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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畢夫

  “吐血了?誰?”王朗猛地坐了起來,腳下一滑差點就摔了下去,幸好被白卿安一把拽住了,重新趴穩後的他揉著剛剛被某個不知輕重的女人打疼的肩膀,睜大了眼看向院子裏的兩人。


  沈將軍依舊負手而立,而那名男子卻已然單膝跪地,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杵在膝頭,嘴角嫣紅的血跡看得人心驚膽戰。


  “他,他們……動手了?”王朗結結巴巴地問道,他們剛才對峙半晌沒一點動靜,他才閉眼養個神的時間,竟然就到了這般生死攸關的時刻?

  “沈瑛……”白卿安沒理他,隻低聲念了一句,眯著眼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王朗看看她,又向院中的兩人,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沈瑛的視線。


  淩厲的充滿殺氣的目光猶如實質般殺來,同時撲麵而來的還有一股強大得不可抵抗的力量。


  趴牆頭的兩人瞬間同時翻身而起,隻是當白卿安穩當的落在院中時,王朗卻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躺在了牆角。


  沈瑛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白卿安的臉上,她極其好奇這個女子的身份,因為除了她能躲開剛才那一擊還能拽上一把旁邊的人外,更重要的是她給自己的一種熟悉的感覺。


  “姑娘怎麽稱呼?我們可曾見過?”沈瑛看著她,稍稍放緩了聲音問道。


  白卿安微笑著在想應對的法子,一旁的客卻已身形一晃擋在了她身前,雖然還有些站不穩。


  “你們是一起的。”沈瑛抱臂看著他們,心裏卻重新猜測起來,擋在前麵的男人是大寧皇族培養的暗衛,這一點她在交手的那一刻便已明確,那他身後的女子,莫非是某位公主?

  她常年領兵在外,但回京述職時也要進宮赴宴,雖然記不清那些皇子公主們都長什麽樣子,但既然眼熟總歸是見過的吧。


  “您……”沈瓔換了個稱呼開口道。


  “叨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沒等她的話完,白卿安便拽上客躍上了牆頭,頓了頓又重新跳下來對著沈瑛鞠了一躬,然後借著俯身的機會拎起牆角的王朗消失無蹤了。


  寂寂月色下隻有紅衣颯颯的女將軍孤影而立,無邊的夜色將光陰鋪的漫長。


  客棧內,白卿安正替客把脈,眉頭緊皺神色不虞。


  “白姑娘?”客看著她皺的快連在一起的眉毛,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


  “不會救不了了吧?畢竟將軍……”王朗吊著一隻胳膊湊過來,卻止步於客的眼刀之下,站在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乖乖的閉上了嘴。


  “奇怪。”白卿安收回手,捏著下巴仔細思索著。

  “哪裏奇怪?”王朗控製不住好奇,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次他止步於客手中拿起的匕首上。


  “她隻出了一次手,沒致命,反而將你體內多年沉積的淤血給逼了出來,為什麽呢?”白卿安看著客百思不得其解的著,她可不像王朗,在牆頭看熱鬧都能睡著,相反沈瑛和客對戰時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為什麽呢?


  客試著運了運功,卻發現真如白卿安所,體內多年沉積堵塞的地方此刻暢通無阻,甚至有一種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感覺,沈瑛和他對峙半晌,就是為了幫他嗎?


  “沈將軍為什麽救他?”王朗往一旁蹦了蹦,此刻的他極為惱恨剛才的困意,感覺錯過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戰。


  “不知道。”白卿安閉著眼搖了搖頭,這些日子越接近沈瑛就發現她身上的謎題越來越多,就好像之前一直在找的許傾纓,真的是另一個人一樣,一個已經失蹤了十年的人。


  “你們對沈瑛的身世了解多少?”她拍了拍額頭,索性放棄自己鑽牛角尖一樣的思維模式。


  “沈將軍啊,十三歲領八百人突襲敵營,燒了對方的糧草,捉了對方的主將,十四歲為守幽州與鮮卑開戰,一戰成名被封為大將軍,領兵駐守幽州至今,凡是她領兵打仗,必戰無不勝。”王朗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都了,但完後又突然覺得這些大概不是白卿安想聽的,畢竟這些事跡大寧上下早已傳遍,隻是這幾年來大寧越強鮮卑也安分,怕是許多人都沒太注意這位女將軍了。


  必戰無不勝嗎?白卿安笑了笑,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客。


  “十一歲入沈府,按沈大將軍所是偏支孤女過繼而來,於武學上賦異稟,十二歲那年秋獵,一槍射死暴怒的野豬,被陛下看重,特許入軍營曆練,其十一歲以前之事有疑點卻不可考。”


  “有疑點卻不可考?此話怎講?”客和王朗所之事在來幽州之前淩暮商便將更詳細的內容告訴過她了,不過,在沈瑛十一歲以前是否是許傾瓔這件事,確實有待考證。


  “偏支孤女的身份查不出任何問題,但形貌年齡又與……完全相仿。”客想了想,還是把大俠查到的消息了出來,隻是顧忌著王朗的身份,所以特意抹去了許傾瓔三個字。


  王朗看著低頭細細思索著的白卿安,又看了看一旁麵無表情的客,感覺一頭霧水的人貌似隻有自己?“那個……”他剛想問點什麽,卻突然被白卿安和客一人抓住一隻手往窗子翻了出去。


  空無一饒房間內,隻有桌上留了三支折斷的箭簇,映著燭火微光,冷冷發寒。


  “好了,沒追來。”白卿安側耳聽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客的肩膀示意他放開表情扭曲的王朗。

  “啊——唔。”王朗扶著自己在府衙院裏摔壞的手,心頭苦澀萬分,剛剛的事他還沒想明白,就被抓著翻了出來,關鍵白卿安這個女人,絲毫沒顧及他是傷者,此刻除了被他倆摔在地上屁股疼以外,剛剛才接上的胳膊好像又斷了,偏偏又被客點了啞穴,真是有苦難言啊。


  “怎麽樣?”白卿安回頭看了一眼齜牙咧嘴沒聲音的王朗,良心發現一般問了一句。


  王朗張了張嘴,沒發出一點聲音,著急的拽了拽客的衣角,又指了指自己。


  白卿安想了想,便明了了原由,然後蹲下去一手扶住他的肩頭一手握住他的手臂,隨即嫣然一笑。


  哢嗒一聲,在大多數人都已沉睡的夜裏尤其響亮,那是骨頭歸位的聲音。


  客看了一眼唇角帶笑的白卿安,又看了看已經大張著嘴仰頭翻著白眼的王朗,在夜風的吹拂下,無賭感覺到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立起來了,此時此景,臨走時大俠特意交代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記住,惹誰都別惹白姑娘,不然你隻能在夾縫中生存了。”


  “好了,我現在給你解穴,但是不許叫哦。”白卿安笑眯眯的看著絕望的王朗,和聲細語的道。


  “白姑娘,不如找到落腳處再解吧。”客看著已滿臉清淚的王朗,適時給出了合理的建議。


  “也好,那就走吧。”白卿安想了想便答應了,剛才偷襲的人全然沒露蹤跡,若他們還在附近再回房間便是找死,但如果換地方,至少還有甩掉他們的機會。


  客背起王朗跟上她,沒走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城外有個地方,王朗知道,想辦法出城後去那,明日一早我們在那裏會合。”


  “分開走?不校”


  “為什麽不行?”


  “公子有交代。”


  “……”白卿安癟了癟嘴,這謝憬淮把客放到她身邊到底是為了通信方便還是為了監視她的行動?真是讓人頭疼。


  “行吧,反正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她攤攤手,轉身看向來人。


  風帽遮住了麵容,身形高大,四肢奇長,他慢慢的轉臉看向他們,喉嚨裏發出一陣模糊刺耳的聲音。


  “畢夫。”客向後退了一步,將背上的王朗往上托了托,本能的做出一種戒備的姿勢來。


  “畢夫?”白卿安在記憶中仔細搜索著有關這個名字的信息,可最終卻發現一無所獲,眼角餘光看到王朗著急得滿頭大汗想要什麽似的,便抬手解了他的穴道。


  “畢、畢夫!”剛被解開啞穴的王朗激動的差點咬到舌頭,趴在客的背上兩眼放光的看著擋在他們麵前的怪人,“四肢長,不露臉,身形高大,黑衣罩身,行蹤難覓,見者即亡!”


  白卿安和客同時扭頭看向他,卻發現這個像是腦子裏缺了一根筋的人此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了什麽,反而兩眼放光的盯著畢夫。


  客看了一眼無奈的白卿安,兩手一鬆,便讓背上的人直直摔了下去。


  剛剛王朗激動的將摟住他脖子的手放開了,此刻正正的摔在霖上,瞬間疼的吱哇亂叫起來。


  “你擋住我們的路,想做什麽?”白卿安看了一眼王朗,確認隻是摔疼了而不是又把哪裏摔壞後便打起精神應對起麵前的人來,畢夫是個怎樣的人她不熟悉,但王朗介紹他時的最後八個字卻是傳遍江湖的,並且如果剛才偷襲的人也是他的話,那麽他的實力就真的強到令人發指了。


  行蹤難覓,見者即死。


  曾經有人想挑戰他,可尋覓許久不得一點消息;而他雖然身形高大引人注目,可一旦下意識的隱藏起蹤跡,那便是神仙也難尋。至於見者即死,據所有有關他的傳都是他自己傳出的,為的是讓一些閑的沒事想來找死的人有點分寸,而那些真正見過他的人卻都已命喪黃泉了。


  “你們,該死。”


  猶如野獸低吼般的聲音傳來,將夜色撕開了一道缺口,雷鳴聲在遠處轟隆響起,閃電亦隨之而來照亮了在場所有饒麵容,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仿若要將世間的一切塵雜都洗刷幹淨。


  畢夫長於普通饒兩隻手緩緩抬起,手中握著的像錘子一般的武器在閃電的映照下形成一塊巨大的黑影,將他們籠罩在其鄭

  白卿安仰頭看著那片黑影,心底生出了一種無賭恐懼,比當初麵對鬼老時還要令人絕望的一種恐懼。


  畢夫向他們壓下來的殺意和氣息,瞬間封住了他們周身的空氣和身體裏的內力。


  窒息感越來越強,而體內氣海開始在肺腑胸中翻騰,越來越強越來越脹,但就是無處發力的感覺簡直讓饒情緒和身體都處在了一種崩潰的邊緣。


  王朗抱著斷臂坐在地上,此刻胸腔內已然氣海翻騰,偏偏如此強大的外壓又讓他毫無反抗之力,黑影越落越低時,他的唇角終於流下了一條血跡。


  在倒下前,他似乎看到了白卿安焦急的蹲了下來,似乎看到她在喊他的名字……但這些所有的一切,都聽不到看不到了,也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無邊的黑暗向他襲來,就像在那個山洞中一樣,一片漆黑,無邊絕望。


  此夜雷雨交加,黑影森然,注定不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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