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玄參雪蓮
老馬在半山腰處走走停停，終於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將許晉扔在洞口。
隻見它人立而起，前蹄揮舞間扒拉掉洞口的藤蔓，又踢掉洞口路麵的碎石，轉身咬住許晉褲腿，將他拖進了山洞之中。
可憐許晉內傷複發下顛簸一路，現在又被拖著進入山洞之中。頭腦越發昏沉。恍惚中聽到老馬抱怨完腮幫子酸痛後走遠，之後又慢慢走近他。一股淡淡的異香傳入鼻中，許晉感覺頭腦似乎清醒不少，慢慢睜開了雙眼。
隻見老馬叼著一個玉盒走來，滿臉肉疼的表情。
“萬年玄參，這可是老馬，啊呸！龍大爺我看家家當，不管你有多重的傷，隻要還沒咽氣！你龍大爺都能給你救活咯！……”
老馬那張長長的馬臉上一副極度肉疼的表情，絮絮叨叨中推著一塊石頭過來，低頭撥開石頭表麵的雜草，這大石塊竟然是空心的！
一個玉盒靜靜地躺在石塊凹陷中心。
老馬張嘴叼開玉盒蓋子，一股奇異的草木香氣頓時縈繞在洞穴之內。
隻見玉盒內放著一株人形老參，通體晶瑩，有紫氣繚繞。許晉鼻尖微動，香氣入鼻，他內心突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氣血似乎都通暢起來。
“這是一株神藥！”許晉暗暗心想，他甚至內心有種了然之感，自己的內傷，恐怕光是沐浴在這神奇藥香下幾也能痊愈了。
“算你子造化！一根須子就夠……哎！握草！”老馬用頭顱頂住許晉身體，將之“扶起”坐穩，一邊踱步來到許晉身前，一邊帶著一絲自得開口。話音還未落下，隻見那株奇異的老參自動飛出玉盒，往許晉微張的嘴巴而去，臨近嘴唇卻化為一縷金光流入許晉口中。
“！！！我的神藥！”金光入口，許晉頓時感覺五髒如烈火焚燒，眼前一黑，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似乎看到那匹老馬幾乎跳了起來。碩大的馬蹄朝眼前而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晉漸漸恢複了意識，四肢百骸之間似乎有一股暖流在遊走，暖流經過之處，一股微微酥麻的感覺襲來，頭腦漸漸清明，氣力開始恢複。
許晉不禁舒服的呻吟出聲，嘴角微微牽動卻感覺臉上似乎有些酸疼？許晉慢慢的睜開雙眼，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深處在一個山洞之中，洞穴並不昏暗，頭頂散布著大片螢石，散發著微光，山洞內反而顯得有些溫馨。
許晉坐了起來，他看到了麵前不遠處的老馬。隻是此時的老馬竟也像個人一般癱坐著，背靠一塊大石頭，本就無神的雙眸好似失去了最後一點光彩，如果不是鼻息越來越粗重，許晉都懷疑這匹奇怪的老馬已經死了。
隨著許晉的動作，老馬的鼻息越來越粗，眼神也開始聚焦，許晉慢慢的發現老馬的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眸光越來越盛，許晉感覺它的眼神越來越可怕了……
“希~”老馬一聲怪嘯，突然起身來到許晉身前，一張碩大的馬臉懟了過來，黃板牙齜著，雙目好像下一刻即將噴出火來：“你還我神藥！”
許晉好不容易止住了發狂的老馬，來也神奇，神藥入口後，許晉其實隻昏迷了不到一刻鍾就清醒過來了。醒來後先前土穴坍塌、大樹壓身後受的嚴重內傷徹底痊愈不，他之前就發現自己的五感比以前清晰了不少，而且氣力也大漲。此時感受更加深刻，剛才老馬發狂，龐大馬軀壓過來不，許晉非但沒有受傷，他下意識伸手阻擋，不僅擋住老馬衝勢反而將之按到在地，直至此時老馬精疲力竭後才鬆開。一馬一人相對，等到老馬呼吸漸漸平穩。
“額，馬兄，阿不，龍兄！你先冷靜一下。”許晉其實也頗覺不好意思，結合之前這奇怪老馬的言語，選擇了一個似乎它比較能接受的稱呼開口。
一副生無可戀模樣躺倒在地的老馬，在聽到許晉開口後先是本能的想點點頭，卻立馬意識到眼前這個賊前不久剛剛一口吞掉了它珍貴的神藥。重重哼了一口氣，然後開口“氣死老龍了！氣死本座了！你這挨刀的賊，嗚嗚，搶了我的神藥還打我啊……”，許晉隻能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它自己就衝過來了。”
老馬喘著粗氣，這可如何是好，打也打不過他，神藥也被他吃了。雖然自己也吃了他的雪蓮保住了性命吧。
可是，可是！還是心疼啊……“怎麽沒撐死你呢！就算剩一口氣的人，一根須子也夠了啊，殺的！一整根，你也能受得了！？”
“那個，龍兄！在下也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不過還是感謝龍兄救命之恩！這神藥……”
許晉覺得這奇怪老馬也不像什麽凶惡妖獸，且智慧如人。雖先前吃了自己的雪蓮保命，可將自己從巨樹之下救出來的也是它，此番又消耗了人家的仙草，著實受了不的恩情。
無奈之下隻好道：“咱們也算同患難，這樣吧，仙草之恩實在難報，日後若有機會許晉必當償還！”
“真的？許晉……，好，許子。這可是你自己的，你欠老龍我一株萬年仙參！”老馬眼珠子一轉，罷了。就當互換了。現在他親口要還我一株神藥，雖然仙草難得，但萬一呢！
話這怪異老馬當下心思急轉，其實雙方一來一回算是各自服下一株神藥。
此時此刻的老馬何嚐不是有心無力，浩瀚威下萬獸避退。它卻是承受了如獄威，萬劫臨身。傳中萬萬年不曾現世的雪蓮也隻是讓它堪堪保住性命，一身修為化為烏有不，這副肉身也早已千瘡百孔，殘破不堪。此時的它真就跟世間一匹普通駑馬相仿。
再眼前這怪異人類，當時正是雷劫降世，地倒轉。眼前之人好似傳中的謫仙一般，從雷雲之中跌落，懸在虛空之中好一會兒才被一道紫雷當頭劈落地麵。
隻可惜老馬當時被劈的四處躲避還來不及，也沒有時間上前查看。
後來自己垂死之下看到樹下的他，即使死亡蔓延之下也是猶豫了好一陣才上前吞服了其手中雪蓮，保住殘命。
雖然眼前之人現在看著跟凡人無異，老馬心中還是惴惴。因為它清楚，這樣浩大的雷劫還不是它能夠引動得了的。自己僅僅被波及也落得如此淒慘下場。此人怕也不是那麽簡單。
“還是這賊老，老爺我重修了三世，世世遭劫而道消！今世在這等災禍下靈智不滅，我倒要看看這大道模樣！”
一來一回之後，老馬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了，雖然還是肉疼不已，可至少一人一馬算是能夠和平共處了。
“我許子，你來這當拉雪山作甚？怎麽會出現在這雪山之巔？就你一個人？”老馬終於問出了它心中疑惑。
許晉苦澀一笑，“我忘了。”“忘了？”老馬疑惑。
“嗯，實不相瞞，從山頂蘇醒到現在我一直在竭力回憶，可是……我隻記得自己叫許晉，從何而來？為何事？甚至山頂醒來之前的記憶也隻有風雷大作，地倒轉，之後就是見到被劈成黑炭的你了。”
許晉此時也是滿心無奈，自從山頂醒來，他就一直在搜尋自己的記憶。
可是他的腦海中隻有那漫的風雪，銀蛇狂舞，好似地倒轉一般的威。
至於自身，來也奇怪，他很確定自己的名字，“許晉”但是與之相關的種種卻是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確定自己名許晉。他想不起來自己從哪裏來，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會出現在山頂上。醒過來時手裏的那株雪蓮是怎麽得到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家人、朋友，仇敵。就好像自己的過往一片空白，就如同這漫大雪。但是他卻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卻能夠與眼前這匹奇怪的老馬交流。他甚至不知道沒有任何記憶的自己為什麽會話？
因為他想不起任何自己學習語言的過往。
此時的許晉有種巨大的荒謬感，就好似自己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被未知的存在灌輸了正常人的基本生活技能，卻忘了賦予自己過往的經曆。
老馬望著眼前滿眼迷茫的許晉，冷哼了聲：“賊老又做了件好事。”
一人一馬在這個不算昏暗的洞穴中久久無聲，許晉默默調理氣息。
來也奇怪，在這萬年冰封的雪山之上卻存在著這樣一個洞穴，洞口也未見遮擋，可這風雪卻也進不來，洞內溫暖如春，洞外卻是冰封萬裏。螢石光芒好似萬古長明將這不大不的一個山洞照亮。
“這個洞穴是我偶然發現，洞內也無乾坤，一眼便見到頭了。”老馬看出許晉臉上的疑惑，便開口解釋道。總算有了交流，許晉也就與這老馬溝通了起來。
據老馬所言，這賊老好像專奪人記憶。自己也是記不起自身過往，隻是與許晉一樣遭了這無妄災。
但它強調自己不是馬，而是這世間唯一一尊真龍！肯定是賊老嫉恨真龍之尊迫害於他！
見這老馬左一句賊老，又一句直娘賊。許晉追問之下老馬支支吾吾的自己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就跟你許晉知道自己叫許晉一樣，它能肯定自己是一條龍，定是被賊老降下雷劫劈散了真龍之軀，將它龍魂強塞於路過野馬身軀之中，是要禁錮它！許晉一時咋舌不已。
接下來的幾裏，一人一馬雖然各自服過神藥，卻也未曾如同傳故事一般獲得搬山倒海之力，依舊與凡人駑馬無異。
山上風雪肆虐，下山路難行。兩位也就暫時棲身在這山洞之中。
好在威過去，風雪減緩。許晉也在這山林中發現了一些動物生活的蹤跡。
老馬傷勢比許晉好的慢，也是許晉每日出去采些草木，獵上一些獸裹腹。幾日相處下來，一人一馬也是漸漸相互放下戒心。
畢竟也算同曆生死，且雙方俱不像是大奸大惡之徒。同時許晉錯愕地發現這匹整日自稱老龍的老馬竟然肉食草木皆不忌，並且相熟之後他漸漸發現這匹老馬的特質，竟然是個話癆……每日口水四濺，毒嘴的有時候讓許晉想封住他的大馬嘴。
“許子，老龍的肉烤好了沒？好歹挨過雷劈的，怎地生個火跟生孩子似的困難。”老馬癱坐在大石頭旁，啃完野草後衝著洞口處大聲嚷嚷道。
“閉嘴！”前幾日老馬傷勢好轉一點，便要跟著許晉出門打獵。半路上指著一種石頭用這石頭能生火，於是這兩位總算是吃上了熟食。隻是擊石起火並非那麽容易，許晉每次都要保留一些火種，以便下次起火。
今日許晉驚訝地發現了一株野果樹叢，在這冰雪地中竟然掛滿碩果。誰知進洞這老馬便撲上來搶奪，混亂中馬蹄踩滅了火種，此時許晉隻好重新擊石生火。
此時的許晉聽到老馬風涼話後更覺火大。“心頭之火能取的話我先燒死你！”
“嘖嘖嘖，一點耐心都沒有……”
老馬嘖嘖出聲，卻看到許晉目光射來，趕緊閉嘴。這幾這許子氣力越發大了，唉！可憐我老龍啊。話這雪蓮果然比不上咱的寶貝玄參！虧啊，虧大了！
“你還是想不起任何過往？”老馬轉移話題。
許晉聽到這話手頭一頓，心下黯然，低下了頭，“毫無頭緒……”複又擊石不止，火星下火光慢慢起來。
許晉引了些草木屑將火勢擴大，火光漸穩後加入備好的幹柴。不一會兒，火光映紅了許晉的臉頰。
“罷了，記不起就記不起吧。”許晉的內心也無焦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心深處並不是特別願意回憶起過往，或者……
“我可能生是個沒有過往的人……”。
老馬也跟著歎了口氣，這幾日相處，老馬也知道許晉所想。
據許晉自己所，搜尋記憶間他隻能感覺到空空蕩蕩，沒有焦躁也沒有哀傷，似乎那段記憶並不值得去追索。這也令許晉感到迷茫。
“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老馬換了個姿勢，望向洞外飛雪問道。
“下山，然後？”許晉頓了一頓，“走一走山河，看一看這個世界，興趣能想起點什麽。”。
洞外風雪漸大，老馬已經望不見遠處的那顆巨樹了。洞內一人一馬俱是沉默，隻剩下火光中幹柴斷裂的劈啪聲響。
“看一看，這個世界？……”良久，不知道誰幽幽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