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是真是假
是夜,悠長的巷道傳來兩個零碎的步伐,兩個修長的身影在月光下略顯蕭瑟。
洛西鳳和葉繁兩人勾肩搭背,搖搖晃晃地行走於夜幕之中。
「沈兄啊沈兄,你可真是心狠,你就打算一直這麼不理我?」洛西鳳半眯著朦朧的眸子,嘴角噙著一絲苦笑。
「西鳳,你喝多了,說什麼胡話呢?」葉繁張口提起手中酒罈猛地一灌,「我哪有不理你,這一個多月,我哪天不陪你出來喝酒?」
「呵呵呵……」她微微一愣,隨即傻笑了兩聲,「對對對,還有你,還有你。」
說罷,兩人又晃晃悠悠朝著前方走著。
暗夜的巷道中寂靜無聲,忽而傳來一陣輕輕踏風聲,聲音雖輕,卻終究落進了洛西鳳的耳中,她微微一頓,醉眼瞬間變得凌厲無比,方才的醉意在一瞬間褪的一乾二淨。
一旁的葉繁似也有所感應,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繼而裝作若無其事地再度朝前走著。
刀光借著月色微微閃動,一股寒意從身後快速襲來。
前方走著的洛西鳳兩人隨即猛然一個轉身,一劍一針先後飛了出來。
刀光劍影在陰暗的暗巷中不斷閃爍,打鬥聲在寂靜的夜幕之中顯得額外刺耳。
半盞茶的功夫,漆黑的窄巷中已然躺滿了屍體。
葉繁站在一旁等待洛西鳳的化骨針毀屍滅跡,眸光一沉,費解道:「孟朗何故非要殺我不可,他若不願比試,直說便可。」
洛西鳳將化骨針收進袖中,起身拍了拍手,淡淡道:「這孟朗和你師父之間,定還有什麼內幕,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行了,別多想了,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洛西鳳拍了拍葉繁的肩膀,示意他釋然,兩人再度朝前走去,「我說,第三次了哈,我這一個月五次的靈能竟生生為你用掉了三次,想想都心疼。」
「這孟朗也真是的,每次都挑跟我喝花酒的時候,什麼心態?」洛西鳳十分不滿地嘀咕著,好在過了今天以後,她的靈力就能恢復了。
「走嘍……回去洗澡睡覺。」洛西鳳十分歡快地揚聲說著,隨即手中趁著葉繁不注意,奪過他手中的酒罈就一陣狂跑。
身後傳來葉繁不滿的大喊:「喂喂……你怎麼喝我的?你自己那壇喝光了,我還沒夠呢!」
洛西鳳回到屋內,依稀是那備好的熱氣騰騰的浴桶,上面飄飄蕩蕩幾縷艷紅的花瓣,清新的花香侵襲著她的鼻翼。
她淡淡垂眸,斂去臉上殘留的那一絲醉笑,她緩緩走近,伸手拂了拂水面上的花瓣。
一個月了……她與沈無葉之間只隔著一堵牆,然而卻也不僅僅是一堵牆……
兩人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卻誰也不曾搭理過誰,只是每個深夜,當她醉酒歸來,這裡會多一桶浴桶,桌上會多一碗醒酒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麼……興許,只是最後的那一絲高傲吧……
她也還是那般看不透沈無葉,看不透……看不透……卻也總比猜不透的好,比起每天不斷猜忌著他的心意,她寧願選擇現在的輕鬆自在。
灰暗的燭光照射著空間,這是個還算空曠的屋子,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暗器,在其最中央赫然架著天邪炮。
這裡,正是孟府大堂的地下室,身著藍衣的中年男子正靜靜立在空曠的石室中央,默然瞧著檯面上的那個追蹤羅盤,目光深沉。
此刻的孟初曉的追蹤羅盤依然顯示在那劉府。
可劉府早已名存實亡,城主台落幕後,府上便報來說劉詢死於家中,猝死。
很不值得推敲的死法,然而確實是死了沒錯。
但是為什麼……追蹤羅盤上依然顯示著劉府?
難道說……追蹤羅盤早就被公君羽那小子換掉了血?
那麼……現在府上的這個,又是真是假?
真讓人費解……
……
「還有十八天,初曉的婚期,」公君羽坐於桌旁,手中舉著酒盅,臉上極力表現著一絲隨意的笑臉,對面坐著洛西鳳和沈無葉,「預祝,你們計劃順利。」
洛西鳳輕輕吐了口氣,公君羽的苦,她作為摯友,又怎會不知。
洛西鳳隨即提杯,淡淡應道:「多謝,事已至此,你便放下罷。」
關於公君羽的事,他曾私下與洛西鳳提過,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心裡的痛苦與矛盾,她曾以為公君羽幫他們只是為報救命之恩,誰承想,這當中卻還隱藏著這樣一段血海深仇。
洛西鳳明白,以公君羽那愛憎分明的性子,即便他再愛孟初曉,他倆也再無可能。
孟初曉也是無辜的,奈何至今尋不見蹤影,難以想象真正的孟初曉得知這一消息又會是怎樣的崩潰。
公君羽忍不住輕聲笑起來,方又湊近了些許,驚得洛西鳳不自覺的向後仰了仰,眨巴著無辜的眼睛一臉的不知所措。
「你……發什麼呆?跟我在一起,不許想夜老鬼。」他一展笑顏,重又坐回椅子上。
洛西鳳悶悶吐了口氣,撇撇嘴有氣無力道:「沒想。」
「不過話說回來,你跟夜老鬼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洛西鳳淡淡舉起酒盅一飲而盡,目前關於沈無葉的一切她都不願提。
「公君羽,我問你,倘若這次孟初曉沒有回來,又或者有一天她遇上了危險,你可還會如現在這般冷漠相待?」她直直看向他,眉宇間帶著一絲迫切。
公君羽並沒有直接回應,暗自酌酒思忖了半晌,方回道:「倘若她沒回來,我會找到她,將她送回來。倘若她有危險,我就算刀山火海,也要將她救出來。但我不能再愛她了。這是我對父親的交代。」
一縷淡淡寂寥在他的眉眼間蔓延,儘管他在努力控制,然而語言中的哽咽,洛西鳳並不是感覺不到。反而他越是這樣,洛西鳳便越加同情他,越加不願意將孟初曉的事情告訴他。並不僅僅是因為沈無葉的計劃,而是因為她不忍,不願他陷入這樣兩難的抉擇。
她放下酒盅,淡淡看向公君羽。
公君羽似也察覺出了她的異樣,隨即強顏歡笑:「別這麼看著我……」
他悠悠轉動著手中酒盅,眼神飄渺:「從小到大我孤單慣了,曾經是初曉陪著我,現在是你……」
洛西鳳淡淡垂眸,獨自默然酌酒,靜靜聽著公君羽的傾訴,一字一句……輕鬆飄然到讓她心痛。
「西鳳,你知道嗎?這輩子能陪我喝酒的人不多,除了夜老鬼,就只剩下你。」
「夜老鬼當年與我喝酒,純粹是為了學我的醫術,但你不同,西鳳……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為了酒與我結交的人,你不同……」
他恍恍惚惚間一個人說著醉話,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洛西鳳一個人坐在桌旁,悶不吭聲地獨自飲酒,良久,她放下酒盅,長長吐了口氣,借酒澆愁愁更愁啊……她目光複雜地瞧著他的身影,胸口極悶,那種感覺讓她久久不能掙脫。
「君羽,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能為你做的,如果說你與孟初曉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了斷,我希望一切都可以在我這裡停止。」
抱歉……我欺騙了你,並且我會一直欺騙下去。
她淡淡起身,抱著桌面的一整壇酒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又是十幾天的日子過去了,越是逼近婚期,整個孟府便越發的張燈結綵。
時間過得飛快,還有兩天便已到了孟初曉的婚期。
這日,公君羽的房裡再次聚集了洛西鳳、沈無葉以及不知不覺已被洛西鳳拉攏來的葉繁,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幾個人再次聚齊,卻已然到了要並肩作戰的地步。
「這次孟朗專門挑在天機樓出世的檔口嫁女兒,無非就是想通過皇家的勢力守住無字天書,之前公君羽也說了,孟軒和孟朗在多年前訂下契約,比武勝者可得無字天書,並且這個契約具有詛咒效應,也就是說,倘若葉繁在這次比武中勝出,無字天書便歸你,並且孟朗所在的勢力範圍不可對你加以阻撓,所以迎嫁的皇軍在這裡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換句話說,婚禮當天,我們要應對的並不是孟朗,而是皇軍,不管用什麼方式,只要當天的比試是葉繁勝出,只要無字天書在葉繁手中,那麼對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追捕我們,現在我要大致說下當天的計劃,你們務必記清楚。」
「首先,關於雙方戰力,對方皇軍兩千迎親隊,基本上皇軍的實力普遍跟西鳳的實力差不多,你們心裡有數。」
沈無葉輕描淡寫話說一半,隨即被洛西鳳打斷:「你幾個意思?含沙射影的?」
沈無葉淡淡瞧了眼洛西鳳,直接無視了她,繼續開口:「我們的戰力,一個五重境,兩個四重境,外加一個三重境。」
「嘭」的一聲,洛西鳳猛地一拍桌面,「噌」地一下站起,怒目而視:「沈無葉!你別處處針對我。」
「談正事,坐下。」沈無葉似有些不悅地冷聲低喝起來。
洛西鳳全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依舊立在一旁紋絲不動,公君羽瞧著氣氛十分不對勁,不由在一旁拽了拽洛西鳳,緩聲勸道:「西鳳,別鬧了,坐下,正事要緊。」
洛西鳳轉眸看了一眼公君羽,冷了半晌,這才又板著臉坐了回去。
「對方兩千,我方四人,加上千寧和葉錦,我的建議是,今天就將她們先送出去,否則兩天後我們顧及不上她們。融城東邊的一百公里的客棧我們的人早就候在那裡,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安排的人不多,事成后全部趕往那裡,他們只會等待一天,一天後不論人數是否齊全,都會如期出發,趕回南妖之境。」
南妖之境是妖族之地,大片茂密的森林覆蓋了半片東南大陸,森林內部魑魅魍魎,其中心位置更是坐落著繁華的妖皇宮。
「為什麼不將你的人帶進融城,也好有所照應。」公君羽一邊對沈無葉說著話,手中一邊為洛西鳳斟杯茶送到了她面前。
沈無葉淡淡瞥了一眼公君羽,又瞥了眼洛西鳳,開口回道:「媚羽閣的人盯得緊,就指著我們出什麼差錯。讓他們來融城那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我們只有四人,對方卻有兩千人,即便逃出融城也很難將他們甩開。」葉繁道。
「皇軍的目的在你,只要你逃出去了,我們幾個人便也就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