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劉的不許進門

  丹露,丹露,他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那一年和劉書雅去巴黎玩,劉書雅很喜歡歐洲的宮殿和藝術作品,他們光是在巴黎周圍參觀這些就用了大半個月將近二十天時間。他記得劉書雅對法國那些地點的翻譯很感興趣,還說為什麼他們有那麼詩意的名字,什麼楓丹白露啊,香榭麗舍,都跟詩一樣。


  「如果我們有個女兒就用這樣的名字,好嗎?」他記得劉書雅還問過她。


  「四個字?」他問。


  「你好好取兩個字的名字不就好了?」劉書雅對他說。


  最後,他選擇了「丹露」這兩個字,他說,如果以後有個女兒,就要叫丹露!

  而現在,當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上腦海時,他,驚呆了。自己曾經並沒有那麼認真地想過的一個名字,如今就變成了一個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這是他諷刺了生活,還是生活諷刺了他?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仔細看看,的確,的確是有些像劉丹露。可是——


  霍佳敏忙看著母親,母親那張臉徹底變成了慘白,而蘇凡——


  「這,這是,這是怎麼回事?」蘇凡起身,走向霍漱清,盯著他。


  顯然,她也是很意外。她怎麼會不意外呢?霍漱清,霍漱清啊,有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叫他爸爸?!


  霍漱清轉過頭看著她,而那個劉丹露也盯著她,那個眼神,讓她猛地想起了劉書雅!劉書雅來她的婚紗店的時候就是那樣的眼神——劉,劉,劉?扯的吧!


  「你真是書雅的女兒?」霍漱清轉過視線望著劉丹露。


  劉丹露笑著點頭。


  蘇凡只是看著這一幕,她幾乎不敢相信,直到現在都不相信,怎麼相信呢?可是,劉書雅的女兒,霍漱清——


  「和這種人廢話什麼?」薛麗萍的聲音陡然在客廳里響了起來,眾人都回頭看去,這個強調,簡直像極了霍澤楷!


  「抱歉,我想你認錯人了!」霍漱清對劉丹露道。


  「爸爸,爸爸,怎麼會認錯呢?媽媽和我從小就說過你住在哪裡,呶,我還有你們的照片啊!」劉丹露一邊說著,一邊取下背包,從裡面的錢包里取出一張照片,遞給霍漱清。


  霍漱清接過來,不用說,那的確是他和劉書雅!


  「你——」霍漱清剛一開口,母親就打斷了他的話。


  「漱清,讓她走!姓劉的,不許進我霍家的門,給我出去!」薛麗萍厲聲道。


  可是,對於霍漱清來說,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如果是一場陰謀,這也太小兒科,可是,如果不是,那麼,那麼——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我說的話沒人聽見嗎?」薛麗萍見兒子不動,又說了一遍。


  而楊梓桐這時已經走到了門邊拉開門,道:「外婆讓你走!」


  「這是我爸爸的家,為什麼要我走?」劉丹露笑笑,道,「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你們沒認我,難道現在又要讓我走?我記得,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認祖歸宗,是不是?你們不給我媽一個名分,難道連我都要抹黑掉?」


  劉丹露說著,視線在蘇凡和薛麗萍的臉上來回。


  薛麗萍只覺得心裡一陣噁心,真是噁心,跟劉書雅一個樣子!

  「媽,媽,別生氣,別生氣!」霍佳敏忙勸道。


  蘇凡望著霍漱清,他也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望著彼此,好幾分鐘,蘇凡猛地握住了他的手,對劉丹露微笑道:「既然是故人之子,我們是不能拒之門外的,這也不是我們霍家的待客之道!」


  薛麗萍滿臉驚訝地看著蘇凡。


  「桐桐,關上門。」蘇凡對楊梓桐道,說完就對劉丹露說,「請坐吧!坐下來聊聊!」


  楊梓桐聽話地關上了門,走到母親和外婆身邊,靜靜看著這一幕。


  蘇凡拉著霍漱清的手,一直走到沙發邊坐著。


  「你憑什麼說你是霍漱清的女兒?」蘇凡含笑望著劉丹露,道。


  「這個問題,讓我爸爸回答你更好,是不是,爸爸?」劉丹露笑了下,望著霍漱清,「或者,是應該讓奶奶來回答!奶奶你不該告訴我一下,當初你們怎麼逼迫我媽媽離開我爸爸的嗎?逼著她一個未婚媽媽遠赴重洋去到那陌生的國度?」


  霍漱清望著母親,只是匆匆看了母親一眼,就對劉丹露道:「這件事,我會和你母親打電話詢問。」說完,他就掏出手機要給劉書雅打過去,自從他決定和蘇凡結婚後,就和劉書雅斷了往來,即便只是電話往來。


  「不是她讓我來的,你要問她就問吧,可是,請不要遷怒於她!這麼多年,你們都過的那麼好,她一個人在美國吃苦受累,已經夠了!」劉丹露道。


  從劉丹露的表現來看,似乎她真的是霍漱清的女兒了,這讓蘇凡的心裡越來越沒有底氣!


  如果劉丹露所說是真,如果當年真的是霍漱清的父母逼走了劉書雅,讓她一個人在美國生下了劉丹露並獨自撫養——蘇凡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前幾年的生活,心,突然頹了下來。


  她知道那樣的路有多麼艱難,如果沒有覃燕秋和覃燕飛,她會更難,而劉書雅獨自一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沒有人幫她?


  這時,保姆做好了晚飯走了過來,低聲問霍佳敏要不要準備開飯,霍佳敏搖頭。


  霍漱清並沒有把電話打給劉書雅,這樣的情形,如果打過去,家裡肯定翻天。


  「開飯吧,你要不要吃一點?」霍漱清問劉丹露道。


  「不了,我今天只是來認認路,改天去找爸爸好好聊聊,可以嗎?」劉丹露道,「我就住在這裡,有事可以來找我!」


  劉丹露從包包里掏出一張小卡片,在上面寫了個房間號,就放在了茶几上。


  「大家,再會了!」劉丹露說著,笑笑,背上了包包,走出了小樓。


  蘇凡的手,徹底涼了,她靜靜坐在那裡。


  霍漱清攬過她,道:「我一定會查清楚的,我,當時,當時她沒有懷孕——她沒有告訴過我,就突然走了!」


  薛麗萍看著兒子如此,道:「根本沒有的事,你查什麼?那個女人,過去害得你不夠,現在又派來這麼一個禍害,你這是想被姓劉的坑死一輩子嗎?我警告你,不許見她們!她們想要什麼,找我這老太婆就是了!當初,是我和你爸讓她走的,與你無關!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該結婚就去結婚,不許再讓姓劉的摻和到我們霍家!」


  蘇凡抬頭望著薛麗萍,驚呆了。


  從她和薛麗萍再次相遇以來,薛麗萍就沒有對她表示過任何的友好的傾向,即便是她和霍漱清要結婚的事,薛麗萍也只是表示了冷眼旁觀。而現在,現在薛麗萍竟然這樣表明態度,老太太真的那麼討厭劉書雅嗎?討厭劉書雅勝過了她?

  「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什麼都不要再提了。劉丹露的事,我會認真去查,事情不會這麼湊巧——」霍漱清說著,他想起了最近老要和他聯絡的劉書雅的弟弟,莫非劉丹露的突然出現和這件事有關?

  「你查不查都一樣!不過,姓劉的在榕城存在,你就要和他們保持距離。」薛麗萍對兒子說完,又對蘇凡道,「你不要相信姓劉的胡言亂語,假期完了你們就去領結婚證,再這麼拖下去,要是被別的什麼心有所圖的人插手進來,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蘇凡不語,薛麗萍之前那樣的態度,而現在又這樣急著催他們結婚——薛麗萍雖然上了年紀,可畢竟是做過副省長的夫人,見識和思慮都不可能淺薄,突然之間改變態度,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到底是什麼緣故讓薛麗萍如此擔心呢?


  難道說,霍漱清至今還對劉書雅心有舊情嗎?因為知道霍漱清舊情難忘,薛麗萍才這樣緊張?


  這麼想著,蘇凡看向了身邊的人,他也看了她一眼,極為勉強的笑了下,拍拍她的手,道:「走,吃飯去吧!」


  這頓晚飯,是蘇凡在霍家第二次吃飯,雖然薛麗萍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可她的心裡根本輕鬆不起來。她不在意一切,可以不去計較任何人的態度,可是她最在意的霍漱清,似乎,似乎——


  整個吃飯的過程,他幾乎很少說話,還沒吃幾口,就接到什麼電話去別的房間了,等他回來的時候,蘇凡關切地望著他,他卻依舊只是對她笑了下,什麼都沒說。而薛麗萍,也沒有再對他提領結婚證的事。當然,這種事只要提一次就可以了,沒必要重複。大家都是明白人!


  可是,蘇凡的心,越來越亂。


  晚飯後,霍漱清就對母親說還有點事要處理,讓蘇凡自己先回家去,自己要晚一點。


  「讓她先在家裡待著我們大家聊會兒,你辦完事了再回來接。」薛麗萍對兒子道。


  薛麗萍如此,讓蘇凡的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薛麗萍是留她要說一些什麼事情一樣。


  霍漱清深深望著蘇凡,道:「那你陪媽坐會兒,等我回來,我會儘早的!」


  她點頭,送他上了車。


  霍漱清,你怎麼了?那個劉丹露,真的,真的和你沒關係嗎?


  「媽,你打算跟她說過去的事?」霍佳敏站在母親身邊,問。


  「有些事,該讓她知道。畢竟,她是要嫁給清兒的人,劉書雅是個外人。蘇凡這丫頭,根本不是劉書雅的對手啊!要是讓她什麼都蒙在鼓裡,麻煩事都只會是留給清兒的。」薛麗萍道。


  「媽,那麼,劉丹露,真的是漱清的——」霍佳敏問。


  「怎麼可能!」薛麗萍肯定地說。


  「可是——」霍佳敏開口還沒說出話,蘇凡就來了,她便趕緊轉移了話題。


  「清兒走了,你坐下,有些事,我想還是提前跟你說清楚。」薛麗萍對蘇凡道,蘇凡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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