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答應我一聲
「老徐，別哭了，他追過來了！」我沖老徐喊道，忽然心跳加速，簡直像電影里被歹徒追趕，逼到末路的感覺，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緊張的手心出汗。
老徐暫停了哭聲，抹了把淚，周自偉已經上來了。
「慧慧呢？」他一邊上台階，一邊問道。
「不知道！」我張開雙臂，守在最後一個台階上向他吼道，「你下去，不許上來聽見沒？」
「你讓開！」周自偉走過來，伸手扒拉我，「我又沒有怎麼著她，你幹嘛像防賊似的防我？」
「不讓！」我緊緊抓住樓梯扶手，呈大字形堵在他面前，說道，「你把她害成那樣，還說沒怎麼著她，虧你說的出口！」
周自偉眯起眼睛打量我，面沉如水，眸光如劍。
我忍不住縮了下脖子，他最近對我百般忍讓，我都快忘記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了。
他為了爭家產，為了討好羅菲，連自己的親骨肉都敢害，何況我這個便宜妹妹？
「我和慧慧的事，你都知道嗎？」周自偉冷冷地問道。
「當然！」我說道，「關於你的始亂終棄，關於你和羅菲對她下的毒手，我都知道，周自偉，那時是我不在，現在有了我，你休想再動她一指頭。」
「我沒想動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周自偉說道，「你先讓開，我去看她一眼，和她說幾句話……」
「休想！」我說道，「你要從我這裡過去，除非把我打倒，反正你本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動手吧！」
周自偉皺著眉頭看我。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他說道，繼而恍然大悟，「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對我橫眉冷對的，就是因為她嗎？你是因為她而仇視我嗎？」
「隨你怎麼想！」我說道，不打算爭辯他猜測的對錯，「但是，不管怎樣，她不想見你，你趕緊下去吧！」
「我不信。」周自偉說道，「不想見我為什麼千里迢迢從南桂跑來這裡上班，而且還負責我所在的樓層？」
「……」關於這個，我還真是無法解說。
「慧慧！」周自偉趁我無語之際，踮起腳尖越過我頭頂喊老徐，「慧慧，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還愛我，對不對？」
「呸，虧你問得出口！」我說道，「你害得她丟了孩子，而且再也不能做母親，竟然還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說她還愛你，美的你！」
周自偉被我罵得一愣，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他不能置信地說道，「怎麼會不能做母親，這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老徐從遠處走過來，恨聲說道，「你一腳把我踹下樓梯，害我當場流血，而你卻和那個女人冷眼看著，任憑我死去活來，周自偉，這些你都忘了嗎？
你忘了，我可不會忘，我今天就不妨告訴你，我之所以進嘉豪，是因為我恨你，我恨你恨到夜不能寐，日日夜夜都想找機會殺了你，這麼說你滿意了吧？」
周自偉就保持著一腳上一腳下的姿勢，仰視著老徐，臉色變幻不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喃喃道，「我不知道那一腳會讓你……我當時只是想做給羅菲看，因為那時，小恆的媽媽逼我逼的緊，我只能依靠羅菲的力量才能站穩，不被掃地出門。
慧慧，我那時看到你那麼痛苦，我想去扶你，想去抱你，可是我怕羅菲懷疑我的感情……慧慧，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恨我是應該的，我死都不足惜，可是你要相信，這些年，我愛的只有你……」
「閉嘴！我不想聽！」老徐嘶聲喊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談愛，你不配，你這樣的人渣，只會玷污了愛，說一句對不起，掉兩滴眼淚，就可以把我過往的傷痛全部抹殺嗎，你想的美，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除非你死在我面前……」
周自偉被老徐滿含怨恨的話激得晃了兩下，雙眼含淚，突然趁我不注意扒開了我，直朝老徐衝去。
「好，你說的，不就是死嗎，我早就活夠了！」他大聲喊道，拖著老徐上了天台，直向邊緣走去。
我大駭，我想到了天台的危險，怕老徐會失控，可我萬萬沒想到，率先失控的竟然是周自偉。
「周自偉！」我尖叫一聲追了上去，死死拉住了他，「你想幹什麼，你個瘋子！」
「慧慧想看我死，我死給她看！」周自偉慘淡一笑，「你這麼緊張，是緊張她還是緊張我？」
「我……」我當然是緊張老徐，可他那一笑，卻笑的我心口莫名的一疼，「周自偉，你已經錯了一次，就不要再錯第二次，你這樣有意思嗎，如果事情是縱身一躍可以解決的，那你當年為什麼還要借力反擊，為什麼這些年來還要拚命努力，在你爸面前小心謹慎，早知今日，乾脆當時就離了那個家，和心愛的人遠走高飛，不就好了？」
「對，你說的沒錯。」周自偉說道，「可我那時候不懂，我覺得在百萬家產面前，愛情微不足道，如果我能繼承家業，我要多少愛情都會有。
當我終於藉助羅菲在我爸心中有了一席之地，慢慢站穩了腳跟，忍辱負重取得了今天的成績，看著我后媽對我不爽也莫可奈何，又時時處處壓小恆一頭，讓他的才華無法施展，那時候，我以為我成功了。
可是，當我站在頂峰，以為自己終於有能力尋找自己的愛情，我卻突然發現，我不能愛了，我看著羅菲在我面前頤指氣使，說不出的厭煩，我試圖從別的女生那裡尋找愛，但她們的拜金嘴臉讓我分分鐘失去興趣，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已經沒法再愛了。
錢財對我失去了吸引力，睡不著的夜裡，我心心念念的，不過是那個被我用一箱錢救出大山的姑娘，和那個只能在相框里見到的女人……」
他的聲音低而緩，幾乎沒有起伏，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忍不住了，捂著嘴哭了起來。
他明明是那麼可惡的一個人，用他自己的話說，死都不足惜，可此刻我眼裡的他，悲傷而絕望，讓我情不自禁為他心酸，他說的別的話，我不知真假，但我知道那個相框是真的被他撫摩過千遍萬遍……
我眼淚嘩嘩的掉，老徐也在那裡哭，周自偉想安慰她，又不敢，想安慰，也怕我不領情，左右為難了一刻，鬆開老徐，坐在被太陽曬的滾燙的樓頂，埋頭在膝蓋上抽泣不已。
炙熱的陽光下，寂靜的天台上，我們三個人，像身處無助的荒島，茫然不知前路。
這一切的錯，到底是誰造成的？追溯源頭，還是周天成和我媽，如果他們兩個沒有分開，周天成就不會再娶趙玉容，趙玉容就不會生下周自恆，周自偉就不會成為沒娘的孩子，也不會有人來和他爭家產，這樣他就不會去對羅菲卑躬屈膝，如果他還在那個學校，還會認識老徐，老徐還是懷了孕，也許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相親相愛的三口之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愛不得，恨不得……
最重要的，壓根就不會有我，這樣，我就不用來塵世走這一遭，忍受這世間的諸般苦難……
「老徐，我們走！」我抹掉眼淚，拉著老徐的手，不再管周自偉，轉身離開。
周自偉只顧抽泣，也沒有阻攔我們。
老徐任由我牽著，一步步往通道走，已經進去了，我忍不住又回了一下頭，驚訝地發現周自偉直接躺到了地上，雙手捂住臉，像暴晒在太陽下的一尾魚。
唉……
我嘆口氣，鬆開老徐的手。
「老徐，你先下去吧！」我說道，「我回去看看他，別曬死了！」
老徐點點頭，吸吸鼻子，默默走了。
我看著她走遠，轉身返回周自偉身邊。
「起來！」我沒好氣地拿腳踢他，「堂堂副總，躺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周自偉不理我，繼續挺屍。
我又踢了他一腳。
「想死也找個涼快的地方，死在這裡會生蛆的！」
他還是不理我。
太陽曬得我渾身刺癢，心裡冒火。
「不管你了，愛死不死！」我恨恨道，轉身就走。
「妹妹！」周自偉忽然側過身，抱住了我的腳，我身子一震，呆立在原地，他又喃喃地喊了一聲，「妹妹！」
「妹你個頭啊妹，還不快滾起來！」我氣哼哼地說道，忍不住又想踢他，淚卻先下來了。
周自偉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烤成人肉串，任憑我怎樣凶他，就是不起來，只是抱著我的腳，一聲一聲的叫妹妹。
氣的我想掐死他，但看到他在地上被炙烤，又於心不忍。
「周未我要去療養院，你去不去？」我忍著眼淚說道，「你要不起來，我就不帶你去！」
周自偉頓了一下，慢慢弓起身子，依然抱著我的腳，跪坐在我腳前。
「妹妹！」他又喊了一聲，哽咽不成語，說道，「你…答應我…一聲好不了？」
我的心都被他喊碎了。
「她不願意，你幹嘛非逼她？」有人在身後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