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限
除了凌天劍陣以外，玄德道君還教導了石柔一種名為「大星衍術」的法術。據說此術修鍊到極致，能夠推衍氣運，窺伺天機，預見未來；即便只是小有所成，也能運用於斗戰之中，預感到對方的行動，在以命相搏的危急關頭能救自己一命。
若是修鍊到更高深的地步，還能推衍陣法，在陷入迷陣之中尋到出路。
很快又是半年時間過去，石柔將自身過快晉級的修為鞏固了下來，三尺劍圍，十二劍圍都小有所成，用來對敵已無問題，只是大星衍術卻還剛剛起步。大星衍術博大精深，不僅需要修鍊者具有強大的精神力，本身涉及就極其廣泛，糅合了各種算學、天算、陣圖推衍、骨玉之術，光是學習這些東西就已經讓她頭大至極。
然而除了修行之外，玄德道君在閑暇之時也給她講了許多六千年前發生的事情，權當聽故事。
通過閑聊，石柔也了解到當年玄德道君被困於寒潭底的始末。當年玄德道君已經是大成境中期的修為，可數百年時間也未能跨入後期，仙道飄渺，到了他們這個層級，無人不想再進一層，得窺天道，行飛升大道。
當年的望月谷也不同現在這般寒冷徹骨，只是一道天險，一處美景，雖然也十分危險，但卻不像現在這樣冰魂肆虐。玄德道君某次在御空飛行時，偶爾發現寒潭底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波動，這才起了心思下去查看，正好撞見了即將生出靈智的寒冰心。
玄德道君本來就是水系單靈根，與這天地精元所化的寒冰心本質上屬於同種系別，他見這寒冰心能量精純，已經有了幾千年的火候，又恰逢它要生出靈智，只道是自己機緣所致，便起了煉化的心思。
可沒想到正當他煉化寒冰心一半時，心有所悟，一直以來停滯不前的瓶頸忽然被衝破，情急之下，只好當場衝擊大成境後期。卻不想天意弄人，寒冰心在吸取了玄德道君引動的天地靈氣之後，提早生出靈智。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寒冰心自然也不例外，一旦生出靈智，就想要脫離玄德道君的掌控。
玄德道君正在破境的關鍵時刻，卻不想突遭寒冰心反噬，使得他走火入魔，命喪當場。
任何一個人在即將突破多年來的瓶頸，有機會攀登飛仙大道之時喪命，都會萬分不甘，玄德道君也不例外，本能驅使他不願消散，而他當時已經將寒冰心煉化到一半，萬般無奈之下，便將自身元神融入寒冰心之中。
自此，寒冰心中一體雙魂，玄德道君也藉此不斷修鍊，最終修成冰王之體。而在這個過程中，寒冰心也越來越強大，暴戾，為所欲為，玄德道君擔心它會出去危害自己的門派，作亂人間，便設下了重重禁制，將它在寒潭底一困就是六千多年。同時，也困住了自身。
這寒冰心也是聰穎，知道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不能引起凌霄派其他大能的注意，一開始還十分低調，後來在於玄德道君的矛盾越來越重后，便開始對下到望月谷底的年輕弟子下殺手，一步一步吞沒他們的能量壯大自身。
隨著年月的增長，玄德道君也越來越被寒冰心所壓制，一方面有心想要毀掉它，另一方面卻力有未逮。他與寒冰心算是同宗同源，若非石柔闖進望月谷，這種情況還不知要維持多久。
玄德道君眉頭微擰，有些惱怒地長嘆一聲：「這多年，我看到無數門中年輕子弟喪命於此，卻無力相救，心中不知道有多痛恨。凌霄派那些高坐雲端的諸位峰主，難道從未發現此地的異常嗎？當然不是！他們只不過認為這樣的消耗是門派所能承受的，是為了磨礪出更加強大、堅忍的弟子……」
「或許不能說是錯！但我凌霄子弟何以要在門內自相殘殺，死在內耗之中？！天下之大，何處不是危險，何處不是機緣？外出歷練，磨礪心性，強化自身，令我凌霄之威，威懾天下，豈不才是真正的大快事？」
石柔默然無語。與玄德道君相處越久，她就越深刻認識到，這是一位為了門派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的大能，不愧為凌霄派掌門人之稱！或許他當年困於大成境中期數百年之久，也是因為心有所系，阻礙了修行吧？
……
數日之後，玄德道君打斷了石柔的修行，將她叫到自己面前：「你在這裡已經呆得夠久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玄德道君面色平靜，聲音十分淡然，望著石柔的目光帶著一絲憐愛，「出去之後，將聽天鈴收好，切記，莫要讓一些邪魔所得，禍亂人間。聽天鈴的威力遠不止此，只可惜我當年獲得此寶不久，就將它贈予他人。」
石柔心中一沉，看著玄德道君，莫非是要交代後事……
「怎麼，難道還捨不得了？」玄德道君一笑。
石柔卻瞬間覺得心中酸楚難耐，雖然極力剋制，想要隨之一笑，眼睛卻不免紅了起來。
咽了咽喉嚨，她深吸了一口氣：「嗯。」
玄德道君一愣，大笑出聲，摸了摸石柔的腦袋：「平時還是個很大氣、理智的孩子，怎麼這會兒扭扭捏捏了？你猜得不錯，今日我大限已到，與你再無相聚之時！」
雖然已經猜到，石柔還是忍不住呼吸一滯：「掌門……」此刻她喉嚨堵得厲害，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還叫掌門？學了我的凌天劍陣和大星衍術，還不知道該改口叫什麼？」
石柔頓了頓，跪倒在地：「師尊在上，弟子石柔拜見師尊！」
「哈哈。」玄德道君欣慰大笑，「好，好！我廉正宇臨死之際還有此機緣，收了這麼一個好徒弟，上天終歸是待我不薄。」
玄德道君眉宇微凝，猶豫一番，最終沉聲道：「凌霄派弟子石柔聽令！」
無邊的威嚴莊重從玄德道君身上散發出來，令石柔忍不住為其氣勢所折，神色也肅穆起來：「弟子在。」
玄德道君看著恭敬跪地的石柔，腦中劃過她自下到望月谷底以來的所作所為，其人品心性都為上佳，更是身具大機緣之人，得以在如此年紀兩次築基，晉入築基中期，並且所行還是上古修士的修法。
如此弟子，當為凌霄派中流砥柱！
「今日我廉正宇，以凌霄派第八任掌門人之身份，認命門下弟子石柔，為凌霄派「暗影司」監察長老！領『乾坤龍戒』，掌監門中一切不法之事，監察天下氣運！」
「若凌霄派現任掌門人不作為，有權擇賢取而代之！」
玄德道君的話落在石柔耳里，猶如驚天霹靂！
石柔不可置信地瞪著玄德道君，暗影司？監察長老？那是什麼？
然而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有權擇賢取代掌門？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在開玩笑吧？掌門人那種東西，難道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石柔盯著玄德道君手中名為「乾坤龍戒」的黑色古樸戒指，目光閃動。沒有貪婪，只有警惕。即便她與玄德道君已經十分熟悉，乃至有了師徒名分，不管這東西是不是真有那麼大效用，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呵呵，不用緊張。」玄德道君笑道，「我一個快死的糟老頭子，難道還會算計你不成？」
可玄德道君越是這麼說，石柔越是有種要被算計的感覺，可轉念一想，玄德道君教導了她這麼多東西，又將自己的遺物贈予她，就算是為他做一些事情，又有何妨？
石柔當即正色道：「師尊有命，莫敢不從！」可她心中也隱隱察覺，這枚戒指在給她帶來便利的同時，恐怕也會帶來極大的麻煩。
玄德道君無奈一笑：「你這孩子……我之所以將乾坤龍戒交給你，一來，你是我的衣缽弟子；二來，此地除了你，我也無法交給別人；三來，暗影司的傳承在我手中斷了六千多年，我早已是門中罪人……」
玄德道君仰天沉眉，長嘆一聲：「此番我雖然即將殞滅，可天賜機緣，讓我遇到了一個好徒兒，讓我凌霄派暗影司得以再次傳承下去。你是個好孩子，我的眼光不會錯。不過在你拿到乾坤龍戒之前，你要以心魔起誓：終此一生，絕不殘害同門！」
石柔神色一凜。
「呵呵，當然，世間皆有變通法，若是我門中子弟墮入邪道，暗算於你，你也有權清除叛逆，匡扶正道！」玄德道君笑道。
玄德道君開出的條件已經十分優厚了，況且，暗算她的人，她就有權清除，這裡面的文章可是大有可做……可石柔微微一頓，還是問道：「敢問師尊，那暗影司到底是什麼東西？」
對於石柔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姿態，玄德道君氣得笑了起來：「你啊你……不過這樣也好，殺伐果決雖然重要，可謹慎也是一名修士必不可少的，我這就給你講講暗影司的來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