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流言的速度
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周自偉第一時間從地上站了起來，要是被人看到他堂堂一個副總，抱著員工的腳脖子痛哭流涕，這臉就沒法要了。
我回過頭，看到周自恆慢慢悠悠地走過來，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還好不是旁人。
「你是有多缺妹妹？」周自恆抓住我把我拉到身側，對周自偉說道，「我做了你二十多年弟弟，都沒見你對我這樣過，重女輕男啊？」
周自偉的囧態被自家兄弟撞見，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面色微赫，瞪了周自恆一眼。
「誰讓你上來的？」他說道，「上面這麼大太陽，回頭曬病了，你……媽又怪我。」
「想說『你媽』就放心說好了，我又不計較。」周自恆斜著眼睛看他，「又不是親生，差不多過得去就行。」
呃……
這實誠孩子！
周自偉更加尷尬。
「要說這事，最佔便宜的是我吧？」周自恆自嘲一笑，「啥事沒幹，白得了一個便宜妹妹，呵！」
這下我和周自偉兩個都尷尬起來。
「不過，如果這件事情能夠到此為止，我覺得還是值得慶幸的。」周自恆又說道，那永遠掛在眼角眉梢的慵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憂慮。
「夏遠晴，我已經不敢再奢望什麼，唯一希望的就是，別到最後，大家都成了仇人！」周自恆又說道。
從他一上來，一直都是他在說話，句句都漫不經心，卻句句敲打在我心頭。
是不是，敏感的他，已經發現了什麼？
「我……」我開口，卻語塞，對於他的話，我實在無言以對。
周自恆本來就很白，此刻在毒辣的日頭下，更是白的炫目，黑寶石一樣的眼眸，晶瑩閃亮，裡面映出我乾巴巴的笑臉。
我恍惚想起，那個初見的，下著鵝毛大雪的，狂風肆虐的冬天，他站在自動門裡，眉目如畫，溫潤如玉。
命運，就是從那時出了錯，如果我那天沒遇見他，而是被隨便分到了銷售部或者別的部門，可能一輩子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這樣，當仇恨揭曉的那一刻，我們誰都不會猶豫，他會毅然站在周天成身邊，站在我的對立面，我也不會對他心軟，愧疚。
他病也好，不病也罷，哪怕是有天傳出了不幸的消息，我也可能會暗自譏誚周天成終於遭報應了。
可是眼下，他只是這樣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已經愁腸百結，無顏面對他，真不知道，以後還會怎樣……
「走吧，下去吧！」周自偉打破沉寂，推著我們兩個往回走，「今天的事，誰也不要告訴……董事長，聽見沒？」
話語間儼然一副我是大哥，你們都要聽我話的派頭。
我其實很想再諷刺他一回，但心情實在低落，默默地跟著兩個「哥哥」下了樓。
媽個雞，多麼扯淡的人生！
到了二十八樓，我還在往下走，想下去找找老徐，奈何周自恆死活不準，非要我去他辦公室。
周自偉說道，「你去吧，我去找她。」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加不放心，老徐情緒那麼糟，見到他只會更糟。
「別，我求求你了，你就讓她清靜清靜吧！」我說道，「不要再給她增加壓力，讓她自己先平復一下，不夠你要幹什麼，來日方長。」
我說這話，絕不是鼓勵周自偉重新去追老徐，我只是想在我照顧不到的時候，穩住他讓他不要打擾老徐。
周自偉聽了我的勸告，果然沒再堅持，卻說下班大家一起去吃飯。
吃飯，吃你妹的飯！我恨恨想，轉念一想不對，我這是自己罵自己，可是他個豬腦子，也不想想，現在這個情形，誰有心思跟他吃飯。
「下班再說。」我說道，跟著周自恆回了銷售部。
辦公室門一關，涼爽的氣息讓我精神一振，周自恆卻整個人都軟了，我趕緊把他扶回到他的大躺椅上躺下，給他倒了杯溫水，又拿濕毛巾給他擦汗。
「你說你，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非要多管閑事！」我邊給他擦汗邊嘮叨他，「我們就是出了點小狀態，哪裡就需要你頂著大太陽去調節了？」
「小狀況？」周自恆說道，「你也太小看流言的傳播速度了。」
「什，什麼流言？」我愣愣地問道。
「你說什麼流言？」周自恆說道，「我就是出去轉了一圈，然後無意間就聽到有員工在議論，說大周總和二十七層的保潔有一腿，兩人在走廊里怎樣怎樣，又說這事是你拉的皮條，說你是因為和羅菲有過節，所以才故意報復羅菲，趁她不在，介紹小三給大周總……」
我的天吶，我頓時驚訝不已，這還是酒店嗎，簡直就是風行工作室呀，那些人捕風捉影的事乾的這麼溜，在酒店上班真是屈才呀！
是誰帶頭傳的？最好別讓我知道，不然我撕了她的嘴！
我恨恨地想道，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個名字，李慧蘭，對呀，那個打醬油的李慧蘭，這事是她先看見的呀，有沒有可能她當時就沒走遠，而是躲在暗處看我們表演？
太可惡了！
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想什麼呢你？」周自恆打斷我的思路，懶懶道，「給我一根煙。」
「沒有！」我說道，夏天工裝這麼薄，哪有地方裝煙盒。
「沒有我有。」周自恆說道，「你去拉開第二個抽屜，給我點一根。」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抽煙了？」我半信半疑地拉開抽屜，果然看到一包煙，是我最愛抽的蘇煙。
「你第一次被陸九橋從這裡抱走開始。」周自恆說道。
「……」我沒法往下接，默默地點了兩根煙，遞給他一根。
「周自恆，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可以試著和別的姑娘……」
「沒可能！」周自恆根本不等我說完，就粗魯地打斷了我，「夏遠晴，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愛你的，我愛我的，誰也不要干涉誰。」
呃……
好吧！
「而且，我現在已經不再操心這個。」周自恆說道，「我現在操心的，是我剛才在樓上提出的問題，夏遠晴，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愛睡覺的人，可是我已經好多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我順著他的話問道，隨即就明白了，他確實已經發現了諸多疑點，但這些疑點在他心裡還沒有融會貫通，他還不能確定，我到底為何而來。
還真是要感謝陸九橋和時光為我辦的假身份，這是我最後的煙霧彈，只要我的名字不露餡，大家就不會把我和我爸聯想到一起。
一個姓江，一個姓夏，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而且，說到這兒，我真是很佩服我媽，她嫁給我爸這麼多年，竟然把自己的信息瞞的死死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爸的老婆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估計除了婚姻登記處的人，誰都不知道。
從前，我片面的以為，我媽這樣做，就是單純的低調喜靜，不願意拋頭露面，現在再想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她怕周天成找到她，對她施行報復？
如果真是這樣，不得不說她做的非常成功，一瞞就是二十年。
可想而知，這二十年她瞞的多辛苦。
但是，後來，周天成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應該就是得知確切的消息后，才出手報復我們家的吧？
是多深的愛，多深的怨，才能讓他冒那麼大的風險下那麼重的黑手？
難道真的是我媽先變了心，背叛了他？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說過，我之所以一開始就鎖定了嘉豪，鎖定了周天成，就是因為我媽瘋癲之後無意識中說的一句話，確切來說，也不是一句話，只是一個名字：天成！
就為了這個名字，我幾乎查遍了帝都的酒店，才把目標確定在周天成身上。
帝都那麼大，開酒店的也不只一個叫天成的，可周天成的酒店叫嘉豪。
我曾對陸九橋說，因為嘉豪和我們家酒店的名字接近，所以我才懷疑他的，這樣也不無道理，因為我媽的名字叫於嘉。
嘉豪，嘉悅，於嘉，這幾個因素聯繫在一起，那天成就只能是周天成了！
然而，我媽即使在瘋癲的狀態下，還念叨著他的名字，二十多年未見，還能如此清晰地喊出口，怎麼想也不是沒感情的樣子呀？
所以，有沒有可能，問題出在我爸身上，難道當年，是我爸下了黑手，橫刀奪愛了？
我想到這裡，真是倒吸一口冷氣，心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我有事先走了。」我對周自恆說道，伸手把燃盡的煙頭摁在煙灰缸里，拔腿就往外走。
「哎！」周自恆一把拽住我，「夏遠晴，你平白在我辦公室發了半天呆，現在什麼不說就要走，神經病呀？」
「不，我不是神經病，我已經快瘋了！」我說道，掙開他的手跑了出去。
我不管了，我要去找周天成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