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背叛
第二天一早，林盛曜照常在家門口的早點攤上坐了一會兒，悠閑的翻閱著早上的報紙的。
看似灑脫隨意，可周圍所有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還好，林盛曜並未發現任何不對，這是否證明了被捕的同誌並沒有屈服？
又或者，他並非“碼頭”。
無論如何，隻要他到了76號，一切就會塵埃落定。隻是，他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點，林盛曜再清楚不過，可他卻一定要去，用自己的性命搏上一搏。
迎著略顯陰霾的天色，林盛曜走進76號的步子依舊輕快，他的臉上帶著慣有的笑容，看起來與平時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頭兒，你可算是來了。”剛剛走進樓道，迎麵跑來的小德就堵住了林盛曜的路。
小德個子不高，長得白白淨淨，為人機靈的很，最擅長的就是打聽消息，這76裏麵但凡是有個風吹草動的，幾乎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林盛曜瞥他一眼，“有事？”
“頭兒，你還不知道呢，宋隊抓了個共黨，說是已經招供了，這次算他媽的二隊運氣好，遇到個軟蛋！”
小德說的咬牙切齒，林盛曜卻聽的心驚肉跳。
麵上裝作並不在意，林盛曜挑眉問道：“哦？這麽快就頂不住了？宋衍的運氣確實不錯。”
“我說頭兒你怎麽一點兒都不著急？咱不能眼瞅著那麽大的一個功勞就讓宋隊給搶走了啊。”
見林盛曜抬步就走，小德隻能不認命的跟在他身後小聲嘮叨。
這76號裏誰不知道，宋衍宋隊長和頭兒不對付，明裏暗裏的也不知道給頭兒下了多少絆子，要不是頭兒和主任的關係好，怕是早就在宋衍的手裏吃了大虧。
想到這裏，小德留忍不住生氣。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林盛曜忽的在辦公室門前站定，轉身拍了拍小德的肩膀。
小德想都不想就答道：“這會人還在審訊室裏呢，頭兒好歹也過去看看？”
話是這樣說，可小德卻沒報什麽希望，他這個頭兒懶散的要命，這種渾水恐怕是不會去蹚的。
“對啊，這風光可不能讓宋衍一個人搶了，走……看看熱鬧去。”說著，林盛曜對小德笑了笑，轉身就朝著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小德一愣，總覺得今天的林盛曜似乎有些不對，但究竟那裏不對，他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便不再想，聳了聳肩膀跟了上去。
76號的審訊室建在地下，猶如地牢般陰暗潮濕，林盛曜沿著蜿蜒的石階而下，經過幽暗的回廊，直達甬道的盡頭。
透過鐵窗，林盛曜淡淡的看著被捆在刑架上渾身是血的男人，神色漸冷。
梁默仁在，宋衍也在。
林盛曜垂下眼簾，稍一思索之後便大喇喇的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頃刻間，一股子血腥氣撲麵而來。
“聽說這人已經招了？”林盛曜走到梁默仁身邊，將身體斜靠在牆壁上，瞥著正前方那渾身是血的男人。
梁默仁對於他的出現仿佛並不覺得意外，他的眉宇間帶著些疲憊，更多的卻是若隱若現的陰鷙。
宋衍隨手將燒紅的烙鐵往炭盆裏一扔，皮笑肉不笑的說：“林隊怎麽來了？”
“怎麽？這裏我不能來？”林盛曜的語氣淡淡的。
卻讓宋衍的神色微僵，他用眼角餘光看向梁默仁，卻見他神色不變，沉默了片刻之後隻能說道：“林隊誤會了，我隻是覺得犯人剛剛要招供你就到了，真是巧的很。”
“哦？看起來我今天運氣還真是不錯……”林盛曜笑著說。
話音剛落，梁默仁忽然看了宋衍一眼，那眼神讓宋衍心中一驚，忙走到刑架前，對著那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在共黨內部是什麽職務？”
刑架上那人的身子抖了抖，微微抬頭看向宋衍，緩了好一會才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叫王賀，是、是上海地下黨的交通員。”
宋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的上線是誰？交通站設在那裏？”
“交通站就在上海市郊的普寧村，我的上線叫魏國平，是上海市郵政局的郵遞員。”
林盛曜依舊維持著心不在焉的模樣，可王賀的供詞無疑在他的心裏點上了一把火。
他恨不得馬上弄死這個叛徒，更想馬上就去通知交通站裏的同誌轉移，可他還沒有被“喚醒”根本就沒法去聯係組織。
值得慶幸的是，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王賀並不是要和他來接頭的“碼頭”。
“其他人呢？你還知道近期共黨有什麽行動？”
麵對宋衍的逼問，王賀先是搖了搖頭，片刻之後卻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說道：“魏國平透露過近期有個代號“碼頭”的特派員來到上海來和一個潛伏多年的特工接頭，要我特別留心。”
聽王賀提起“碼頭”林盛曜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宋衍則興奮地看了梁默仁一眼，便頗不亟待的追問道：“你知道這個碼頭到底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他的資料是組織機密。”王賀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小聲答道。
“機密？我看你是故意隱瞞吧？”林盛曜踱著步子走到王賀的麵前，手裏拿著剛剛宋衍拋下的烙鐵，冷笑著問道。
王賀呆了呆，他顫顫巍巍的對上林盛曜的眼睛，那眼神有著讓他說不出的害怕，仿佛眼前的這個幹淨帥氣的男人，對他來說卻似乎比拿著刑具的宋衍更加可怕。
“不不，我沒有隱瞞，我是真的不知道。”王賀飛快的垂下眼睛，避開林盛曜的眼神。
林盛曜挑眉，將燒得通紅的烙鐵在王賀眼前晃了晃，“我看你這家夥狡猾的要命，恐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說碼頭要和一個潛伏多年的特工接頭，你是否知道有關於這個特工的資料？”這時，一直沉默著的梁默仁冷不丁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