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林瑾瑜(三)
番外篇·林瑾瑜(三)
從昨晚等到次日的日上三竿,卻依舊未曾看到凌氏的人來營救。天越發地亮,宋小姐的臉色也越發地黑。
不曉得是哪裡出了錯,按理說凌氏的人想來是高素質高效率,沒道理在我發了消息后還如此溫吞。
我露出森森白牙,看樣子,回去有必要再把那些人重新拉出來練練。
宋小姐很憂傷,我卻不以為然,以我的能力,就算在這個破崖底待上個十天半個月也絕對不成問題。
清華疏影,水木流鶯,這是我隨口一說的詞,但確實也是這樣。我的性子歷來洒脫不羈,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這個地方若是我想出,根本就難不倒我。
不過是時間要久一些。
宋祁蓉惱了,她想我必是誤會她發千金小姐脾氣,於是憤憤道:「……若是因此惹惱了我爹爹,管我什麼反應就將我關在房中等著議親,那該如何是好。」
我一滯,倒是忘記這貨就是逃婚出來的。
莫名的有種心慌和不安,我試圖想說點什麼來掩飾自己的不尋常感覺,便諷刺她,逃婚這事恐怕是她一生中做的最對的一件,免得去迫害別人。
宋大小姐自然是火大,怒罵他不要臉。
不要臉?我無所謂地聳肩,臉面這種東西我一向都不怎麼在意,只要人活得恣意快活,那麼在乎臉面這種死東西做什麼。
只是,一想到宋祁蓉萬一晚回,有可能直接被國公府的人直接抓回去面對家長,我就忍不住打一個寒噤。
想了想,極為大方地伸出手,看樣子,凌氏的人該是指望不上了。
等我回去,那些人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拍」的一聲,該死,這傲嬌的宋大小姐居然一掌打掉我的手,以一種「我就算老死在這裡也絕對不要和你牽手」的嫌棄表情看著我。
不過,宋祁蓉的理性終究還是戰勝了感性,可能是覺得萬一待在這要不被狼咬要麼被狗追要麼被帶回家議親,哪一種都夠她心驚膽戰。
態度算是誠摯友好,她問:「這裡叢林茂密,你找得到出去的路嗎?」
「慢慢找總會有路的。」我極為自然地收回懸在半空的手,還是那句話,我堂堂七尺男兒,心胸寬廣得能容下整個槿國護城河,絕不與這樣的小女子計較。
宋大小姐不領情,我只好事先先在前面探路,讓她在後面跟著。
可是,我已經慢到邊走邊查探,但後面落了一大截的該死女人會不會太誇張,居然落後到讓幾乎我看不見她的身影。
「趕緊跟上,慢吞吞的你是學烏龜爬嗎?」我終於忍不住出聲,按照她這個速度,恐怕天黑都回不到序凌山莊。
宋大小姐抹著汗為自己蒼白辯解,我直接忽視她一堆廢話,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
你又不經我允許就隨意拉我。」聽聽,這什麼語氣,說的他好像真的就是那什麼登徒子,一肚子壞心思。
我沒好氣道:「聽你的早該餓死了,大小姐!」
走了不知多久,劉管家終於狀似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帶的人倒是不少,一個個都是凌氏今年新近的侍衛。
宋祁蓉興奮地幾乎想跳起來,「林瑾瑜你看,有人來救我們了。」
我自然是看得到,而且還看到劉管家那一臉欠扁的如沐春風的微笑!
有一群人相護,我也不必再每走幾步就回頭一看,在劉洵身邊漫不經心地聊起天來。
「劉管家最近越來越年輕了啊!」我稱讚。
「呵呵,哪裡哪裡,林公子說笑了。」
「沒有說笑,確實是容光煥發,劉管家半百的人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還不算年輕?」
劉洵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我的美言。
前奏打得差不多,我又笑眯眯地問:「聽說劉總管每天都在練拳,想必是這個原因。」
「只是習慣罷了。」
「可是風雨無阻?」
「倒確實是。」練練拳,人也能精神不少。
「哦,早上天氣不錯,劉總管練拳想必既酣暢又享受。
「是啊是啊,今天天氣的確不錯,早起時不知有多舒坦。」
「阿旺最近怎麼樣?」
「很好啊,白白胖胖,就是越發地懶了。」
我拍拍劉總管的肩,堆著不懷好意的笑「今早上給他吃的什麼?」
「恩,白粥,正巧減減肥。」
「哦——」我故意拉長音,「白粥啊,劉總管想知道我早上吃的什麼嗎?」
「林公子早上……咳咳咳……」劉洵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番猛咳之後眼睛亂轉,忙扯開話題:「呀呀呀,這山路真是不好走啊,林公子,你處的這地方倒真是有些難找。」
「恩,是難找了些。」劉洵裝糊塗,我只也跟著一起裝糊塗。
想都不用想,劉總管會這麼做,必然是齊燁或是流盈的吩咐,嘖嘖,這對沒好心的夫妻,知道他沒危險也就不上心,任他在這崖底過著落魄公子的生活。
看這日頭,恐怕劉總管不止是練了拳餵了狗,一天的公務該是都處理得七七八八了吧。
宋祁蓉走得慢,我們一群大男人自然是要照顧柔弱女子,於是烏龜似的往上走去,等到了山上坐車回去時,已經是正午時刻。
回去后,宋大小姐就忍不住睏倦回了房,於是整個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的身上。
尤其是流盈,那直盯盯的渴望真相的眼神實在是讓我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果然,她激動得像是挖到寶藏,放光的眼睛鎖定在我身上,炮轟般地問我一連串的問題,我不禁懷疑自己昨天到今早不是歷險,倒像是遠遊。
我神色詭異地直瞅著她:「流盈,怎麼我覺得我落難你好像很開心似的。」
不要否認,她臉上明明就寫著「幸災樂禍」四個閃光大字。
流盈卻東看西看,極為無辜地說:「有嗎?」
沒——有——嗎?
從一進來,齊燁就沒再說過話,我轉而問他:「齊燁,我午夜給你傳的信,為何到了次日午時才看到劉管家的身影。」
「太晚了,熬夜傷身。」
嘖嘖,這理由敢不敢再爛一點!
我想罵街,只是良好的涵養素質及時拉住了我。
兩個姦猾的夫妻,我還是去找凌塵的好。
男人間談話,一定少不了酒,豪氣霸語間總要有酒才顯得更瀟洒。
這世間上,很多人喜歡借酒消愁,用酒來掩去內心的苦內心的痛內心的傷,我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良辰美酒,這是多好的一種意境,自然是要痛痛快快地暢飲,談天說地好不自由。
凌塵也是個愛酒之人,我們兩紮堆正好合適。
「許久沒找你喝酒了,記得上一次喝酒,你的頭髮似乎還是漆黑如墨,一晃,時間倒是過得挺快。」
凌塵被人說起他那一頭雪白的長發,眼裡沒有一絲情緒波瀾,好似一夕白頭的人並非是他一般。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認識這麼多年來,性子都是淡淡的,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失去。
其實這樣,也挺好。
「是啊。」他輕扯了下唇角,雪白的發色和眉毛襯得他更加清絕出塵,「確實是很久不見了,要不是這次夫人出了事,想來我是不會回來的。」
「漠北待得可好,其實你也不一定要一直住在那,槿城多少比那裡方便些。」
「不用,漠北很好,無論是風土人情還是風俗習慣我都很喜歡,而且那裡的百姓極為淳樸,與他們一起生活倒也是有趣。」
「好吧。」我勸他不動,乾脆不再說,想回自然會回,不想回又何必強求。
一罈子的烈酒,喝得真是大快人心,梨花白不愧是梨花白,甘醇濃烈,好酒!好酒!
一壇不夠,凌塵不知從哪裡又取出一壇,我直說他不厚道,有好酒也不趕緊拿出來共享。
飲暢聊的感覺真心很好,不多時,我就喝得有些醉醺醺,看著凌塵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一手拍在酒罈子上,「凌塵,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坐個位置還東倒西歪,真是……」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一樣。」凌塵迷離這眼睛,歪頭歪腦,身子左搖右擺。
我咧著嘴笑笑,知道自己必然是醉了。
半閉著眼睛搖搖酒罈子,發現還剩下一點,我全部倒出在碗里,舉起碗與凌塵相碰:「來,乾杯。」
一飲而盡!
「咚咚咚——咚咚咚——」唔,吵死了,怎麼好像有敲門聲。
「林瑾瑜,你在不在?」
咦,有人在叫我嗎?怎麼聽著這聲音好熟。
凌塵一個腳步沒踩好,整個人從椅子上滑下來,壓在我的身上。
我悶哼,看不出來這廝外表斯斯文文,原來這般重。嘶——,快壓死我了。
「啊啊啊——」門口傳來一聲鬼叫,驚起一樹的烏鴉。
我蹙著眉往門外看去,模模糊糊間似乎看見宋祁蓉的影子,滿是驚悚地指著他和凌塵,「你……你……你們。」
我揉著發疼的額頭,我們?我們怎麼了?
「你們原來……」宋大小姐講話講到一半就面容失色而去。
我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已經睡過去凌塵,抓了抓頭髮,唔,算了,轉了一個圈開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