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個女兒
霍漱清明白蘇凡的顧慮,看她現在心情平復了一些,也就不再堅持了,中午的時候離開了江漁。
等父親的喪事辦完,蘇凡也趕回了榕城。原本計劃接家裡人去榕城的家住些日子,可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讓他們去榕城,便對弟弟和養母說了此事,等她結婚的時候再去榕城,弟弟答應一定會帶著母親去榕城的,然而,他們家裡新喪,去參加婚禮多有不便,為了不讓蘇凡的親生父母和霍家心裡膈應,還是算了吧,以後再去。
蘇子傑說的在理,蘇凡也沒有再面前,卻叮囑弟弟一定要帶母親去榕城玩,弟弟答應了。
離開了江漁,離開了自己從小生活的這片土地,蘇凡的心,似乎又被另一根繩子牽住,而繩子的另一頭,綁在了別的地方,綁在了霍漱清的身上。
人啊,就該努力讓自己少一些遺憾啊!
飛機在雲層里穿行,陽光反射的機翼上,蘇凡閉上眼睛,微微笑了。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自己的未來,面對自己身邊的人了!
然而,回到榕城的蘇凡,卻絲毫沒有預料到自己即將面臨著什麼。或許,這就是霍漱清所說的,如果一切按照預料和計劃進行的話,就不是人生了。可如此的人生,又教人如何面對?
正月,對於霍漱清來說也絲毫不得閑。
如今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任職,過年的時候迎來送往各種人情,就讓他忙的團團轉,哪有時間休息?再加上覃春明總是要帶著他和各種領導小聚,去江漁也是擠出來的時間。
蘇凡回到榕城的時候是初五了,她一下飛機,霍漱清就接著她去霍家,說是和他母親吃個團圓飯,儘管今天是初五,可畢竟也是在正月里不是?
想起上次在霍家的遭遇,蘇凡就有些頭皮發麻,她並沒有把上次的事情告訴霍漱清,看霍漱清這麼積極操持,她又擔心他一腔熱情被她和他母親給毀了,捉摸著怎麼開口的時候,他卻握住了她的手。
「上次的事,姐姐和我說了,」他望著她,「讓你受委屈了,丫頭!」
她能說什麼呢?為他做任何事,她都是心甘情願的,明知薛麗萍討厭她,她也要努力去迎合這位婆婆。
「別這麼說,我有什麼委屈?你別太擔心了,你媽媽是個好人,雖然她不喜歡我,可是,她的內心很清楚好壞善惡,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我努力,她會改變看法的,你,別為了這件事分心!」她說。
「我和我媽說過了,不過,老人總是固執,我爸活著的時候命令了她一輩子,我爸不在了,她倒像是少了什麼一樣,總是覺得什麼都不對勁,有時候看我和我姐都不順眼。」他不禁苦笑了下,「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總是走不出來?」
「你覺得你爸爸活著的時候是在命令你媽媽,或許,事情不是你看起來的那樣呢?每一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之道,又不盡相同。就像我父母,我說的江漁的,我爸平時都很少話的,就知道幹活,家裡的人情關係都是我媽在走,好像都是我媽在當家作主,可是,我爸這一走,家裡真的就感覺像是頂樑柱倒了一樣。我媽以前總是命令我爸這個怪怨我爸那個,我爸突然去世了,她就變得很傷心了。或許,這也是他們的夫妻之道吧!」蘇凡嘆道。
他撫摸著她的頭髮,笑了,道:「你突然之間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啊!」
她苦笑道:「人好像不經歷一些什麼事情就不能成長,哪怕這種成長是被迫的!」
他注視著她,沉默不語。
「什麼都別擔心,我和你媽媽會相處的很好的,我從小到大都是很討人喜歡的人呢!你放心!」她笑道。
「你這個鬼精靈!」他輕輕捏著她的鼻尖,含笑的雙目望著她,道。
可是,她的眼裡,猛然間湧出淚花,輕輕靠在他的懷裡,低聲道:「我好想我爸啊!」
他梳著她的頭髮,道:「記在心裡就好,你父親的在天之靈會感覺到的!」
她閉著眼,點頭。
儘管蘇凡來到了榕城,可羅文茵帶著念卿在三亞玩了兩天就返回了京城。等蘇凡打電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曾家待著了。蘇凡不知道羅文茵用了什麼辦法讓念卿這麼喜歡她,甚至連媽媽都不要了。不過,小孩子嘛,只要有得玩有的吃就可以了,何況羅文茵怎麼會讓自己的外孫女兒有半點不滿意?
就算這樣也沒辦法了,就讓念卿跟著羅文茵去曾家好了,等過段日子再接回來。
霍漱清聽蘇凡說了這件事,不禁笑了,道:「念卿真是個勢利眼,以前那麼不喜歡曾夫人的,現在還黏的不行!」
兩個人都知道薛麗萍喜歡念卿,而現在念卿不在,老太太不知道會不會不高興?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想那麼多,趕著回了霍家。
來到霍家的時候,霍佳敏一家都在。
「小舅媽來啦!」桐桐趕緊開門把舅舅舅媽迎了進來。
「怎麼就只看見舅媽?舅舅沒看見?」霍漱清對外甥女兒道。
「沒辦法,雖然我一直都覺得舅舅你最帥,可是,跟舅媽站在一起,你就沒那麼閃亮了!」桐桐笑嘻嘻著說。
「鬼丫頭!」霍漱清道。
桐桐卻已經挽著蘇凡的胳膊走進了客廳,在那邊喊著「舅舅舅媽回來啦」!
老太太正坐在客廳里織毛衣,看見霍漱清和蘇凡,卻不見那個小孫女兒,便不再抬頭,繼續在沙發上坐著干自己的活兒。
「小舅媽,外婆在給妹妹織帽子呢!你看,漂亮吧!隔壁的一個保姆阿姨織毛衣可好了,外婆特意跑到人家家裡去學的!」桐桐蹦到外婆身邊,從外婆的腿上拿起那個馬上就要完工的毛線小帽子,給蘇凡和霍漱清看。
因為棒針和毛線還在上面,桐桐拿走的時候,毛線團就滾在了地上。
「你拿回來,跑針了!」老太太叫道。
可桐桐哪裡管外婆不高興?得意洋洋地給舅舅舅媽炫耀,好像是她做的一樣。
蘇凡的手指摸著那軟軟綿綿的帽子,心裡暖暖的。這份溫暖不止來自毛線的溫度,也不是因為這靚麗的彩虹色,而是這位面色不善的婆婆!
「伯母,過年好!」蘇凡來到薛麗萍面前,問候道。
「孩子呢?」薛麗萍起身,從桐桐手裡拿過帽子,問。
「我媽接她去京城了,過幾天我再接回來!」蘇凡道。
「孩子那麼小,帶著到處跑生了病怎麼辦?」薛麗萍怪怨道。
霍漱清過來攬住蘇凡的肩,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道:「從小鍛煉孩子的適應力,對將來有好處!」
「孩子又不是我的,隨便你們!」薛麗萍道。
這時,霍佳敏和丈夫從樓上下來。
「迦因回來了?」楊振剛道,「正好,下午咱們全家一起去明陽洞那邊住一晚,漱清你有別的安排嗎?」
霍漱清看了蘇凡一眼,對姐夫笑著說道:「有安排也要推掉,要是再不陪你們,我可就要被趕出家門了!」
「你知道就好!」霍佳敏笑道,說著,她坐在母親身邊,道,「媽,你說怎麼樣?」
「你們安排吧!」母親道。
「漱清,交給你了!」楊振剛道,霍漱清笑笑,掏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出去。
「你們家的事,漱清說了,節哀順變!」楊振剛對蘇凡道。
「謝謝姐夫!」蘇凡道。
薛麗萍抬頭看了蘇凡一眼,鼻頭微微動了兩下,不語。
然而,霍漱清的電話還沒打完,門鈴又響了。
「我去我去開門,今天還有什麼人來嗎?」桐桐從沙發上跳下去,道。
其他人繼續在客廳聊天,誰都沒有注意到桐桐開了門的異狀。
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長發紮成一個馬尾,皮膚是明顯被太陽曬的小麥色,背著一個旅行包,一身驢友裝扮。
「你,你找誰?」桐桐問。
「這是霍漱清家嗎?」女孩笑著問。
桐桐環抱雙臂,看著女孩,道:「你是什麼人,這樣直呼我舅舅的名字?」
女孩笑著。
「舅舅,有人找你!」桐桐的聲音飄進客廳。
霍漱清掛了電話走向玄關,看見了門口站著的那個女孩。
「你,找我?」他問。
「爸爸——」女孩一下子推開桐桐,直接跑向了霍漱清!
爸爸?
客廳里的人全都驚呆了,包括被那個陌生女孩抱住的霍漱清!
爸爸?怎麼是,爸爸?
楊梓桐關上門,跑了過來,一把扯過那個女孩的胳膊,道:「你是什麼人?亂叫什麼爸爸?」
女孩只是掃了楊梓桐一眼,眼神里極為輕蔑,卻很快就盯著霍漱清,仰起臉笑眯眯地說:「爸爸,我是丹露啊!我是丹露!」
丹露?
霍漱清輕輕推開丹露,道:「小姐,抱歉,我不認識你。我只有一個兩歲的女兒——」
「爸爸,我是劉丹露啊,你想起來了嗎?劉丹露!媽媽說,這個名字是你給我取的啊!我的媽媽,劉書雅啊!」劉丹露緊緊抓著霍漱清的胳膊,急急地說。
霍漱清的心,猛然之間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