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當不起(補更)
女人也注重名聲,尤其是身處後宮還位居高位的女人。
雲荍為什麼急?明明冊封的幾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她的敵人。
其實不過是刷聲望罷了。
這次冊封,康熙在旨意提到了她,頗有些會晉封這三位是因為雲荍舉薦的緣故。
不管後宮其他人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心中不平從而對雲荍心生怨恨,民間卻是對雲荍讚譽有加的,甚至蒙古那邊都對雲荍頗有些好印象。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單純』的。
起碼赫舍里家和佟家,雲荍就不認為他們會這麼簡單的就對她懷抱善意。
然而摸著良心說,康熙冊封雲荍這個時機挑的很好,並且後續一系列事情都算是刷足了雲荍的形象好感度。
等年底太后的五十大壽一辦,雲荍相信,她身上還會再添一層『侍長輩純孝』的光環。
從以上種種來看,隨便來個人怕是都要覺得康熙對雲荍是真愛了,不然哪能這麼鋪路,簡直是要把她塑造成女子典範了。
而自來什麼人能是女子典範?
皇后。
「皇上想立皇貴妃為後?」隆科多脫口而出,隨即自我否定道,「不,不可能。」更不可能立有三個皇子的皇貴妃為後。
「當然不可能。」佟國維放下筆,「只要太子還穩,皇上就不可能立后。」
「但這不代表皇貴妃就沒有威脅了。」
「這我當然知道。」隆科多皺眉道,「可是阿瑪,只要太子在,皇貴妃有沒有威脅對咱們都沒有意義。」
「怎麼沒有意義。」佟國維踱步走出,接過隆科多遞過來的巾子擦擦手,「皇貴妃一系有威脅,可不單是對咱們來說。」
「您說太子。」隆科多不用多想就知道他阿瑪什麼意思,可他並不以為然,「四阿哥在太子眼裡,怕是連大阿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在我眼裡也是,隆科多在心裡補充道。
「大阿哥太慢了,不夠。」佟國維道,「要做漁翁,可不是只看鷸蚌相爭。最好的棋師,是一網打盡不累自身分毫,而不是殫精竭慮的慢慢蠶食。」
這句話隆科多還是贊同的,所以他沒有再說話。
「佟嬪娘娘那裡還是沒有消息?」佟國維轉著扳指問道。
隆科多淡漠的回道:「沒有。」
佟國維眉頭輕皺,若是沒有皇子,就是做了漁翁又如何。
「不過佟嬪娘娘最近倒是對五阿哥頗為照顧。」隆科多覺得這個妹妹還算不蠢,知道該抓住什麼。
佟國維長嘆一口氣:「罷,便先這樣罷。」頓了頓又道,「烏雅家,動一動。」
若最終果然只有五阿哥可用,就得徹底斬斷他與德妃之間的聯繫。
「是。」雖然隆科多私下裡早就研究戳了幾指頭烏雅家,不過那都是小打小鬧,逗個樂子罷了。何況這次要的動,最終目標還是五阿哥。
九月,冊封禮的第二天,寧壽宮。
雲荍坐在太后的下手,看著辦完最後一道升職手續的宣貴妃三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本來這種場合她不應該在的,不管哪裡的規矩都沒有受封妃子冊封次日給皇貴妃行大禮的道理。
雖然從宣貴妃三人的不算隆重的冊封禮上能看出康熙對她們的不重視,但這也不能成為雲荍破壞規矩的理由。
然而事實證明規矩從來都是給被統治階級守得,身為統治階級的太后,不過是說了一句要雲荍留下來伺候她的話,宣貴妃三人就不得不向雲荍屈膝。
即使小佟佳氏在心裡不斷的說,自己跪的是太后,不是富察氏,富察氏與殿內伺候的那些奴才沒什麼兩樣。
也忽略不了,伺候的奴才在她們行禮時紛紛避開,而雲荍卻大大方方坐在上頭的事實。
禮畢,太后和藹的叫起,將早已準備好的賞賜賜下,又說了一通『盡心伺候皇上』的訓誡,才將宣貴妃叫到身前。
「如何,古華軒可住的慣?」
宣貴妃餘光掃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終保持微笑的雲荍:「謝太後娘娘關心,妾住的很習慣,皇貴妃娘娘將古華軒布置的很溫馨,妾還沒有謝過皇貴妃娘娘。」
說罷轉身對著雲荍鄭重謝道:「妾謝皇貴妃娘娘關心。」
「哪裡,妹妹客氣了。」雲荍笑道,「都是內務府的人忙的,本宮也不過給了點建議,妹妹喜歡便好。」
「妾很喜歡。」宣貴妃依舊頗為正經的道。
一腳踏進這深不見底的紫禁城,她是怨過雲荍的,若不是雲荍當初多問她那一句,她也不會入宮。可時間的流逝讓她漸漸從迷失的怨恨中醒過來,知道那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罷了,沒有雲荍,她還是會進宮,只因她是博爾濟特氏的姑娘。
而漫長的被遺忘的生活讓她知道,沒有人會對你無緣無故的好,如果有人對你心懷善意,哪怕她只是想利用你得到些什麼,只要沒有損害到你的利益,那何不愉快合作、攜手雙贏呢。
不求過回草原上無拘無束的日子,只求不要再為身外之物捉襟見肘。
「喜歡便好,你那裡離哀家也近,以後沒事,就常來陪哀家這個老婆子說說話。」太后拉著宣貴妃的手拍到。
「妾傷心呢,太後娘娘早上還說最喜歡妾伺候了。」雲荍假意不依道,「這會兒見了宣妹妹,就將妾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啊。」太后調笑道,「該叫寧楚格來看看她額娘這樣兒才是,上次還說寧楚格那般大了還撒嬌,哀家看啊,都是跟你這個額娘學的。」
「哪有。」雲荍一秒變正經,「妾明明很正經的在說話,太后冤枉妾。」做出一副耿直不屈的樣子來。
太后笑的合不攏嘴:「哀家冤枉你?該把皇上叫來評評理才是。真是,明明以前跟個鵪鶉似的,現在這小嘴利落的喲,哀家都懷疑是兩個人了。」
宣貴妃插話道:「依妾看,不是四格格和皇貴妃娘娘學的,怕是娘娘這個當額娘的跟女兒學的呢。」
「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太后竟十分贊同,「難為寧楚格了,小小年紀將她額娘教的這樣好。」
「太后。」雲荍不依了,這是打趣她越活越回去了。
「哈哈哈。」太后只笑不說話。
宣貴妃和一旁伺候的蘇麻喇姑也抿著嘴止不住笑意。
平妃端著標準的職業微笑,看似專心,實則魂游天外。
佟嬪此刻倒頗為平靜的看著雲荍和宣貴妃插葷打科逗太后高興,笑吧,高興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多了。
離了寧壽宮,宣貴妃三人恭送雲荍先走,然後宣貴妃也上了攆輿走了。
平妃和佟嬪對視一眼,平妃抬腳就要走。
佟嬪叫住了她:「平姐姐,可有空一起聊聊。」
平妃頓住,轉身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本宮可當不起佟大小姐一句姐姐。」
「回宮!」
佟嬪手掌猛地攥緊,眼看著平妃坐上攆輿,揚長而去,緩緩屈膝行禮。
站起身,佟嬪低垂著眼帘,握緊的拳頭一寸一寸鬆開,半響后才道:「回宮。」
景仁宮側殿,佟嬪比平妃晚了一刻鐘才回來。
「主子,可要先沐浴?」
佟嬪坐在浴桶里,微燙的熱水讓她舒服的閉上了眼。
「出去,叫寄雪進來伺候。」
正幫她沐浴的小宮女聽話的退下,不過片刻寄雪便掀了帘子進來。
「主子。」寄雪接著小宮女未完的活干起。
「東西拿到了嗎?」佟嬪依舊沒睜眼。
寄雪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才道:「恩。」
「這幾天想辦法,讓皇上往景仁宮正殿去。」
寄雪的動作完全停住了,聲音乾澀的道:「主子,這太冒險了。」
如果讓康熙臨幸誰是那麼容易的話,佟嬪不早就該寵冠後宮了。
「去做。」佟嬪不容置疑的道。
寄雪將那口氣咽了又咽,才領命道:「是。」
一周后,康熙翻了平妃的牌子,而宮裡也沒有人口不明不白的死去,寄雪吊著的那顆心鬆了七八分,剩下的兩三分,在平妃第二天用完午膳后也鬆懈了下來。
「都安排好了?」佟嬪今日心情頗好,斜倚在向陽的迴廊處曬太陽。
十月的天已經很冷了,寄雪不明白那沒有多少溫度的太陽有什麼好曬的。
「是。」寄雪勸道,「主子,外頭冷,還是回屋吧,萬一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佟嬪翹著嘴角,「本宮沒那麼脆弱,不過一點寒風罷了。」
斜著眼睛嫌棄的瞧一眼寄雪:「你也別老是一副瞻前顧後的樣子,做了這麼久的事,怎麼還是一點樣子都沒有。」
寄雪有苦說不出,有時候她真想當初沒有被佟嬪看重,可都走到這一步了,哪裡還容得了她退縮。
「奴婢知錯。」
「算了,看看你的樣子,本宮的好心情都讓你壞了。」佟嬪意興闌珊的起身。
寄雪上前扶著她回屋,走了沒兩步,佟嬪停下,回頭望了一眼她剛剛一直看著的方向。
笑了。
你確實當不起本宮一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