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雲突起
1941年冬至，上海。
百樂門舞廳如往常般霓虹閃耀，林盛曜坐在吧台前，隨手為自己點上一支煙。
他穿著格子西裝，愈發襯出他修長筆直的身材，他的頭發修剪得極為整齊，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著，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林盛曜有這著一張極為帥氣的臉，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像是這上海灘的有錢公子哥。
“林隊，還是老規矩？”穿著白襯衫的侍應熟稔的和林盛曜打著招呼，手裏則麻利的將一個透明的酒杯放在了他麵前的桌子上。
林盛曜隨手擺弄著打火機，看著侍應將琥珀色的酒倒進麵前的酒杯……其實，他今天並不打算喝酒，因為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須要保持絕對的清醒。
“今天好像特別熱鬧。”林盛曜伸手拿起酒杯，斜靠著看向周圍，一片燈紅酒綠中，幾個穿著各異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盛曜麵上不動聲色，可心裏卻有些吃驚。
今天，是他和組織接頭的日子。
林盛曜深深的明白，作為一個已經潛伏了五年的休眠者來說，這次的接頭對他至關重要。
如果不成功，他很可能會繼續休眠下去，甚至永遠都沒有被喚醒的可能。
“可不是嘛。”侍應附和點頭，大概也覺得今天來捧場的客人比平時格外多些。
多年來的潛伏讓林盛曜的神經極度敏感，他甚至可以斷定，今晚在這百樂門裏最起碼有五個人是來自76號或者梅機關的特務。
當然，這些人不一定是來監視他的。
但這裏已經不再安全，這才是最讓林盛曜頭痛的地方。
隻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林盛曜就已經決定取消這次的接頭，他不能冒這個險。
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林盛曜剛剛準備起身離開，一個穿著淡粉色旗袍且打扮時髦的女人就已經端著一杯酒走到了他的身邊。
“這位先生，我可以請你喝杯酒嗎？”她抿著紅唇，笑得嫵媚。
林盛曜打量了那女人一眼，毫不顧忌的伸手摟住她的纖腰：“你那麽美，該是我請你跳舞才對。”
女人嬌笑一聲，就勢窩進了林盛曜的懷裏。
深夜。
林盛曜腳步虛浮的將胳膊搭在女人的肩膀上，順著街道拐進一條僻靜漆黑的弄堂。
“你家、還是我家？”他將女人推倒牆壁上，將頭低垂在她的頸間，輕輕吐著氣。
女人嬌媚的伸手環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撩了撩自己的長發……
她纖細的指尖似要撫摸林盛曜的脖子，隻不過在她指縫中卻仿佛藏著一抹寒光！
就在女人的指尖堪堪劃過林盛曜脖子的刹那，她的手卻被人擒了個正著。
“你……”女人抬頭，正對上林盛曜清亮的眼睛，哪兒還有半分醉意？
林盛曜瞥了一眼夾在女人指縫處那鋒利的刀片，笑道：“這東西太危險，你可要收好了。”
女人狠狠的咬著牙，抬腿就踢。
林盛曜閃身避開，想不到的是這女人身手極好，就連他一時之間也難以將她製服。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讓林盛曜有些心急，他知道轉眼之間就會有人趕到，而到那時候自己麵前這個女人必死無疑！
暗夜中，女人的眼神極為冰冷，有著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決絕。
“砰”槍聲還是響了。
林盛曜鬆開手，看著女人應聲倒地，她的胸前瞬間被鮮血浸透，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那裏麵充滿了不甘和痛苦。
“林隊，你沒事吧？”彭鑫提著槍，站在林盛曜麵前穿著粗氣。
林盛曜瞥他一眼，冷笑道：“你來的倒是及時。”
彭鑫嘿嘿一笑，“這不是帶著兄弟們在附近辦事，看到林隊您帶了個姑娘，這不是想著近來不太平，才跟著過來看看。”
“這麽說，我要謝謝你，還有你們宋隊長了？”林盛曜似笑非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隊言重了，言重了……”看到林盛曜晦暗不明的眼神，彭鑫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埋了吧。”林盛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淡淡的說。
回到76號，看到梁默仁也在，林盛曜愈發覺得今晚彭鑫跟蹤自己的事情絕非巧合。
他開始擔心，擔心與他接頭同誌的安全。
“怎麽？聽說你遇到殺手了？”梁默仁坐在沙發上，神色倒是與平時一樣，淡淡的讓人看不透。
林盛曜大喇喇的坐在他的對麵，毫不介意的嗯了一聲“應該是軍統的人，刀片藏在旗袍的領子裏，伸手還不錯。”
對於梁默仁這麽快就得到了自己被刺殺的消息，林盛曜並沒有感到驚訝，當彭鑫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會像風一樣的傳入76號，傳入梁默仁的耳朵裏。
“哦，最近不太平的很，出去還是多帶些人，另外……少喝點酒。”大概是聞到了林盛曜身上濃鬱的酒味，梁默仁皺了皺眉。
林盛曜挑眉看他一眼，裝作不在意的答道：“我怕什麽，孤家寡人一個，再說了，不是還有宋衍時刻盯著的嘛。”
“你也別怪他，今晚他有個行動，謹慎些也沒什麽不好。”梁默仁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叩著，神色略沉。
見梁默仁的神色凝重，林盛曜心中愈發擔憂，可麵上還是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調侃道：“我說呢，這立功受獎的事情還是得由宋隊長去做，我這個閑人太不謹慎，幹不了正事兒！”
說罷，他起身就走。
“站住！”聽到梁默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盛曜就勢止住步子，側身問：“還有事兒？”
梁默仁眯著眼睛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小子，怎麽還這麽倔？那衝鋒陷陣的事情當然要宋衍去，怎麽……你還想要趕著去挨槍子兒？”
“這晚上要動的是共產黨吧？”聽梁默仁這樣說，林盛曜反問道。
梁默仁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聰明太過頭了。”
林盛曜轉身過來坐下，笑道：“這事還用想？也隻有共產黨才會那麽費工夫，換成軍統你也不會那麽緊張。”
話音剛落，就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響起的敲門聲讓林盛曜繃緊了神經。
他知道，這是宋衍回來了，而他又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接頭的同誌還安全嗎？
潛伏在上海的同誌們，還安全嗎？
聞聲，梁默仁神色也緊了緊，沉聲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