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秋狩(十一)
聶無雙坦然面對他,搖頭:「皇上不去自然有皇上道理。」
蕭鳳溟握了她的手,嘆道:「不是朕無情,而是朕今日開始齋戒,自然不能碰這種不吉利的事。秋狩大典關係重大。」
聶無雙這才明白他剛才厲色是因為這個,不由釋然:「是,皇上的確是不該沾染這種。只是……皇上不去,恐怕雲充媛會挺不過。」
她明白這種落差,從高高在上,捧在手心,突然跌入泥土。別說是雲充媛這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就是尋常女人恐怕都拐不過彎來。
蕭鳳溟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那便是命了。」
聶無雙頓時無語。
……
聶無雙回到「永華殿」的時候,楊直已經候著,聶無雙屏退身邊的宮女,劈頭就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直自然知道她在問什麼,連忙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說了出來:「雲充媛自從被貶了之後,聽說在『明芙宮』中哭了幾日,後來也漸漸好了。太醫照例是一日一診,都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今日早晨不知哪裡來野狸貓,突然吃了雲充媛殿里的鸚鵡,雲充媛一時間受到了驚嚇,心疾發作,這才有了小產的跡象。」
聶無雙皺眉:「野狸貓?這宮中哪來的野狸貓?」
楊直搖頭:「奴婢也不知道,許是從宮外偷偷順著山跑進來的吧,以前也有蛇蟲進入冷僻宮中的事,這也不足稀奇。」
「那現在雲充媛如何?」聶無雙又問道。野狸貓怎麼會跑進並不算冷僻的「明芙宮」?在後宮的日子越久,她越是覺得往往簡單的事中,越會隱藏著陰謀。
「奴婢不知,不過聽說皇后趕了過去,淑妃娘娘也過去了。」楊直回答道:「皇后已經命太醫院所有二品以上的院正一起過去救治。就是不知這次雲充媛是不是能化險為夷了。」
聶無雙聽了,沉吟一會:「隨本宮去看看。」
楊直退下,自是去準備。聶無雙換了一身衣服,帶著宮人向「明芙宮」而去。到了「明芙宮」中,只見許多妃子已經到了,在花廳中,眾妃竊竊私語,聶無雙看到敬妃坐在上首,便上前拜見。
敬妃臉色帶著一點凝重,見她來了,嘆了一口氣:「碧修儀也來了。」
聶無雙掃了一眼紛亂的花廳,問道:「現在雲充媛究竟怎麼樣了?」
敬妃搖頭:「聽太醫說不太妙,有可能……」她猛地住了口,勉強笑著道:「佛祖保佑,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聶無雙聽了她說的話,心中頓時雪亮。恐怕雲充媛的情況不容樂觀,不然的話也不會是這樣緊張的氣氛。
敬妃命人搬了個椅子放在自己身邊,拉了聶無雙坐在身邊,這才道:「本宮實在是害怕這種事,碧修儀來了就好了。本宮心裡也安定一點。」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見聶無雙盯著她的臉色,不由解釋:「曾經本宮也曾差點失去腹中的孩子……」
聶無雙見她臉色蒼白,知道她待在這裡不自在,握了她的手,溫聲勸道:「娘娘身子如果不適,要不臣妾扶娘娘回宮吧。」
敬妃感激沖她一笑,順水推舟:「也好,本宮在這裡覺得心口悶得慌。」
聶無雙與她再說了一會,這才命宮人抬來肩攆扶了敬妃出去。出了「明芙宮:敬妃一掃臉上的蒼白,吐了一口氣:「謝謝碧修儀,本宮在那邊實在是坐不住。」
聶無雙知道她做事謹小慎微,只求有功無過,遂安慰道:「娘娘其實不用害怕,以前的事早就過去了。」
敬妃搖了搖頭:「做了娘才覺得自己的心軟得跟豆腐一樣,現在連聽見有人要小產都心慌得厲害。終究是本宮沒用,膽小。」
聶無雙不置可否,忽地問道:「好好的怎麼會小產了呢?」
敬妃掏出帕子,按了按鼻尖的汗珠,不冷不熱地說道:「誰知道呢,好死不死的突然跑來一隻野狸貓,又好死不死的就讓雲充媛受了驚。」
聶無雙心中冷冷一笑:好死不死的,雲充媛又有心疾,根本受不得突然驚嚇,這可不是巧得令人生疑嗎?
只是是誰這樣計謀深沉,算準了這一切,連續加害雲充媛,最後竟要置她與死地?!
前幾天御苑驚馬的案子還沒查出什麼頭緒,這一面又是謀害龍嗣。聶無雙越想心裡越是沒有頭緒。彷彿在這一切的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黑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兩人走到一半,忽然看見遠遠有一對宮人走來。當先是金光熠熠的華安攆。聶無雙與敬妃大吃一驚,這可是許久不曾出宮的高太后。
聶無雙與敬妃連忙在路邊拜下。高太后的華安攆行到她們跟前,沉重的車由宮人掀起,高太后看著她們兩人,淡淡地問:「到底怎麼樣了?」
敬妃連忙回答:「回太后的話,太醫正在救治,恐怕……不太妙。」
高太後手中轉著的珠一頓,蒼老的臉上隱約有怒色:「這個倒天霉的貨色!怎麼會在這個時出這種事!」
她說得極其不客氣,敬妃被她的怒意嚇得渾身一震:「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聶無雙知道高太后篤信佛,更信風水之說,在秋狩大殿前,龍嗣要是隕落了,對整個國運都將蒙上一層陰影。
高太后臉色陰沉:「罷了,這也是命!不得不認。現在皇后在哪?」
敬妃回答:「回太後娘娘的話,皇后已守著雲充媛了。」
高太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正在這時,有一位宮妃從華安攆後走上前,勸道:「太後放心,雲充媛福澤深厚,一定會挺過去的。」
聶無雙定睛一看,美眸不由緊了緊,這說話的人可是沉寂許久的寶婕妤。她什麼時候與太後走得這麼近了?
高太后冷哼了一聲:「就她那樣子算是什麼福澤深厚的?哀家就曾勸過皇上,不要讓她入宮,皇上就是不聽,現在好了,辜負皇恩不說,還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這不是給皇上添堵嗎?」
寶婕妤勸道:「太後娘娘的苦心,皇上這時候肯定會越發體會到的。」
高太后垂下眼帘,朝聶無雙與敬妃揮了揮手,命宮人放下帘子。寶婕妤不看立在一旁的聶無雙與敬妃,隨著高太后的華安攆向「明芙宮」而去。
聶無雙等高太后的華安攆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才幽幽的問敬妃:「什麼時候寶婕妤竟如此孝順太後娘娘了呢。」
敬妃難得冷聲道:「是呢。明知道皇上與太後娘娘有嫌隙,此舉實在是出乎意料。」
聶無雙看著華安攆上金鈴鐺清脆的聲音漸漸消失,這才轉過,慢慢扶著敬妃回宮。
到了夜間,雲充媛處有了分曉:母子終於平安!
整個宮中聽到這個消息都鬆了一口氣,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這種事令皇上生氣。
聶無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拔去頭上的金雀銜枝步搖,聞言微微一哂:「倒是個命大的。」不得不承認雲充媛命好,心疾也不曾讓她的寵愛少去一分,如今就算被貶了,依然還是一動牽動整個後宮的神經。
此時內殿已經無人,楊直見聶無雙散去長發,躬身拿來玉梳,一邊慢慢替她梳理如瀑長發,一邊溫聲道:「娘娘不必擔心,其實皇上不去看望,證明雲充媛已經不足為懼。」
聶無雙看著鏡中的自己容色冷冽,膚白膩得欺霜賽雪,冷笑一聲:「她自然是不足為懼的,皇上一旦對她失望,她就落得如此地步,險些連命都保不住了。」
她頓了頓,忽地轉身問道:「寶婕妤怎麼會如此殷勤跟著太后左右?」
楊直聞言,想了想:「娘娘一提醒,奴婢才覺得寶婕妤這些日子的確是去『永熙宮』走得勤了些。怎麼?娘娘懷疑是她?」
聶無雙搖了搖頭:「只是覺得怪,哪裡怪本宮也說不上。」
她頓了頓:「雲充媛被人設計,皇上御苑中的御馬被人下了發狂的草藥,還有這一次雲充媛幾乎小產,這三件事,本宮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謀划著什麼。」
楊直眉頭緊皺,這三件事看起來似毫不相干,一時半會也令人捉摸不透到底有何關聯,但是……
他眸中猛地一沉,緊了緊嗓子:「有人其實要針對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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