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憤怒
當霖兒無法痊癒的原因被查出來后,上官煥把他們的房間嚴密看守起來。連續三天,除了孟雨萱和他,就只有茉莉才能進去。惠靈和靈鶯暫時被排斥在外,畢竟對上官煥來說,他當然更相信自己培養出來的茉莉。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個丫環伺候就夠了,不用那麼多人。
神醫已經在趕來的路上。那神醫脾氣臭,上官煥派了幾個人才把他請過來。然而他還沒有抵達九王府,霖兒的身體就在恢復當中。上官煥這才知道孟雨萱是真的有辦法治好霖兒,只是以前被那些暗中使壞的人影響,才會影響她的醫術。
霖兒又恢復成那個靈活的小搗蛋。籠罩在九王府上空的陰雲消散了。上官煥夫妻重展笑顏。只是有一個問題,孟雨萱沒有弄明白。那就是上官煥每天晚上回家時帶回來的香味是誰的。他每天早出晚歸,身上又有這樣的胭脂味,而且有一天還帶回一個女人的手帕。這一切透著詭異。最重要的一點……上官煥不碰她。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以前他就像沒有吃飽的惡狼一樣,只要兩人單獨在一起,他就會想盡辦法把她整個人吞進去。現在她躺在他的身邊,他也會置之不理。有時候會抱著她睡覺,有時候背對著她睡覺。他好像越來越喜歡發獃,彷彿在想著什麼事情。
空間的書里說,男女成親之後會有七年之癢。七年之後,再深的感情也會被磨滅。難道他們已經到這個階段了嗎?畢竟身居高位,每天要面臨各種誘惑,他也是正常的男人,經不起別人的引誘也是常理。可是為什麼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想把他閹了呢?
夜已深。孟雨萱無法入眠。上官煥沒有回來,她從其他人那裡又問不出什麼。她想了想,翻身坐起來,從所有的衣服里找了一件最普通的衣服,然後翻牆離開森嚴的九王府。
她現在的武功進步了不少,與上官煥那些暗衛不遑多讓。這是一個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沒有人知道她有這樣的身手。
京城的夜晚非常熱鬧。湖裡有花船,花船一整夜點著彩燈,從各個船里傳出不同的聲音。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吹奏笛子,有人在彈琴,有人在附庸風雅地作詩,還有男女搖晃著船兒,在船里做著連月亮看了也要羞澀的事情。
孟雨萱原本只是隨便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這裡來了。這裡被稱為愛情湖,卻是一個煙花場所。
相傳三十年前,一個美麗的青樓女子為了愛在這裡投湖自盡。當時那女子驚艷天下,連皇帝那老東西都想染指她。然而那女子極其聰明,成功地避開了皇帝的爪牙。在當時那個稍微有點艷名就被皇帝搶進宮的年代,她這樣的女子堪稱奇女子,所以她的死被人們記了下來,這裡也就變成了愛情湖。
愛情湖……說得好聽罷了!其實還不是煙花女子利用那個故事做噱頭,引更多恩客上門的手段。要是沒有這個故事,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雅士怎麼會來這個地方尋歡作樂?那些公子哥的貼身丫環個個美貌,還個個純潔,比那些煙花女子安全多了。
「要是王妃知道王爺來這種地方,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就慘了。」一道聲音傳入準備離開的孟雨萱的耳內。
「知道又能怎麼樣?九王妃雖然很美,但是哪有這些野花香啊?這裡的花魁又美又媚又酥,簡直是妖精。王爺也是男人,相比一本正經的九王妃,那個花魁更勾魂。」另一人猥瑣地笑道。
「說得也是。九王爺年輕力壯,正是最英勇的時候。一個女人哪裡滿足得了他?」
孟雨萱此時處於湖邊。說話的是兩個車夫,正坐在馬車上,眼睛盯著對面的花船。孟雨萱認得那兩個人,他們就是府里的車夫。
她緊緊地握著手心,冷冷地看著對面的花船。從那裡傳出來的笑聲是那麼刺耳,彷彿還聽見了上官煥的聲音。
上官煥!你真是好啊!原來你經常不回家,是因為迷上了這種煙花之地。你喜歡風情萬種的女人是吧?好!非常好!
她一個躍身出現在兩個車夫的面前,在他們還沒有看清她樣子的時候就利落地用手刀敲昏他們。現在四處無人,她算了算花船離湖邊的位置,一個輕功躍過去。她的腳尖在水面上連點了三下,終於輕盈地降落到花船上。
附近有許多小花船,只有這個花船既華麗又龐大。她剛上船,聽見有人朝這裡過來,急忙躲到旁邊去。她靈活地避開一個又一個人,來到換衣間。在換衣間里,各種華貴的衣服玲琅滿目,看得她眼花繚亂。
她對這種地方並不陌生,畢竟她曾經擁有比這更大的換衣間。她的每套衣服都是精品,不僅貴重,而且設計獨一無二。那是因為她是整個青樓的搖錢樹,那些該有的投資是必須的。
手指一一劃過那些美麗又暴露的衣服,孟雨萱挑選了一件最簡單的。那是一條白色的長裙,裙擺很長,上面有許多碎花。旁邊有許多首飾,她穿好裙子后又放下了頭髮,只在頭上插了一支玉簪。旁邊有一條白色的紗巾,她蒙在了臉上。
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誰呀?我們這裡有她嗎?」經過的姑娘們議論紛紛。
「好美啊!不知道面紗下的臉是不是比琴刖更美。」另一個人羨慕地看著她。
一個老婦人聽見響動走出來。她看見面前的孟雨萱,眼前一亮。她激動地走過去,說道:「好,好!自從這條裙子做好后,從來沒有哪個姑娘能夠穿出它的味道。這條裙子真是為姑娘量身定做的。」
「乾娘,你認識她嗎?」旁邊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子捂著嘴笑道:「難道是新來的妹妹?這樣琴刖的位置不是保不住了?」
老婦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女子是誰呀?她這裡可沒有這一號人物。不是來找麻煩的吧?
她正要訓斥,只見孟雨萱拉著她的手,可憐地看著她說道:「乾娘,你別趕我走。我實在走投無路了,只有找你幫忙。實不相瞞,我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因為家道中落,爹娘又慘死,惡毒的僕人還把我的家產偷走了。我沒有活路了,只有來乾娘這裡討口飯吃。」
「真的?那你怎麼上船的?」婦人,也就是這裡的老闆方氏瞪著她說道:「老娘可不是好騙的。」
「我趁船上的大哥沒有注意,在你們還在岸邊的時候就偷溜上來的了。乾娘,我什麼都會,真的。」孟雨萱搖晃著方氏的手。
「你真的什麼都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方氏狐疑地看著她。「你蒙著面做什麼?不會長得很難看吧?」
「乾娘,男人都是犯賤的,越是得不到才越想得到。你要是想看我的臉,我可以給你一個人看。」孟雨萱說著,背對著眾人,當著方氏的面揭開面紗。
方氏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呆住了。她活了幾十年,見過美人無數,第一次呆若木雞。
「乾娘,她長著怎麼樣?」剛才那個甜美的女子追問道:「有沒有琴刖美?」
「怎麼可能有琴刖美?琴刖把各位皇子迷得團團轉,連家有美人王妃的九王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三皇子說了,貴妃雖然美,但是沒有琴刖的媚,也沒有琴刖的聲音好聽。」另一個女子嫉妒地說道。
「這倒是。雖然我很不爽那個女子,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美人,還是個勾魂的妖精。乾娘教的那些勾魂術,她學得最好了。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既有美貌,又能讓他們在床上快活的妖精?」甜美女子嫉恨地絞著手帕說道。
「你就是嫉妒她搶了你心愛的九王爺嘛!」旁邊那個大半個玉兔露在外面的女子哼道。
方氏回過神來。她拉著孟雨萱的手,激動地說道:「好閨女,今天有貴客,既然你什麼都行,就去陪客吧!來來來,乾娘帶你去。」
眾人驚訝地看著方氏和孟雨萱離開。那幾個女子面面相覷,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這反應……看來是真美了?哈!琴刖那個小賤人,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她以為自己天下無雙,猶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當初琴刖上船的時候,乾娘也沒有這樣激烈的反應。這妹妹有點意思。」
孟雨萱觀察著船上的布局。要是有什麼意外發生,好從這裡離開。她跟著方氏走了一會兒,繞過一個又一個房間,聽見從裡面傳出的嬉笑打鬧聲,不由得皺了皺眉。
「就是這裡。事先說明,這裡有很多貴人,你可得伺候好了。你要是伺候好了,乾娘直接讓你做花魁,不用去伺候那些低等男人,只用伺候這些高貴的公子老爺。你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無所不能,勝過琴刖的本事,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台柱子。」方氏笑道。
孟雨萱站在門口,聽著從裡面傳出的調笑聲。她與上官煥只隔了一道門的距離,可是她覺得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千山萬水。她多麼希望裡面沒有他這個人。若是真是烏龍,她寧願從這裡游回去。可是……
「九王爺,九王妃美貌如花,與琴刖姑娘不遑多讓。你不回去抱你的嬌妻,跑來這裡跟我們搶美人做什麼?」一個男子邪笑道。
「哈哈哈……可不是。看來再美的正妻也比不上偷來的野花啊!琴刖姑娘,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陪陪九王爺。他為了看你,讓美麗的王妃獨守空閨。現在王妃說不定還在遙首倚盼呢!」一個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道。
外面的湖水有多冷,孟雨萱的心就有多冷。她強壓著心裡的怒火,冷冷地看著前方。她斂了眼裡的恨意和怒意,回頭對方氏揚起一個嫵媚至極的笑容,用她最動聽的聲音說道:「乾娘放心,我既然來了,當然要做乾娘手裡的王牌。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這張臉?」
方氏拉著孟雨萱的手,濃妝艷抹的臉上因為太激動而漲紅:「好,好女兒。」
她在心裡暗暗說道:真是一個好苗子啊!那樣魅惑的聲音,那樣嬌媚的笑容,再加上如此完美的身子,哪個男人逃得了她的網?
她深吸一口氣,敲了敲房門。她推門進去,揚起諂媚的笑容:「各位貴客,老婦給各位帶來一個新面孔,望各位大人憐惜一二。」
在華麗的房間里,十幾個男人圍成一個圈坐著。他們的身邊各有一個漂亮的女子伺候。正中間的空地上,一個女子坐在那裡彈奏曲子。那女子穿著紅色的長裙,化著濃艷的紅唇妝,額間點綴了一朵桃花。女子的容貌精緻,瞧著十分美麗。
方氏走進來的時候,女子停下了手裡的彈奏。聽了她的話,女子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這一眼,原本高傲的眼神頓時變了。
眾人原本興緻缺缺。畢竟他們玩轉了各大煙花巷,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見過?除了這個琴刖有些意思,其他女子都是庸姿俗粉,無趣至極。不過琴刖的變臉讓他們有了別樣的想法。
上官煥就是十幾人當中的一個。剩下的人之中有三皇子,依附三皇子的另外兩個皇子,還有三皇子的心腹官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長相粗獷的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眼眸帶了一點點藍色。他穿著異域的衣服,在他身後的兩個手下皆是異域打扮。
方氏朝孟雨萱招手:「乖女兒,快進來見各位貴客。」
孟雨萱提著長長的裙擺走進去。白色的長裙和簡單的打扮讓她看上去就像誤入凡塵的仙子。只有天上沒有染過俗物的仙子才有這樣純潔的氣質。她蒙著面紗,看不清那張臉。可是就是因為看不清,而不是看不見,所以才顯得撩人。那種若隱若現的感覺抓住了男人的心。
「方婆子,你可以啊!如此寶貝你居然到今天才帶出來。」四皇子火熱地看著孟雨萱。
孟雨萱向各位行禮,柔聲說道:「見過各位爺。」
她的聲音故意壓低放柔,像是江南小曲般柔和。她的身上沒有一點兒風塵味,偏偏一舉一動,甚至說出來的一句話就讓男人心動。
當其他人的視線都停留在孟雨萱的身上時,只有上官煥沒有看她一眼。那一刻,孟雨萱頗為不爽。
如果真是這樣正經,就不會在這裡出現。聽那兩個車夫說,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裡了。那麼,現在裝作正人君子給誰看?
「你叫什麼名字?」三皇子微笑道。「你會些什麼?今天打算給我們表演什麼?」
坐在那裡的琴刖憤恨地瞪著孟雨萱。本來是個火辣美人,現在變成一個狠辣妒婦。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正在強行壓制心裡的妒火。
她在心裡咆哮道:可惡!這是從哪裡鑽出來的賤人?竟敢跟我搶人。
以前一直受所有男人追捧的琴刖不爽了。她站起來,做作地笑道:「乾娘調教人向來有一手。妹妹如此風采,想必是個完美的才女。姐姐這裡有把古琴,妹妹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用這把琴給各位爺演奏一曲吧!」
方氏皺眉,擔憂地看了一眼孟雨萱。
琴刖的琴技堪稱一絕,所以才被稱為琴刖。剛才她演奏了一曲,貴客們聽了她的演奏,哪裡還看得上別人的琴技?
這女子向來有心機。以前她欣賞她的心機,覺得這樣的人才能在這種地方長久不衰。現在有了這個新來的丫頭,她開始對她的小心機不滿了。畢竟這顆搖錢樹比她值價多了。
孟雨萱瞟了對面的上官煥一眼。他就像木頭似的。既然如此,那就給他下個猛料。
「那就多謝姐姐了。」孟雨萱微笑地說道。
琴刖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她,她真的坐下去了。眾人看了,不由得看好戲。
「琴刖姑娘,你的琴技在整個京城是排得上號的。便是清風寺的明月方丈也說你的琴技高於他。現在你讓這位美人兒彈琴,可謂是不安好心。壞,真是壞。」中年男子是戶部侍郎,也是三皇子的心腹。他從以前就是琴刖的恩客。
琴刖捂著嘴低笑道:「各位爺誤會琴刖了。琴刖是真心讓琴給妹妹彈奏。你們不知道,乾娘調教人的手段極高。這位妹妹能夠得到乾娘如此隱密的調教,想必早就準備好了。這位妹妹應該就是取代琴刖的人,別說琴技,便是舞技棋技,肯定也勝過琴刖。」
「哦?」那個異域男子好奇地打量孟雨萱,一雙威嚴的眼眸里滿是淡漠,看不出他對她有什麼興趣。「那倒是值得拭目以待。九王爺,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不願意看美人兒一眼,莫不是在想家裡的嬌妻?若是後悔了,回去也可以。只是我們談的事情……」
上官煥抬起頭,看了一眼異域男子,眼裡滿是不耐煩。他回頭再看了一眼孟雨萱,這一看……視線僵在她的身上不動了。
「哈哈……我就說嘛!天底下哪有不愛美人兒的男人?看來連九王爺也被美人兒迷住了。對了,說了半天,這位美人兒叫什麼名字?」三皇子大笑道。
方氏看著孟雨萱,朝她示意。這是臨時做的決定,哪有什麼花名?方氏的意思是讓她自己想個名字。
孟雨萱斂著眸子,淡淡地笑道:「小女子叫……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