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見老軍驚聞藩台失 逢宿敵談笑陣前鬥
九月二十,別離關南,正值卯時,雪後初晴,幾名老軍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跌跌撞撞的走到關口,將青雲戰旗往地上一插,雙手捧著彎刀,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元帥大人容稟,藩原兵敗失城!”
關上幾個番卒見狀後交頭接耳,一少者疾步前去稟告。
少時,赫連虎登上關樓,向關下瞥了一眼,冷笑道:“爾等當本帥何人,些許苦肉計如何瞞得本帥。”
“元帥容稟,我等皆是青雲子民,怎敢欺瞞大帥,大帥認得此刀否?”
但見老軍手中彎刀,長約三尺,金柄青刃,氳氳然騰瘴紫之氣,鏘鏘然有射日之光;柄末花飾,累累白骨化玉瓣,刀頭刃鋒,爍爍寒鐵築青晶。
赫連虎愣了一下,吩咐下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吊橋緩緩落下,幾名老軍相互攙扶著,步入別離關,幾騎斥候從老軍身旁飛奔出關,一少者來到他們麵前,欠身施禮:“幾位辛苦,請隨我來。”
老軍們隨引入衙,但見赫連虎端坐正中,瞥了一眼堂下:“幾位如何稱呼啊?”
捧刀老者上前一步:“人章二,乃是雲海王赫連博的隨從。”
“本帥且問你,這城是怎麽沒的?”
“先請大帥恕罪!”
“恕你無罪!”
“此時要從九月初二起,我家大人身染惡疾,藥石妄治,初四便已殯,但大人臨走前下令密不發喪,由其弟赫連恒及世子赫連達共同守城,待大熙退兵後報與元帥知曉。”
“我表叔殯前可有異狀?”
“骨肉盡裂,身有異香。人手中有雲海王書信一封,狼勾為證!”
原來,章二手中那把彎刀叫做狼勾,聽聞曾有一鑄劍賦極高之人,遍集下名礦寶鐵,成五刀、六劍、兩槍、三錘、兩弓、一奪、一甲計二十大名器後,該劍師不知所蹤,一時間,各地皆湧現出不少名器,是出於該劍師之手,大有以假亂真之像。但狼勾是個例外,是赫連康拿隕鐵交換而來,賜予了雲海王。
下人欲伸手相接,章二連忙阻止,示意下人需連刀下的整張羊皮一並呈上去。赫連虎從隨身囊中抽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銀絲所成,上襯五彩,正是銀絞百草奪。赫連虎接過狼勾,此刀刃如彎月,刀身有一凹槽,吞口乃一狼首,刀柄亦如吞口一般,吞口狼首其睛為青,刀柄狼首其睛為赤。揮舞間有狼嘯之聲,騰挪間映七彩之華。
“元帥,這藩台城…”
“老人家,本帥且問你,這狼勾雲海王傳予了何人?又為何由你送過來?”
“是世子讓我送來的。”
“那世子緣何不來?”
“我家世子原有舊疾,可執政卻不能掌兵,故兵權在鐵錐將赫連恒手中。”
“那赫連恒亦是勇冠三軍的戰將,何故藩台城丟便丟了?”赫連虎追問道。
“一言難盡啊…”
“那就撿關鍵的!”
“赫連恒反了…”
“恃寵而驕?迫不及待?庸人!蠢材!”赫連虎狠狠的啐了一口。
“元帥的沒錯,赫連恒自恃功高,且雲海王在世時同進同出,榮寵無以複加,結果幾前,焱鐵城來了使者,當晚發生變故,世子陷在城裏。”
“那也頂算個兵變,城不是在赫連恒手裏嗎?”
“赫連恒更旗易甲…”
“嗬,這來回的都是你的一麵之詞,和我的臆斷而已。一會就見分曉了。”
少時,藩卒來報:“稟元帥,關下歸來一騎,的不知如何明,還請元帥移步前往。”
“故弄玄虛,走,看看去!”
關下,幾個藩卒用力扯住一匹馬,這馬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嚇,嘯叫不止,赫連虎見狀,走上前來:“一堆廢材,一個畜生都收拾不了。”伸出右手,抓住馬的鬃毛,空出左手,一拳將此馬擊倒,馬背上的袋子也重重摔在地上,從中咕嚕嚕的滾出十來個毛哄哄的東西,定睛一看,竟是斥候的人頭。
“這…”赫連虎沉吟半響:藩原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章二亦是之前隻聽其名,未見其人。聖上之前過,也是本帥和聖上的分歧所在,聖上重在藩台,莫求全境。而本帥堅持重兵節製別離,藩台亦會穩固,可現在藩台一丟,如聖上下詔,換人節製,這…
“哥,咱們看來沒得選了。我帶兵去吧。”赫連彪道。
赫連虎將赫連彪拽到一邊,走入門房,驅散旁人。
“換過來吧!”
不多時,兩人從門房出來,赫連虎道:“藩台丟與不丟,定是有了萬全之備,你在關上穩當,本帥去去就回。”
一身重甲的赫連彪道:“殺雞焉用牛刀,待我點齊一萬兵馬便可前去。”
赫連虎道:“需要心!”
時值正午,赫連彪點好一萬兵馬,浩浩蕩蕩的出了難關。
這一路,也蹊蹺,怪風乍起,沙塵蔽日,章二和幾名老軍相互攙扶在前帶路,不足三十裏的路程卻熬了近三個時辰,色漸黑,卻連藩台城的影子都沒見到。
“路是沒錯的,這路多多少少也走了幾十個來回,這亂石景致,亦無異常…”
正想著,前方似乎有一營寨,燈火通明,寨門口,幾名侍童,或端酒,或焚香,或奉茶。銅鑄茶幾邊一人盤坐,示意赫連彪過來。
“這位朋友,你擋我路了。”赫連彪瞥了那個人一眼。
“是的,我擋了這條路,但元帥確定,這就是一條好路嗎?”
“該行的路便是好路,達到目的的路便是要走的路。”
“元帥執意要走這條路,那得看看我這個“陸”同不同意了。”
盤坐之人一甩袖,一個茶盞直奔赫連彪飛了過去,隻見赫連彪輕舒馬鞭,竟穩穩的接住茶盞,一飲而盡。
“將軍磊落豁達,佩服佩服。”
“收好你的蠱琉盞吧。”赫連彪一抖腕,茶盞又穩穩飛回到茶幾上。
“陸元郎,傳聞你這官是越來越大了,這道道也是越來越多了,老人家你過去吧。”赫連彪示意章二過去,這“章二”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然後摘下胡子眉毛,此人竟是宛州幽騎營副都統程非。
“何時看出來的?”
“蠱琉盞世上也就那麽一套,這麽倒胃口的東西也就你願意拿來擺擺排場吧,陸元郎。”赫連彪道。
“別的無所謂,我想知道你是怎麽過的離別關的,肋生雙翅不成?”隨後問道。
“你看到我就不想想離別關怎麽樣了嗎?我怎麽來到這裏很重要嗎?”陸元郎反問道。
“你為什麽來這裏我知道,怎麽來這裏我想知道。”赫連彪答道。
“我為什麽來這裏你未必知道,可我怎麽來這裏的你知道了價值也不大。”陸元郎笑著。
“哈哈哈!”赫連彪大笑道:“糾結沒價值的事物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啊!”
“好吧,那咱麽聊一聊,你勝我一招回答你一個問題,我強你半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陸元郎笑道:“可能會費些時間,如果赫連元帥很在意別離關和藩台城的話,也可以直接去看看。”。
“我有什麽可在意的?”赫連彪問道。
“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