麼動起了手,趙銘還動了劍,刀光劍影之下,賈繼通根本不敢上前勸說,最終他們兩個不歡而散。
內院這邊倒是賓主盡歡,賈氏喝了好些酒,扯著林嵐說起她年輕時候的許多趣事,時不時笑得前仰後合。到人定時分她已經酒意深濃,林嵐便命於嬤嬤攙她回房。
林嵐和琴韻往她們住的廂房去,離得並不遠,琴韻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林嵐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琴韻嚇了一跳要驚呼出聲,卻被林嵐伸出手將她的嘴捂上了。
「有人。」林嵐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接著忽然傳來「撲通」一聲,她們尋聲望去,見遠處的房檐下有一個人在那裡掙扎,顯然是從屋頂上摔下來的,她們仔細看去,愕然發現是白謹。
琴韻抬腳就要上前去看視,卻被林嵐拉住了,「他的武功,不需要。」林嵐說道。
白謹那麼高深的武功都會從屋頂下摔下來,不管白謹是遇到了什麼人或者是什麼麻煩,她們兩個去了根本不會幫到什麼忙,相反還可能會添亂。
林嵐抬眼向上看去,見朦朧月光下,屋脊上站著一個身穿月白儒衫的人,長袍大袖、綸巾玉帶,在將圓明月的映襯下,仿如天界下凡的謫仙。
白謹好不容易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抬頭望著屋頂嚎道:「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讓我在兩個小姑娘跟前丟這麼大的臉,讓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上面的人從屋脊上走到屋檐邊,踩在屋瓦上像走在平地上似的從容,他站在屋檐邊低頭看著白謹道:「你若是還不答應,我會讓你更好看。」
「快走,快走,」白謹對林嵐和琴韻不耐煩的揮手,「小姑娘家家的看什麼熱鬧!」
他這是怕她們受他牽累?林嵐扯著琴韻轉身就走。他之前說過旁人幫不了他,或許她們在這裡,反而會使他受制於人。
未想沒走出幾步,林嵐便感到後背有疾風突襲而來,林嵐一把推開琴韻緊接著她自己旋身躲閃,正看見一道月白色的影子擦著她的鼻尖閃過,她立即後仰迅速退遠,忽然聽見有人「咦」了一聲,她站住腳,她面前的月白身影也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容貌俊美異常,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林嵐,之後看向遠處的白謹道:「你和這小丫頭關係匪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