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當年的照片
病房外的走廊空空蕩蕩，關姨又陪著夏嫣然在洛老爺子的病房外站了一會兒才走，拖沓的腳步聲好似在誰的心頭叩響，躲在拐角處的蘇澈到底還是沒忍住，瞥了一眼看著夏嫣然漸行漸遠久久都未回神的陌城：「你這是何苦呢？」
大晚上來醫院，當雕塑當了三個小時，就只遠遠看上一眼，蘇澈難以理解。
陌城清冷的收回視線：「東西都帶回來了嗎？」
既然不接他的話茬，蘇澈也無法繼續說下去，於是拍了拍拎著的公文包：「帶了，都在這裡面。」
「給我。」
蘇澈猶豫的看了一眼病房：「你真的決定了？」
陌城點頭。
他以為自己什麼都可以為夏嫣然做，在她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才醒悟，他能為夏嫣然做的，實際都不是她想要的。
蘇澈忐忑的把公文包遞上，又是提醒：「這些東西你要是拿進去，你和夏嫣然可就……」
深沉的眸宇緊皺了下：「我知道。」
生怕自己會在最後一刻動搖，陌城猛地拽過蘇澈手中的公文包：「你在這裡守著，在我沒有出來之前，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抬起的步子有些沉重，陌城還是毅然決然的邁了進去，厚重的窗帘被拉上，蘇澈復又躲回暗處，注意著洛老爺子病房外的風吹草動。
同一時刻，關姨正把剛買回來的夜宵一樣樣擺在小桌：「大小姐，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快吃點吧，別餓壞了。」
夏嫣然實際沒什麼胃口，可是不想讓關心她的關姨擔心，端起米粥喝了幾口，實在咽不進去又只能放下：「關姨，我真吃不下。」
關姨禁不住長吁短嘆：「老爺子還沒醒，你大伯父一家又來鬧，也是辛苦你了。」
關姨這幾天跟著忙裡忙外的也見憔悴，恨恨的啐了口又道：「都怪心腸壞透了的陌夫人，等老爺子醒了，我一定要把那張照片給老爺子看。」
照片又被關姨提起，這下夏嫣然想無視都不行：「關姨，到底是什麼照片。」
「要不是因為那張照片，少爺當年怎麼會喪命。」
關姨口中的少爺，自然是洛惜童的父親洛景馳。
「關姨，這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已經提起來了，關姨也就沒打算賣什麼關子，她打開自己的挎包拿出那張珍藏已久的照片，放到了夏嫣然手裡。
「大小姐，少爺當年就是拿到了這個線索，才決定親自去找丟失的男嬰，可是沒想到在路上發生了車禍。」
這件事關姨在洛家的時候曾和她提起過一次，低頭去看關姨給她的照片，夏嫣然霎時僵住。
照片中一個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男孩，這個女人的臉和素心足有八分相似，男孩已經長大，兩三歲的樣子，那英俊的眉眼，似乎也在哪裡見過。
可是是在哪裡呢，夏嫣然一時又想不起來。
「大小姐你看，這個女人是不是和陌夫人很像？」
夏嫣然的注意力卻在這個男孩身上：「這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嗎？」
「應該是的。」
「那這照片你又是怎麼拿到的？」
「在少爺的遺物中找到的。」
「爺爺不知道？」
關姨嘆了口氣：「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爺爺或者周總監。」
「我不敢。」想到當年洛老爺子得知噩耗時的肝腸寸斷，關姨紅了眼眶，「就是因為這張照片，要了洛家的兩條人命，如果我那時把這張照片拿出來，洛家又會變天的。可這孩子到底是洛家的血脈，所以我才一直留著這張照片，幻想有一天能在茫茫人海……」
說到這，關姨極力的平復了下情緒，「第一眼看到陌夫人的時候，我也驚呆了，她和照片里的女人長的實在太像了，我那時就想和大小姐你商量的，可是我又怕……」
「又怕我多心。」
如果找到了當年的男嬰，洛惜童就淪為洛家的二小姐了，來分洛氏的人，也就又多了一個。
關姨不好意思的點頭承認：「後來我又覺得陌夫人應該不是照片里的女人，你看照片里她的樣子多溫柔，陌夫人卻那麼惡毒。」
「惡毒的人才幹得出偷孩子的事吧。」夏嫣然這句本是無意，沒想說完，她猛然驚醒。
如果照片里的女人真的是素心，那麼陌城……
夏嫣然被自己的猜測嚇的臉色慘白，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陌城怎麼可能不是陌遠航和素心的兒子。
「大小姐，你怎麼了？你這是想到什麼了嗎？」
「啊，沒有。」收斂著驚愕的神情，夏嫣然壓制著胸腔內的翻江倒海，「關姨，你相信我嗎？」
這張照片暫時還不能讓洛家的其他人知道，如果被發現，翻天的就不止是洛家。
「大小姐，我要是不相信你，我怎麼會把照片拿給你看。」
「那能不能在我查到一些線索后再把照片給爺爺？陌夫人到底是不是照片里的女人還不一定，我怕爺爺再一激動……」
聞言，關姨愣怔了下：「是我老糊塗了，還是大小姐想的周全。」
周全？
她現在已是一團亂麻。
「也別告訴其他人，特別是周總監。」
「當年的事對周總監的打擊也蠻大的，我怕查來查去又會是失望的結果，所以我一直瞞到今天，我又怎麼會說。」
夏嫣然對關姨還是放心的，送走了她，夏嫣然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
真的要去查嗎？
如果素心真的是照片里的女人，她要把真相告知洛家嗎？
夏嫣然覺得自己站在懸崖的中間，兩邊都是深淵，任何一邊都能把她吞噬。
沒想一夜的輾轉難眠后，素心主動約了她。
接到素心的電話時，夏嫣然整個人是懵的，思慮再三，她還是同意了去見素心。
距離醫院不遠的咖啡館，夏嫣然推門走進，素心手邊的咖啡已經冷掉，看到夏嫣然，蒼白的面龐顯出幾分慌張。
坐定，夏嫣然先看了下時間：「陌夫人抱歉，我時間有限，所以還請您長話短說。」
「不會耽誤你太久。」素心帶著寬大的墨鏡，遮掩著眸子里的情緒，「我約你出來是想問你，親緣鑒定的事你是準備查了嗎？」
輕緩的語調讓夏嫣然有些意外，她揚了揚眉：「我查與不查，都和陌夫人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
尖銳的聲音陡然抬高了一個八度，素心握著咖啡杯的手顫了顫，又垂下眼帘：「夏嫣然，如果你不想死的太難看的話，就別查了。」
「如果陌夫人又是威脅的話，恕我沒空奉陪。」
她早該想到素心一貫的伎倆，鬼迷了心竅她才會同意與她見面。
「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及陌城嗎？」
夏嫣然剛一起身，素心話音又起，那個名字好似把她的雙腿灌了鉛，讓她一步都邁動不了。
「不管親緣鑒定結果是怎樣的，陌城他一直都相信你，你有他的相信還不夠嗎？」
完全沒料到素心打出的牌竟會是陌城，夏嫣然獃滯了幾秒后，復又坐下：「陌夫人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過就是要一個清白，給當初你肚子里的孩子正名而已，對吧。」
她沒出聲，靜待素心的後文。
「血液樣本被我掉了包。」
夏嫣然聞言一怔，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問題，素心竟這麼輕易的就承認了。
涼掉的咖啡放至唇邊抿了一口，素心又勾唇笑笑：「因為我並不想你再進陌家，所以只能偷換你的血液樣本去做親緣鑒定，讓陌城對你死心。」
「這麼說，當年是你讓秦思來抽取我的血液樣本的？」
「是。」
「那麼，秦思想放火燒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知情？」
「知情。」
夏嫣然猛的一拍桌子：「所以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禍首，還有你素心？」
這才是最終的真相，是素心和秦思聯手，害她差點在火海中喪生，害她失去了骨肉，是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是她！
「我會補償你，多少錢都可以。」看著眼前要把她生吞活剝的夏嫣然，素心只是瑟縮了下，旋即恢復如常，「只要你開價。」
寒意蔓延全身，夏嫣然氣的渾身都在抖：「那真的是陌城的孩子，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孫，然後你現在來問我，你的親孫值多少錢？要補償？」
素心的惡毒簡直讓夏嫣然髮指：「你現在承認了當年的惡行是想要減輕心裡的愧疚對嗎？我告訴你，我夏嫣然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從我從火海中逃生那天我就決定，傷害我的人，傷害我孩子的人，我會通通讓他們下地獄，不管這個人是誰，就算你是陌城的媽，我也絕不會手軟，絕不會放過你。」
「我會去和警方自首，告訴他們是我綁架了你，我綁架的人是洛惜童，而不是夏嫣然，這樣呢，這樣夠不夠？」
「不夠！」夏嫣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不管你做什麼，我的孩子都回不來了。」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滿意？才肯原諒我替我去說服陌城不再讓他去翻當年親緣鑒定的事？」
說到底，素心只是怕，怕陌城查到當年是她和秦思聯手，她沒有一點愧疚，沒有！
「你就是死，我都不會原諒你，還有，陌城想做什麼去做什麼已經和我無關了，我和他，早就徹底結束了。」
「夏嫣然！」素心突然捂住臉大哭：「你真的要逼死我把陌城逼到絕路嗎？真的不能再讓陌城查下去了，因為陌城，他根本就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