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婆婆媽媽的信
那網破不了還依然掛在它身上,罩在它身上一大團,連帶著身上的信箋,超它體重幾輩的重量。
雪鴿歪歪斜斜完全是墜落的姿勢。
身後那女人已經反映過來,腳尖一勾踩住了還沒有完全滑下去的網。
雪鴿在半空中被吊住,身後似乎有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衣料摩擦瓦片的聲響。
那女人應該是受了傷,而且傷在了要害部位。
不過現在還在將網一點一點挪動著往上提,似乎不打算放過它背上的消息。
只是短短的一剎那,雪鴿已經將背上的信箋摔了出去,此時下面的侍衛已經過來,上面的那女人受了傷絕對追不上那信箋。
它將信箋丟出去后乖乖在往裡等著,想著它終究是保持了零失誤的信箋傳遞。
下面的侍衛們已經拿到了那信,聽著似乎有人很快的將信傳給了其中一年長的老頭,下面立刻安靜下來。
上面那女人聽到信箋已經被投了下去,動作停了一下,稍後似乎有些瘋狂的往上提那網。
雪鴿在裡面一動不動任她發瘋一般的折騰。
不一會那女人已經將雪鴿提了上去,下面的書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顏若安纖瘦的身影。
她出來看一眼依是防備她嚴密的侍衛們,目光微不可聞的看了一眼屋頂上。
那裡似乎有什麼在蠕動,她目光有一瞬的驚異,快步躲開九王府的侍衛的視線。
書房內,上官雲軒已經在看那厚厚的三頁紙,眉頭緊緊皺著。
蕭管家站立在一旁,臉色儘是擔憂。
曹姑娘怕是出了大事,他此時更加擔憂他們王爺。
為了知道王妃的事情,王爺與玄幻門少主虛與委蛇,假情假意,此事從來都是王爺所不屑做的。
如果王妃真出了什麼事,那麼不知王爺又會如何?
上官雲軒看得很快,三張紙很快看完,最後目光停留在最後的一行字上。
「那雪鴿現在歸我了,你可要替我保護好了。」
「蕭管家,派人將那那隻雪鴿救下。」上官雲軒不抬頭,目光依舊掃著信紙,沉聲吩咐道。
蕭管家答應一聲,腹誹不已。
剛才王府的侍衛就已經看到了那隻網裡的雪鴿,可王爺交代只要信。
據說陌無塵曾經養了一隻這樣的雪鴿,王爺定是不喜王妃身旁留陌無塵的東西。
更何況是這種極其敏銳,可以當做暗探使用的雪鴿。
現在王爺又讓從屋頂上那兩人手裡搶回雪鴿,這動靜將不是一般的大。
……
下面忽然火把亮起,冷箭嗖嗖的向屋頂射來。
顏若安皺眉看一眼趴在屋頂上的念綰,「真沒用,事情都讓你搞砸了。」
念綰冷哼一聲,就著顏若安的胳膊往起爬。一手還不忘死死抓著那網的另一端。
她們二人今夜就是發現了曹嫣昔的雪鴿才跟蹤到此,顏若安進去擾亂上官雲軒的注意力。
她在屋頂攔截那隻雪鴿。
可是不知哪裡來的飛鏢在傷她的同時還將她點了穴,此人武功必是極高。
此處除了上官雲軒有這麼高的功夫,還能有誰?顏若安還理直氣壯說她沒用。
看在她還需要她的份上,念綰沒有吭聲。
下面射來的箭越加密集,聚集來的侍衛也越來越多,不過一直都是弓箭手在行動,侍衛們都是在不停地呼喊。
箭雨太密,她們一時走不了,顏若安低頭見念綰手裡緊緊拽著的網繩里,那隻奄奄一息的雪鴿。
頓時大怒,劈手躲過迎著箭雨往下摔去。
念綰被她拉拽的趔趄一下,不過很快就站穩,正要出聲與顏若安理論,見下面的箭雨忽然間少了很多。
那隻往下墜的網已經無影無蹤,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顏若安一眼。
顏若安有些煩躁,今夜本是一石二鳥的計劃。
她告知上官雲軒曹嫣昔的事情,上官雲軒極有可能捨棄曹嫣昔。而奪得了那隻雪鴿的信箋,她就掌握了曹族這些日子的動態。
她自出山後還未立過寸功,再這樣下去,虛幻門的少主就要換人了。
念綰見下面已經完全沒有要攔他們的意思,拉了顏若安一把飛身離開。
顏若安也向下看了一眼,此時她明白過來,九王府的侍衛不是為了攔截刺客,而是為了那隻雪鴿。
如此說來,上官雲軒今日完全是為了從她這裡套話才說了那麼多。
顏若安一剎那面色如霜,頹敗蕭瑟。
她腦中還停留著上官雲軒最後說的話,「如果你姐姐還活著,本王即使不要這玄皇大業,也終是圓滿。」
那刻她顫抖著撲入上官雲軒懷裡,上官雲軒僅用架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即使如此,她已滿足,聲色淚下,就差說出她就是曹千音的事。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如果不是因為曹嫣昔的一隻鴿子,這戲上官雲軒還會演的更久。
可是那個女人只是想要保全一隻鴿子,上官雲軒就放棄了他難得的表演,來全力幫她奪回那隻鴿子。
她仰天凄慘苦笑,她的命運從來都不掌握在自己手裡。本以為有了上官族作為靠山,她能夠與上官雲軒長相廝守,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她依然無情。
念綰拉著顏若安,冷冷看了她一眼,這女人太拎不清,上官雲軒那樣的人是能隨便動情的嗎?
簡直是給自己找死路?
她手下動作粗魯的半拖著神情有些恍惚的顏若安,目中滿是鄙夷。
這麼一點小事就這副樣子,真不知道上官族是如何選上她並將她推上虛幻門少主之位的。
……
書房內,上官雲軒依舊在燈下仔細的看著曹嫣昔信中的每一個字。
沒想到嫣昔竟然是千年後的有一個曹皇,只是她的處境艱難比當年的曹皇曹于飛更甚。
她在曹族尚未站穩腳跟,上官族遲早都會知道此事,到時候對她怕是會不停的圍追堵截。
即使是以他所有力量都不一定能保全她。
況且從嫣昔的信中推斷,曹子昇退到了雪域,而今也從顏若安得到了她的消息來看,雪域怕是已經開始傾向了上官族,欲與上官族那些人聯合。
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不可小覷的敵人,另外黑曹雖然是按兵不動,可遲早都會歸入曹子昇手下。
曹子昇故意散布出嫣昔中毒的事情,無非是想要得到曹功。
上官雲軒一手舉著信紙,另一隻手在厚重的楠木案几上深深壓出一個大坑來。
曹子昇,為了得到曹功,竟然如此卑鄙的對待嫣昔,這一筆賬遲早會找他好好算算。
橘黃燈光下,上官雲軒眸光間泛起洶湧的狂怒之色,那冷意如同冰塊一般一寸寸凝固,將整間書房都快要凍住。
守在外面的蕭管家擔憂的往裡看,這次王妃的事情怕是很嚴重。
過了很久后,書房內傳出送往北冰的信箋,厚厚的一沓紙,要求一日後送到。
另外密函令霍衛立馬返回北冰,護送王妃立刻回皇城。
上官雲軒信上並沒有提到她中毒,只是說曹族如同龍潭虎穴,一定要確保她無虞。
甚至仔細分析了王妃的性格,無論如何都要給王妃進行號脈確診。
曹嫣昔笑著擦一把臉上未乾的痕迹,想著遙遠的皇城裡,燈火搖曳中,上官雲軒一字一句寫成了這樣一封信。
甚至為了確保她無事,丟掉平日里王爺決斷,凌厲的作風,婆婆媽媽的寫了這麼多。
她想著此時上官雲軒在皇城是否在心心念念的期待她早日回皇城,他在為他們的大婚做著準備。
可是她要怎麼告訴他,她身中的毒其實已經毒發,恐怕撐不到他們大婚。
外面忽起鶴唳風聲,陌無塵一動不動緊緊倚靠在門框上,倏然移開一直看著曹嫣昔的目光,看向了半空中皎潔的月。
他給曹嫣昔號過脈,自知她的情況。
此時天下已無陰噬草,他要如何才能解曹嫣昔的毒?
月光灑下一地銀輝,照得那白衣如風的男子宛如一座玉質的雕塑。
他想起初入皇城,曹嫣昔就受到了太后的折磨,後來他回了神醫谷,曹嫣昔又被慕容祚上了邢。
他從神醫谷出來后聽到這個消息,後悔莫及,發誓再也不離開她半步。
可是在北冰皇宮裡,曹嫣昔依舊掉進了虛幻門布置的黑洞里去。
如今又是中了這毒,說起來他是保護她的,可是這一路磕磕碰碰,曹嫣昔硬是沒少受罪。
陌無塵身體僵硬,眉目清冷的如同瓷白臉上鋪了厚厚秋霜。
那神情是滿懷的愧疚,滿眼的疼惜,滿身的悲憤……
屋內曹嫣昔看完了厚厚的一沓信后,最後面是一張淡綠色螺紋信紙。
比其他信紙明顯的厚了許多,質感很好。
曹嫣昔抿嘴笑笑,這應該是給她的,她家王爺向來很是節省,唯有給她會用心挑選尚好的信紙。
「嫣昔,知你已離開曹族,我心甚安。曹皇之事牽扯太大,暫且擱議。
如今正值皇城國壽之時,皇城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我已暗暗布局除去你曹府嫡女的身份,你看如何?
另外你弟阿獃近日一直隨蕭毅學武,進步神速,只是時常挂念你,經常問起。
皇城裡琉璃大盛,皇親,貴族,官員,富商爭相搶購,你的琉璃坊可謂是日進斗金。
聽說你盤下的茶館,酒樓等鋪面皆是客流不斷,本王娶了你算是挖了一座小金庫回來。」
曹嫣昔莞爾一笑,上官雲軒又是在哄她,堂堂攝政王,掌握著玄皇的大權,竟然對她那幾個小店面不吝褒獎。
他是想讓她回去吧,甚至有了一點故意逗她開心的味道。
「北冰一別,經日惶恐不安,知你回來,驚喜感慨,只盼早日一睹容顏,見信,速歸。」
曹嫣昔握著信久久不動目光恆定的盯著最後的幾字,「見信,速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