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廟會(一)
應國武德元年末,帝發國書請齊國一同伐秦,齊國欣然應允,派兵五萬從西北過嶺山,直擊秦京北側,耶律圖兩面受到夾擊,苦不堪言,又因為天寒地凍,秦京城中物資缺乏而凍死凍傷不少百姓。城中哀鴻遍地,不少百姓冒死逃出京不願與耶律圖一同殉國殉城。秦軍中軍心開始潰散,耶律圖大怒之下斬了不少臨陣退縮,或者想要投敵的將領兵士都無法挽回。
秦京的覆滅,指日可待。
……
蕭鳳溟接到這戰報的時候,一掃連日心中的陰霾,笑意融融。聶無雙看著他眼中的笑意,心中卻是別樣滋味。因為她在這歲末紛紛擾擾中聽到的消息雖滯后,但是亦是不久前的——顧清鴻辭官歸家養病。
辭官?她心中掠過淡淡的冷笑:顧清鴻當初千方百計扳倒她的父親聶衛城為的不就是他的錦繡前程嗎?
顧清鴻啊顧清鴻,你當初陷害我父親與不忠不義,為的真的不是你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你的血仇嗎?
聶無雙想起當日蕭鳳青對她說過的顧清鴻的秘密,心中一陣絞痛。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隱忍了那麼多年,甚至對與夫妻三載都不能改變心意?
聶無雙心中思緒翻湧,無法平息。往事不可追,這仇不論顧清鴻有什麼樣的隱情對她來說都是一樣——只能以血洗去。
只是看如今顧清鴻一心為國卻落得如此下場,此時辭官恐怕還另有隱情。也許她料對了,顧清鴻功高震主,齊國皇帝忌憚他手中的軍權政權。如今他不死,只不過他在齊國中聲望太高。齊國皇帝害怕殺了他會寒了一干臣子的心。
顧清鴻……聶無雙怔怔出神,原來她還未向他復仇,他已過得這般艱難了。
這蒼天真的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冥冥之中安排嗎?
……
前方戰事眼看著就要勝利在望,應國後方已是熱熱鬧鬧開始準備過年。應國後宮中皇後主持大局,一連辦了兩三次的國宴與宮宴。規模盛大,其樂融融。皇后這一次特地命聶無雙一旁協助,如今聶無雙已是皇貴妃,身份不同以往,皇后此舉也並無什麼不妥。只是聶無雙本無心宮中的瑣事,索性拉了敬妃一起。敬妃老成,聶無雙一點就透,兩人一個聰明,一個熟悉事務,做起皇后交代的事倒是相得益彰。
淑妃今年倒是落了清閑,她似也不急,只每日帶著二皇子悠閑自在,倒是皇后忙忙碌碌,她這樣倒有幾分冷眼旁觀之意。
今年的應國除了出兵伐秦外,並無什麼大事,連接著兩年風調雨順,各地豐收,蕭鳳溟的輕徭薄賦的仁政十分深得民心,亦是養民之政。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所以應京中還未到過年,就已是過年氣息十足。
聶無雙在深宮中閑下來時,便想起遠在異國出征的大哥,趁著將要過年,她招了展盈進宮幾次陪伴自己。展盈如今已是聶府的當家主母,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為人和善,處事公道,深得聶府奴婢僕從的敬愛。
聶無雙看著她比做姑娘的時候穩重大方,心中亦是放下心來。
暖閣中,姑嫂兩人正在縫製冬衣。聶無雙看著她飛針走線毫不費力,笑道:「大哥真有福氣,娶了嫂嫂這樣賢惠的女子,女工這般精通。」
展盈聞言臉微微一紅:「貴妃娘娘不要取笑臣妾。」
聶無雙看著她手中縫製的式樣是男式的綉樣,好奇問道:「嫂嫂是給大哥縫衣服么?」
展盈含羞抬起眼,低低應了一聲:「是,快過年了,想著給……給他縫一件新衣,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聶無雙看著精緻的紋路,心中一動:「嫂子教教本宮吧,本宮也想給皇上縫一件。」
展盈為難:「可是看日子恐怕來不及了。要不娘娘給皇上縫一件夾襖,簡單又快。」
聶無雙忽地想起從前自己也縫製過男人的衣服,只不過當時心意今時卻成殤……
她忽的意興闌珊,垂下長長濃密的眼睫,淡淡道:「罷了,皇上的衣服都有尚衣局在操心,本宮……不操這個心了。」
展盈見她方才還興緻勃勃,現在卻是美眸中神色黯然,一時間也不知怎麼回事,連忙轉移話題,聊別的。
聶無雙見她談及自己的大哥,有心探聽兩人趣事,展盈支支吾吾,越說頭越低,說到最後竟別了身,不敢看聶無雙探尋的眼睛。
聶無雙見她如此害羞,笑著打趣道:「都洞房花燭了,怎麼還這般害羞?」
展盈眼中一黯,想要勉強笑著岔開這個話題,卻被聶無雙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不妥。
聶無雙何等聰明,面色微微一沉,握了她的手:「難道大哥……還未碰你?」
展盈一聽驚慌起來,連忙跪下道:「臣妾……臣妾……貴妃娘娘,是臣妾不好……」
聶無雙看著她的模樣,知道自己猜中了,心中湧起一股酸澀。她許久才道:「不是你不好,是本宮錯了。」
展盈見她自傷自艾,連忙道:「貴妃娘娘千萬別這樣,都怪臣妾不討聶將軍喜歡。他……他說……他怕耽誤臣妾,可是臣妾不在乎的。什麼時候聶將軍才能明白臣妾的心意……」
聶無雙看著她結結巴巴,心中苦澀更甚,她扶起展盈,不禁愧疚萬分:「展家小姐……你怎麼想的?」
展盈眼中掠過堅定:「臣妾可以等!」
「等?」聶無雙問。
「臣妾可以等到聶將軍明白。他越是為臣妾著想,臣妾越覺得他這人不但忠君愛國,更是體貼的好丈夫。女人一輩子不就是要找這樣的男人過日子么?」展盈眼中已是沒有羞澀,聲音激動得微微顫抖。
「所以臣妾可以等的。一直等到聶將軍接受臣妾。」展盈說道。
聶無雙看著她眼中的堅毅,只覺得心頭越發沉重。若是等到了一個本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回頭,那自是慶幸,若是等不到呢……
她喟嘆一聲,不再言語。
……
展盈走後,聶無雙鬱郁不歡。一會想起自己的傷心事,一會想起展盈黯然的眼神……迷迷糊糊,竟躺在了美人榻上睡著了。
她忙了幾天,如今鬱結在心,睡了一會便做起夢來,光怪陸離,說不上做什麼夢,但是亦是不安穩。
不知過了多久,似有人撩起帷帳,緩步走來。一股熟悉的香氣撲來,她竭力從睡夢中醒來,果然一睜開眼就看見蕭鳳溟溫柔的笑顏,他身上猶帶著屋外的寒氣,眉眼被屋內的炭火一烘,雪水融化在清俊的面上,更顯得眉眼清晰。
「怎麼不去床榻上睡?」他掖了掖她的被衾,溫聲問道。
聶無雙心頭沉重,懨懨應了一聲,就起身埋入了他的懷中:「皇上怎麼來了?」
這幾日他忙於歲末的朝政,都無暇過來看她。
蕭鳳溟推開她,把她重新放回被中,皺眉道:「不要抱著朕,朕身上濕冷濕冷的。」
聶無雙不吭聲,固執地重新抱著他的腰,鼻息悶悶的:「皇上就讓臣妾抱一會。」
蕭鳳溟見她眉間落落寡歡,也不再掙開,問道:「怎麼不高興了?今日下午不是聶夫人進來陪你了么?還是哪裡不舒服?朕去叫太醫來。」
聶無雙搖頭,埋首入他的懷中,把今日猜到的事與蕭鳳溟說了,末了自責道:「看來臣妾是辦錯了,辛辛苦苦,總以為大哥會喜歡展家二小姐,可是……」
她說著眼中已有了淚意,從聶府建成到最後兩人成親,哪一件事不是她親自過問,親自操辦?如今竟知道原來大哥還未接受展家二小姐。那她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操心了?
聶無雙越想心中越發難過。蕭鳳溟沉默了一會,笑道:「不是有句俗話么,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再過些日子,你大哥一定會知道展家二小姐的好。再說朕看展二小姐人品不錯,你大哥是個明理的人,一定不會辜負了她一番情意。」
聶無雙明知他不過是安慰,但是聽起來心中卻舒服許多。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猶豫問道:「真的有日久生情這一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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