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九節 異類
倉庫里是一片絕對的黑暗，稱之為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別說普通人了，就連術士的視力也難以穿透這鐵幕一樣的黑暗。說到底，術士的視力也是基於感光細胞而產生的，沒有光線的話同樣什麼也看不到。
想要在這種環境下視物，需要的是紅外線眼鏡之類的設備。肉眼就別想了。
站在這一片絕對的黑暗中，蝶夢清楚的感覺到手掌中那股輕微震動感。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那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但是如果作為一個術士，特別是作為一個強大的，能將自身控制到一個超乎想象極限的術士，她卻能感覺到這塊石頭在微微顫抖。
果然這塊石頭，或者說石筍，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話說回來，第一部分的實驗就已經證明它的結構並不是胡編濫造出來騙人的貨色了。但是事實親自面對的時候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完全沒有外在能量注入的系統。或者說，沒有她知識範圍內的能量。
信仰真的會產生力量嗎？
這是凱查哥亞特提供的知識和技術，或者說一切最基本的原理，就是信仰的力量。不是那種心靈和精神方面給人鼓舞的力量（這種力量的話，術士們就見識了很多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客觀存在，真實不虛的能量。
過去的術士們是從來不相信這一套的。術士們也是能在以太之海中遨遊的高科技種族，他們接觸過眾多的世界、種族和文明，但是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當然，如果沒有凱查哥亞特所指出的特別用途，就算術士們知道了這事情也覺得無所謂。
因為雖然這是一種力量，但是這並不是強大的力量。
不過，這種力量卻莫名的含有一個世界的本質信息，也就是時空結構的信息（相關原理凱查哥亞特也說不清楚，只能如此揣測了），所以從一個結構完整的世界里取得的神能，就能夠去修復一個時空結構瀕臨崩潰的世界。
無法想象這種知識怎麼會被凱查哥亞特掌握的，只能說以太之海如此廣大，一切都有可能吧。反過來想想，只有凱查哥亞特這種存在，才有能力在不同世界之間進行相應的實驗，並且掌握這方面的知識。
就算是第一律術士，也不可能憑空得到這方面的知識。
倉庫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外面照進來。這個世界的月亮只有一個，但是光線倒還不錯。蝶夢毫無意外的看到了衣蛾熟悉的身影。
「怎麼樣？」琥珀第一時間問道。
「很好。」蝶夢回答。「應該很快就能凝聚出第一枚神能了。」其實她心裡，對於這件事情的難度是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的。但是事實上一切簡直就是太順利了，什麼難度都沒有。或者可以這麼說，這事情本來就到了最後臨門一腳的位置，只等一聲令下就全面開動。倒是她過來做了一個摘果實的。
「你怎麼做的？」
「是任健做的。」琥珀回答。「比我預想的能幹多了。」除了神能的事情之外，她本來對一切都不關心，卻也要承認任健做的非常好。
「具體做法呢？就那個什麼虛擬偶像……居然這麼有效？」
「用我的外貌和聲音為基礎，創造出一個虛擬的人物，然後由她唱歌。」琥珀很平靜的回答道。「然後做成視頻或者音樂，拿出去在區域網中播放。」
「區域網？和英特網是什麼關係？」畢竟不同世界，很多常識蝶夢並不懂。
「一個小區域的網路，本質一樣，就是一個覆蓋整個世界，一個覆蓋一個區域。不過兩者之間之間並不連通。」琥珀解釋道。「說是局域，但是實際上範圍可大可小，大的區域網可有幾萬幾十萬人呢。」
「原來是這樣，但這個和……神座有什麼關係？」
「地球上有很多歌曲，每一首歌曲都有很多人唱。」琥珀冷淡的說明道。「人們也可以用很多渠道來聽歌，比方說區域網。但是現在，因為任健出了一筆錢，就把這個權力包了下來。人們如果想要區域網上聽這首歌，他就只能聽我唱的了。在他們聽歌的時候，他們的注意力就會集中在我身上……」
凱查哥亞特曾經解釋過信仰這種力量。任健的這種做法，老實說並不正統，從單人那裡得到的也不是最高效率的信仰能量。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之前那個半虛擬的神座，加上幾十上百號「信徒」，也能有良好的收穫。這種區域網範圍的，別看叫做「區域網」，但是那也是和英特網比的。正如琥珀剛才說的，幾萬幾十萬的區域網，那是比比皆是。
這方面，只要錢到位了，那就直接的壟斷。別人的單曲和MTV都直接刪除，只能聽琥珀的歌。
這樣一說的話，蝶夢就完全懂了。
「它的能量在聚集……怎麼回事？能量聚集的速度減慢了？」
在神座之中，有著某種類似於蓄水池一樣的機制。能量會被匯聚在一起，一旦聚滿一池水，就會被壓縮並且最終變成成神能（這一點目前尚未肯定）。別看信仰之力單個微小到一種哪怕術士也無法察覺的程度，但是在他們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卻能夠被察覺到的。畢竟那再微小，也已經是真實不虛的能量了。
「可能是這個的緣故。」琥珀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這個是什麼？」蝶夢驚訝的看著琥珀胸口那個莫名其妙的玩意。嗯，前面說過，她已經對地球的社會人文環境有一定的了解，不得不承認琥珀胸口那個長著羽毛的蛋，或者說一個被羽毛包裹的蛋。以地球的標準而言，看上去挺萌的，作為小女孩的飾物似乎不錯。
「嫣汐。」琥珀回答道。
「一個……飾物？」塑料和羽毛做成的。雖然一片黑暗，但是因為大門打開了，有了少許月光滲漏進來，不再是絕對的黑暗，術士們的視力就有了用武之地。蝶夢很容易的看清楚了琥珀的胸口掛的是什麼。
「不，一種我們尚不了解的生命。」琥珀回答道。「它剛才對我說了，它需要信仰能量。」
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過凱查哥亞特的事情讓術士們的驕傲被狠狠的打了當頭一棒。至少現在的蝶夢知道，也許術士很強大，但是也不能莫名其妙的隨意得罪那些難以形容的存在。
輝月術士們的研究所就已經追加了一條明文規定，有智慧的生物一律不能作為研究對象。消滅也行，放走也行，但是絕不能如凱查哥亞特那樣困住進行研究。冥月術士們已經為自己的驕橫付出了血的代價了。
「速度有下降，但是影響不是很大。」蝶夢說道。「以目前的速度估計，天亮之前應該就能凝聚出第一枚神能。」說起這個事情，她也有些奇怪。「地球人怎麼都不睡覺，專門挑選晚上聽音樂的嗎？」
是沒有特定理由的風俗習慣呢，或者是因為這麼做能起最大效果？
「你不覺得……」她換了個話題。「這事情太順利了一點嗎？」
琥珀凝視了一下對方，稍微點了點頭。「如果這種方法有效，那我們取得神能的方法確實很容易，而且沒有後遺症。我們可以從多個世界取得這種資源。」
「也許凱查哥亞特設置了一個騙局。」
「如果太容易被拆穿的話，騙局也就不成為騙局了。」琥珀不置可否的回答。她是一個第一律術士，虛顏家族花費了漫長的時間來對世界的本質進行過深入研究（曾經有一段時間還得到了整個陣營的全力支持），積累了很多經驗和教訓。將這兩點合在一起的時候，就能明白凱查哥亞特哪怕想要欺騙琥珀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輝月術士們始終沒有真正的信任凱查哥亞特，所以相關的實驗都是一步一步的進行的，都是在完全獨立的情況下，根據理論進行的一系列測試。不管凱查哥亞特試圖使用什麼樣的謊言，客觀事實是沒辦法改變的。
「你不覺得它的理論始終有一個沒有向我們揭示的點嗎？那就是它雖然教導我們修復時空結構的辦法，也可以通過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種方法有效，然而它卻沒有告訴我們，到底需要多少的神能才能做到這一點。」
「如果神能可以用這種簡單的辦法獲取的話……就算量大一點也可以接受。」琥珀毫不介意的回答道。「當然，我會記得你的提醒的。」
四周的空氣彷彿再一次凝固下來，兩個人在黑暗中彼此對視。
「那個神器的事情……」過了很長的時間，蝶夢才開口問道。「你不想插手嗎？」
「我不在乎。」琥珀回答了一句。「對我來說，神能的事情比一切其他的都重要。」過了一段時間后，她補充道。
「地球毀滅了你也不介意？」蝶夢嘆息了一聲。「這是一個很好的世界。」
「作為一個第一律術士，」琥珀回答道。「我這一生將會不止一次的機會可以看到世界的毀滅，就算這是第一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的聲音比銀弦豎琴發出的樂聲還要美妙，但是夾帶著一絲明顯的殘酷與無情。
「你們第一律術士真的是……」蝶夢嘆了口氣。「異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