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曾泉一直沒有回家,蘇凡也是很擔心。這幾天父親不在家,曾泉突然回來又突然消失,羅文茵雖然一直不干涉曾泉的事,可是今天也覺得怪怪的,因為今天方希悠在家,而曾泉回來了又離開,這說明是有問題的。


  心裡沒說出來,可是羅文茵已經猜到是出了事了,要不然不會出現這麼反常的情形。


  和曾泉結婚以來,方希悠多數時間是不在曾家這邊待的,除非曾泉回來或者在一些關鍵性的日子,比如節日或者曾元進和羅文茵的生日等等。但是,只要曾泉回來,哪怕是只回來半天,方希悠一定會回到曾家來,為曾泉置辦這個那個。


  儘管羅文茵也覺得這小兩口結婚以後長期分居也不太合適,可是她畢竟是后媽,也不好說太多。而且,她一直都覺得方希悠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不管是什麼事,總有自己的打算,她這個后婆婆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她才不會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在這個家裡生活了二十多年,什麼事該做什麼話該說,羅文茵是很清楚的。雖然她的心裡很擔心曾泉,雖然兩人不是親母子,可是曾泉對她很好很尊重,她也是打心眼兒里喜歡曾泉的,打心眼兒里希望曾泉可以幸福。看著曾泉和方希悠這幾年的樣子,羅文茵也是心裡很不舒服。


  方希悠的事,羅文茵是真心高興的,畢竟這對曾家對曾泉都是好事。雖說曾元進、曾家同首長家的關係親近,可是方希悠能給夫人做秘書,更讓這種關係牢固起來。可是,曾泉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又走了?這——


  想了好久,坐立不安的羅文茵打算去找女兒打聽一下內情,因為女兒剛才一直和曾泉方希悠在一起,蘇凡應該知道一些事。


  等著蘇凡去把念卿從學校接回來,羅文茵張羅著家裡的僕人準備好了晚飯,因為曾泉回來了,家裡就準備了很多的飯菜——每次曾泉回來,羅文茵都會安排廚房為曾泉特意準備他喜歡的飯菜,今天當然也是同樣——羅文茵對曾泉的喜愛和關心,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也是因為這樣,方希悠對羅文茵這個后婆婆也是恭敬有加,別說是羅文茵的生日這種特殊日子,就是平時,方希悠也總是會為羅文茵送一些小禮物或者一起逛街買衣服什麼的。


  然而,當蘇凡回來后,羅文茵問及她對曾泉和方希悠的情況,蘇凡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不是真的出事了?」羅文茵小聲問。


  「我下午給蘇總打電話,他說我哥在他那邊喝醉了。」蘇凡道。


  「他為什麼喝醉了?」羅文茵問。


  蘇凡微微張嘴,卻又沒說出來。


  「你這丫頭,真是急死人了。」羅文茵道。


  「男人之間喝酒不是很正常嘛!」蘇凡道,「我哥和蘇總是哥們兒,喝醉了也沒什麼——」


  「他們兩個和你說過什麼嗎?」羅文茵打斷女兒的話,問道。


  蘇凡心裡是很為兄嫂著急的,可是她不想讓母親也跟著擔心,便說:「媽,夫妻之間有點小矛盾不是很正常嗎?您別想太多了,他們不會有事的。」


  「你可別騙我,要是他們兩個和你說了什麼,你一定要和我說——」羅文茵道。


  「您可真八卦!」蘇凡笑著說。


  嘴上這麼說,可是蘇凡也知道母親這是太關心曾泉和方希悠了,想起曾泉當年在雲城和她說的那些事,說他后媽對他很好什麼的,蘇凡的心裡也猛地一熱,抱住母親的肩,頭靠在母親的肩膀上。


  羅文茵一下子沒明白女兒這怎麼回事,瞬間之後,心裡也溫暖起來。


  這才是母女,不是嗎?

  「你這丫頭——」羅文茵說著,眼眶卻熱了。


  和蘇凡相認以來,兩人的關係一直沒有辦法親熱起來,有時候即便是親近了,可是也感覺有些刻意。倒是蘇凡昏迷醒來后,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起碼在對待羅文茵這方面變了很多——好像完全沒有再排斥羅文茵,也沒有因為共同生活時間過短就冷場,反倒是什麼都開始說了。


  現在蘇凡這樣主動擁著靠著羅文茵,在羅文茵記憶中是第一次兩人如此親昵,怎麼不讓羅文茵熱淚滿眶呢?


  蘇凡什麼都沒說,可是她知道羅文茵這麼多年以心換心,得到曾泉內心的承認。雖然知道這個事實,可是蘇凡根本不知道羅文茵是怎麼關愛曾泉的,羅文茵沒有說過,曾泉當然也沒有提過。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羅文茵的做法,這才真正體會到了「以心換心」這句話的含義,才知道羅文茵是多麼不易,才明白羅文茵對曾泉的關心真是事無巨細。


  人啊,想要得到別人的善意,就對別人善意多一些,儘管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對別人的友善真誠回應的。


  「您別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一定。」蘇凡這麼勸慰著母親,卻也是給自己一個承諾,她一定要幫助曾泉和方希悠,一定!

  羅文茵嘆氣點點頭,但願吧,但願吧!


  凡事,都是有兩面性的,有福就有禍,福禍相依。就像蘇凡的意外,給所有人帶來痛苦和悲傷之外,也帶來了一個重新構建大家關係、重新相處的機會!至於方希悠的事,看起來是好事,可能也未必完全是好事吧!

  羅文茵這麼想著,就讓廚房把給曾泉準備的飯菜別做了,少做一點。廚房那邊本來是都備好菜了,做了一些,現在曾泉不回來,羅文茵這麼交代了,廚房裡的人也是照辦了。


  晚飯的時候,家裡只有羅文茵和蘇凡母女,方希悠出去之後就沒回來。


  至於曾泉,晚飯後蘇凡給蘇以珩打電話問曾泉的情況,蘇以珩說曾泉還沒醒。


  「別擔心,今晚讓他住我這邊。」蘇以珩道。


  「我嫂子在嗎?」蘇凡又問了句。


  「嗯,她在呢!」蘇以珩道,「你要和希悠說什麼嗎?」


  「沒,沒什麼,我就問一下。你們好好聊吧!」蘇凡忙說。


  方希悠過去了,蘇以珩和這夫妻兩人在一起,那就應該不會有事了吧!蘇凡這麼想著,跟蘇以珩道謝就掛了電話。


  「她又打過來了?」方希悠問蘇以珩。


  「嗯。」蘇以珩道。


  「怪不得阿泉總是對她念念不忘,她也——」方希悠說著,苦笑著嘆了口氣。


  「她是擔心阿泉,畢竟阿泉喝醉了——」蘇以珩解釋道。


  「我把那件事和她說了,以珩。」方希悠道。


  「什麼事?」蘇以珩問。


  見方希悠盯著自己,蘇以珩道:「你說的是阿泉那件?」


  方希悠沒回答,蘇以珩就說:「你怎麼能和她說呢?阿泉什麼都沒做過,你就當這件事沒有,你說出來——」


  「我沒說那個人是她,我只是說,阿泉心裡有別的人。」方希悠道。


  蘇以珩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了,他很清楚這麼多年方希悠內心的矛盾,看著方希悠努力裝作什麼事都沒有,努力在蘇凡面前做一個好嫂子的角色,明明她們是——


  「希悠,你後悔了嗎?」蘇以珩問。


  「後悔嫁給他嗎?」方希悠坐在落地窗邊,回頭看著蘇以珩。


  「當初你明知阿泉的事,卻還是——」蘇以珩道。


  方希悠苦笑了,道:「我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時間可以讓他忘記,可是——」


  蘇以珩靜靜望著她。


  「祝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這句話在我們這裡,我真的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難過。」方希悠道,「就算是做了兄妹,心裡也很難接受啊!阿泉,他其實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直到現在,他都沒有——」


  蘇以珩不語。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好可憐,看著他難過,我都很心痛,我根本不覺得他們是兄妹有什麼好。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以珩,我不知道——」方希悠說著,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蘇以珩走過去,輕輕擁住她的肩,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明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真的把她當做妹妹,還要幫著她協調他們夫妻的關係。我真的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方希悠道,「可是,有時候我會覺得幸好他們是兄妹,幸好蘇凡有一個那麼愛她的人,要不然,我們之間會發生什麼,真的不可想象。」


  「希悠——」蘇以珩叫了她一聲。


  方希悠抬頭,淚眼蒙蒙看著蘇以珩。


  這情形,和當初方希悠來找蘇以珩商量自己和曾泉婚事的情況一模一樣。


  「決定要做什麼就去做,可是,」蘇以珩道,「阿泉的心裡,並非沒有你。你不該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瞞著他,夫妻就該共同進退,任何一方做重要的決定,都要和對方商量。去給夫人做秘書這件事,對於你或者任何人都是很重要的事,阿泉也是這麼認為的。你不該讓他從別人那裡知道——」


  方希悠不語。


  「他現在這麼難過,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蘇以珩認真注視著方希悠,頓了下,接著說,「如果他不愛你,他是不會這樣的,希悠,你明白嗎?」


  方希悠卻苦笑了,道:「他只是生氣我沒有和他說——」


  「他是生氣,可更多的是難過,你不明白嗎?」蘇以珩打斷她的話,道,「如果顧希瞞著我又去美國走T台,等我看到她的廣告我才知道這件事,我也會很生氣,我肯定會發火,可是,除了發火,我心裡更多的是難過,希悠。」


  方希悠望著蘇以珩,良久,嘴唇顫抖著。


  「會,嗎?」她問,聲音很輕。


  「因為愛一個人,就會把她放在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就會希望有關她的任何事,自己是第一個聽到的人,希望她會把內心的困惑只說給自己聽,而不是別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行。」蘇以珩道。


  是嗎?方希悠沉默著。


  而此時,蘇凡正在家裡焦急地等著霍漱清歸來。


  兄嫂的事,她必須徵詢霍漱清的意見!


  「夫妻,就是不管鮮花還有風雨都會一起走下去的人。你要是不明白,看看霍漱清和蘇凡,他們,才是完整詮釋了夫妻這個詞的人!」方希悠看著在床上熟睡的曾泉,腦子裡回想著蘇以珩的話。


  夫妻,什麼是夫妻?


  一丈之內即為夫。


  可是他們——


  夜色染黑了城市的時候,霍漱清回家了。


  夏夜的清涼,到了這個時候才覺得美好。對於霍漱清來說,美好不止是溫度,更因為他可以見到他最愛的人。


  到家的時候,蘇凡依舊坐在床上看書等著他。


  「等著急了?」他坐在她身邊,輕輕親了下她的唇,含笑問道。


  蘇凡搖頭,只是靜靜看著他。


  每天晚上看見他,就感覺好像過了很久才見面,卻又好像這一整天的時間飛馳而過,兩個人沒有分開。


  難道愛會讓人有這樣完全矛盾的感覺嗎?


  「我先洗漱一下,一身的味道——」他說。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離開,看著他脫下外套走進更衣室。


  然而,在霍漱清閉著眼脫下襯衫,準備去解開褲子上的皮帶的時候,大手突然碰到了一雙手,他猛地睜開眼。


  「我來吧,你累了——」眼裡的她說。


  他怔住了,剛剛碰到她的手的那一剎那,他的身體好像被震了一下。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雖然只是那麼一瞬,他卻感覺她的手那麼柔軟。


  而瞬間,他的腦子裡立刻閃出一個情形,那就是曾經她用那柔軟的手握著他的時候,那從根處竄至全身的電流,那——


  他的胸膛,不禁熱了起來。


  她卻渾然不知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只是去解開他的皮帶,然後——


  幫他脫掉褲子?


  出院回家這快半年的時間了,儘管兩個人幾乎夜夜相擁而眠,幾乎夜夜都是在他的吻里入睡,可是,她的手從沒碰過他的皮帶以下的地帶,也沒有看過——


  臉頰,一下子就滾燙了。


  她的手滯住了,霍漱清看著她不動,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和她腦子裡竟然想到了同樣的事。


  臉上,有種熱熱的感覺,那不是她自己的溫度,而是他手掌的熱度。


  她不敢抬頭,害怕自己內心的渴望被他捕獲。


  真是害臊,她怎麼會,會往那個方面去想?

  可是,在她懊惱的時刻,下巴猛地被抬起,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纖腰就被他緊緊卡住,嘴唇也被他俘獲。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激越,胸中積壓了快一年的渴望噴涌而出。


  夏日衣著單薄,她深深感覺到了緊貼著的他的胸膛傳來的熱度。


  同樣的,夏日的衣著也極易剝落,特別是在這準備入睡的時候。


  從始至終,霍漱清一言不發,他沒有去徵求她的同意,沒有問她「要不要」,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


  他是那麼渴望她,只是因為她身體的緣故,他總是要剋制著自己,總是擔心傷到她。特別是在她失憶之後,任何和她的親密都變成了一件需要慎重考慮的事。而現在,他深深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接受,心理的接受。


  她的心理上接受了他,那麼,生理上的接受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他們是夫妻,更重要的是,他愛她,她也愛他。


  手掌之下那柔滑的觸感,是她身體傳來的,從他的指尖一直傳到他的頭皮,傳到他心靈深處,傳到他的每一個細胞。


  那許久不用的武器,那早就解甲歸田的戰士,此刻,被她不經意的溫柔喚醒。


  丫頭,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夫妻之間的事,很多時候是不需要語言,只要一個眼神,就會知道彼此渴望著什麼。


  可是,霍漱清是那麼想要擁有她,想要與她合二為一,就像過去那樣。


  而這樣的時候,語言往往會有很意外的神奇力量,可以催動內心的情潮。霍漱清很清楚這一點,他知道她是個內心羞澀的人,哪怕早就當了媽媽,可是內心裡始終都有一顆少女的羞澀,那份羞澀,在這樣的時刻,最讓他陶醉。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他那濃烈的呼吸在她的耳畔縈繞著,迷醉了蘇凡的神智,可以說,她此刻已經沒有了神智。


  「丫頭,我想要了,你呢?」他問。


  蘇凡哪裡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徵求她的同意?就算她現在搖頭,他也會實踐他的想法,那是他強烈的意願,任是誰都無法熄滅的強烈渴望。


  而現在的一言一行,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下呼吸,都只是為了讓稍後的那件事更加完美,讓彼此擁有更加完美的享受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戰士已經在蠢蠢欲動,很快就要跨越界限了,可是為了讓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餐更加的可口,為了給她留下一個強烈深刻的印象,他還是要忍著,必須忍著。


  蘇凡的臉頰滾燙,她想要那樣的感覺,記憶中那熟悉的沉醉,那被他擁有,被他迷醉,被他佔有的快樂——她,想要。


  可是,她怎麼說——


  「丫頭,回答我——」他的呼吸越發的滾燙,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霍漱清,我,我想要,我,想——


  她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他,他那濃烈的渴望完全都寫在他的眼裡,而他的眼裡,除了渴望,就只有她,只有她!

  那麼愛他啊,她是那麼愛他啊!

  蘇凡,看起來總是柔弱的一個人,卻在某些時候有著超乎常人的勇敢,就如此刻,她好像是心一橫,勇氣從血液中竄了出來。


  她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接下來,她的後背就直接撞在了身後的鏡子上,那冰涼的感覺,卻如冰水澆在火焰上一般,在她身上瞬間消散。


  似乎,曾經,有那麼一次,在鏡子前面。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場景,暢快淋漓的喜悅,在兩人的身體里散發開來,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著,同此刻的心情一樣。


  她迷濛著眼,看不清鏡子里的自己此時是怎樣嫵媚的表情,看不清他早就被她迷惑。


  是的,早就被迷惑了,霍漱清很清楚這一點,自己這輩子,只有無力抵擋她的溫柔,只有她的溫柔,她的嫵媚的神情是殺死他的利劍,可是他情願就這樣死了。一生追求的,在這樣的溫柔嫵媚面前,幾乎蕩然無存,似乎只有這柔軟的身體才是他的夢想,只有她才是主宰他生死的神明。


  更衣室里,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激烈。


  而長久沒有戰鬥的霍漱清,休戰了快一年之後,在這樣的年輕柔嫩的她面前,變得那麼不堪一擊。


  他有些窘,沒想到這一次就這樣的丟盔卸甲了。


  這丫頭——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不服氣地說道:「等會兒繼續!」


  她笑了,推開他,趕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睡裙,跑向了卧室。


  他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笑了。


  看來,還是要多鍛煉才行,這種事,也必須是常做常熟啊!

  蘇凡鑽進被窩,可是全身都是汗水,此刻也驟然涼了下來,突然覺得好冷,趕緊包住被子,低頭笑了。


  剛才,真的,好快樂,好久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快樂了。


  他是那麼的勇猛,那麼的——


  果然,愛情是需要滋潤的,女人,也是需要滋潤的。


  可是,沒過一會兒,身上的杯子就被扯開了,她趕緊抬頭,她知道是他,可是,為什麼呢?


  「你,你幹嘛?」她的聲音里依舊帶著讓他著迷的柔媚,還有些沙啞。


  「這麼多汗,不去洗一下?真是個小臟貓!」他俯身,鼻尖輕輕蹭著她的。


  她卻壞壞地笑了,環住他的脖頸,道:「難道你想換個地方繼續嗎?」


  霍漱清微微一愣。


  她變了,真的變了,如果是以前,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而現在——


  可是,他愛這樣的她,愛死了!


  不管是羞澀的她,還是這樣主動的她,他都愛,太愛了!


  「等會兒可別求饒哦!」他輕笑道。


  她故意刺激了他一下,霍漱清的胸中,波濤翻湧著,他重重喘息一聲,道:「死丫頭,你等著瞧!」


  話畢,蘇凡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騰空了,她笑著,被他抱進了浴室。


  水汽沼沼之間,兩個人的喘息聲和呼吸聲還有驚叫聲,不停地交錯著,讓潮濕的空氣更加濃重。


  歡暢淋漓之後,蘇凡窩在他的懷裡一言不發,如同一隻心滿意足的小貓一樣。


  霍漱清看著此刻這樣安靜的她,和剛才那個幾近癲狂的人完全判若兩人,不禁輕笑了,親了下她的額頭,蘇凡抬頭看著他。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道:「今天有什麼事要和我說?讓我早點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她輕輕捶了他一下,他卻笑道:「要是你早點和我說是這事兒,我掛了電話就會飛過來——」


  「討厭啊你,說這種話。」她打斷他的話,道。


  她此刻的羞澀,讓他更加想要捉弄她,手在她的身上不規矩起來。


  「說,什麼時候想這事兒的?早上,中午,還是下午,還是——」他故意問道。


  「討厭,人家才沒有——」她說。


  「沒有?我看你剛才——」他說。


  她趕緊抬手堵住他的嘴。


  他的眼底,是那濃的化不開的笑意,笑著拿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著,她想抽回去,卻根本沒辦法移動。


  「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她低聲說。


  「和我在一起做什麼?做這個嗎?」他問。


  「才,沒有——」她否認道。


  可是因為太心虛,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沒有說服力。


  「真的?」他卻問道。


  她不說話。


  「那你要是真的不想這個,我以後就——」他故意說道。


  「討厭啦!」她又去堵住他的嘴巴。


  可是,迎上他的視線,他眼裡那深深的笑意,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你真壞!」她說道。


  雖然是真的這麼覺得,可是話說出來,聽起來更像是催促他再來一次的信號。


  而霍漱清知道自己在她這樣的聲音面前是毫無招架之力的,立刻就吻上了她。


  「死丫頭,做人要誠實!」這是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就是一場新的暴風驟雨。


  暴風雨停歇,風雨過後的兩個人卻是異常的疲乏。


  只不過,疲乏的是身體,腦子清醒極了,或許是做那種親密之事的時候大腦里分泌了過多的多巴胺,使得腦細胞過於興奮了,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


  蘇凡趴在他的胸口,耳邊是他那依舊不能平息的心跳,震耳發聵,強壯有力,就像剛才的他一樣,即便是胳膊肌肉里都感覺有無窮的力量在澎湃。只要這麼一想,她的耳朵連同臉頰就滾燙不已。


  可是,她不敢讓他知道,她害怕再來一次——儘管她也想,或許是因為太久太久沒有做過這件事了,身體就如同乾涸的土地一般,期待著一場暴雨淋漓極致的澆灌,不止一場,應該是持續不斷的暴雨才夠——要是讓他知道她有這樣的想法,肯定會笑死她。


  或許,傳說是正確的,經過男人滋潤的女人,和從未經過這種事情的女孩不一樣,即便是她們經歷了同樣時間沒有男人的生活,女人的渴望會強烈無比。因為那種歡暢到骨髓的快樂,實在是醍醐灌頂,無法形容。


  霍漱清靜靜躺在床上,手指纏繞著她的長發。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許久之後,她才想起自己要和他談的事,抬起頭。


  他只是靜靜注視著她,沒有接話,那眼神就是讓她繼續說下的意思。


  事實上,霍漱清以為蘇凡會和他說今早同徐醫生談的那些,而不是——


  蘇凡哪裡知道他的想法?她便把今天下午曾泉和方希悠的事告訴了他,霍漱清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曾泉和方希悠之間的問題,他並不是今天才知道,並不是從蘇凡這裡才知道,從很久以前,從蘇凡住院那時候他就感覺到了。曾泉和方希悠之間那種感覺,看起來他們兩個人在處理彼此家庭和各種關係方面都做的得體完美,兩個人在人前也總是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當然他們沒有任何親昵的舉動,可是眼神和表情都有一種普通年輕夫妻缺乏的默契——可是,曾泉看向方希悠的視線,似乎總缺了點什麼,霍漱清很清楚那是什麼。每一次他看著蘇凡的時候,心裡總會有一種控制不了的慾念,總會不知不覺的露出笑容,心裡也總是甜甜的,而曾泉看方希悠的眼神——


  他並不是八卦的人,也沒興趣關心別的私生活,人家夫妻的事,他不會過問,可是,畢竟曾泉和他的關係非同尋常,不止是因為他們兩個愛過同一個人,曾經心有靈犀地一起救了她,而且,曾泉很多時候都給了他很中肯和關鍵的建議。曾泉年紀比他小很多,可是閱歷和看待問題的深度,絲毫不亞於他。這是曾泉生活的環境帶給他的,讓他過早的擁有了比絕大多數同齡人更加成熟的心智。這份成熟,讓曾泉更冷靜和全面客觀地看待自己遇到的所有問題。在對待工作上面,這份冷靜成熟當然沒有問題。雖然父親是吏部尚書,岳父是御史領導,本家和岳父家都是有數不清的政界高官,不管是同輩的、上一輩的、甚至是上上一輩的,這樣的家庭背景讓曾泉比絕大多數的同僚具有成功的機會,讓他可以更加容易地成為領袖級的人物。可是,想要成為領袖,並非具有得天獨厚的家庭背景就足夠,自身的修養和能力更加重要,關鍵時刻,這種自身的能力才是決定他走到哪一步的制勝因素。當然,更重要的是站好隊,而不是選錯了隊伍!


  「我嫂子說,我哥心裡有別的女人,你說,她是不是在瞎猜?我覺得不可能——」蘇凡道。


  霍漱清愣住了,方希悠怎麼會和蘇凡說這個話?不過,從蘇凡的反應來看,方希悠沒有說那個人就是蘇凡。


  方希悠當然是不會那麼說的,這麼說的後果是什麼,方希悠很清楚,這種愚蠢的事,方希悠絕對不會做。


  可是,方希悠這麼說,那就說明她知道曾泉和蘇凡的過往,知道那些事,卻還——


  想想方希悠平日里對待蘇凡和念卿的樣子,霍漱清才真正意識到方希悠那平靜親和的笑容背後隱藏的深深的心機。一個人心機重,並不是什麼壞事,特別是對於方希悠這樣的人來說,她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只是把秘密藏在心裡,自己忍受著內心的折磨和煎熬。


  這樣也很痛苦,不是嗎?想想自己,蘇凡看覃逸飛的眼神裡帶著那種說不出的歡喜,他的心裡就滿滿的都是痛。不過,再怎麼說,蘇凡並沒有愛上覃逸飛,即便是如此都讓他難受的不行了。可方希悠,總是要面對著身為情敵蘇凡——蘇凡是方希悠的情敵沒有錯,因為曾泉曾經是愛她的,甚至曾泉的婚姻都是因為蘇凡而促成的,哪怕蘇凡不知道這一切,可並不能改變她是方希悠情敵的現實,情敵並非是同時爭奪一個人的愛才算——心情可想而知。心裡那麼難受卻還要把蘇凡當做一家人,甚至還不讓任何人看出來那件事的存在!


  做人做到這樣的地步,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如果換做其他的女人,其他很多女人的話,早就鬧翻了吧!可方希悠忍了這麼久,今天才和蘇凡——


  「她還說什麼了?」霍漱清問。


  蘇凡搖頭。


  「她只是在懷疑,對不對?」蘇凡卻問,「我哥怎麼會喜歡別的人?我嫂子那麼優秀——」


  霍漱清沉默不語。


  「你說是不是這樣?」蘇凡追問道。


  可是,霍漱清沒有回答她。


  「難道,你也覺得我嫂子說的是真的?」蘇凡起身,盯著霍漱清,問。


  霍漱清看著她,他不能告訴她,那個人就是你。如果說出來,對每個人都是太殘忍了,大家都沒有辦法再面對對方。現在雖然有些自欺欺人,可是,至少大家還可以相處下去。


  關鍵是,方希悠為什麼要和蘇凡說這件事?她沒有讓蘇凡知道曾泉心裡的人是誰,只是說了這件事的存在。難道是要讓蘇凡自己去找曾泉問?

  「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說話?」蘇凡問他。


  「你想怎麼做?」霍漱清反問她,道。


  「我,」蘇凡又躺下來,「我也不知道。我不想他們之間這樣誤會,我不想他們兩個——」


  「夫妻之間的事,只有他們自己才最清楚,也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解決。」霍漱清道。


  「難道我們要看著他們這樣互相懷疑下去?這樣——」蘇凡道。


  「丫頭,我知道你關心他們,可是——」霍漱清伸手,手指插入她的發間。


  「曾泉,他不止是我的哥哥,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他,他是那麼溫柔善良,那麼陽光的一個人,總是給別人帶來歡笑,總是——」她說著,往日和曾泉一起的歡笑浮上心頭,不禁落下淚來。


  霍漱清擦去她的淚,蘇凡哽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擁住她,她的淚粘在他的胸前。


  霍漱清輕輕拍著她的背,蘇凡抬起頭,望著他,道:「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和他在一起,就會忍不住笑,他總是能把人逗笑,他——」


  他很想說,曾泉雖然是個幽默感很強的人,可是並不見得他對誰都會用幽默感去逗笑。一個人用心做事,用心對待別人,都是可以感覺出來的。而曾泉總是很用心地對蘇凡,讓她開心。


  曾泉,是用心在對待蘇凡的,哪怕她是他的妹妹。


  至於曾泉的心裡,究竟是把蘇凡當做妹妹,還是戀人,霍漱清並不能分得清,可能曾泉自己也未必分得清。只是,霍漱清很清楚的一點是,曾泉是真心希望蘇凡幸福的,因為是如此真心,曾泉總是會站在蘇凡的角度為她考慮,所以那次曾泉才會在醫院的餐廳里勸他不要辭職。


  可是,如此一來,方希悠——


  丈夫的心裡戀著另一個女人,不論哪一個女人都不會開心吧!

  「他那麼好,他怎麼可以不幸福不快樂,怎麼可以——」蘇凡的抽泣聲,讓霍漱清的思緒又回來了。


  「你別擔心,改天我找他談談?」霍漱清安慰道。


  蘇凡點頭。


  「他們,不會——」蘇凡又問。


  「離婚嗎?你是這個意思嗎?」霍漱清問。


  她點頭。


  霍漱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和孫蔓離婚是那麼的不容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最後如果不是孫蔓自己願意放手,他們之間恐怕不知道要持續拉鋸戰多少年。而曾泉和方希悠的婚姻更複雜,牽涉的關係更加複雜,離婚當然是不會的,就算是想,也很難。


  「不會的,他們不會走到那一步,他們現在可能是有一些誤解——」霍漱清道。


  「你說,他們這樣青梅竹馬的夫妻也會誤解對方嗎?不是對彼此已經非常了解了嗎?」蘇凡卻問。


  「這個世上,很難有一對夫妻是真的完全了解對方的,因為很難有,所以我們需要交流需要溝通,把彼此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讓對方知道,這樣才不會讓誤會存在。」霍漱清道。


  蘇凡沉默了。


  如果不能真實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怎麼把心意傳到對方的心裡去?

  她不是這麼和方希悠說的嗎?

  「丫頭——」他輕輕叫了她一聲。


  蘇凡抬頭。


  「我們,也不要隱瞞,好嗎?」他說。


  是啊,他不想她有什麼事瞞著他。倒不是想管天管地,不是想干涉她的自由,可是——


  也許他就是想管吧,他就是這麼自私吧,他就是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想成為她唯一情愫的對象,而不是——


  蘇凡低下頭,良久不語。


  他只是靜靜注視著她。


  卧室里,一片安靜。


  「我,害怕回到榕城,我不敢回去——」她說。


  霍漱清的眼裡,閃過喜悅的神色,一閃而過。


  他不是為她的害怕感到高興,而是為她終於跟他開口了,不用他問,她終究開口了。


  「丫頭,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嗎?這周末,我們就回去。」他擁住她,道。


  蘇凡看著他。


  「丫頭,對不起,我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你的身邊,讓你不再遇到任何的危險,保護你的安全——」霍漱清道。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眼裡的歉意和內疚,那麼重,蘇凡看得出來。可是,她怎麼捨得他繼續這樣自責?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真的。」她抬起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嘴唇上,打斷了他的話。


  霍漱清靜靜望著她。


  「沒有人可以預見明天會發生什麼,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讓它發生了吧,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能讓那些已經發生的不好的事來影響我們的現在,是不是?」蘇凡道,「所以,你以後就別再這樣責備自己了,也不要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去。」


  霍漱清擁住她,沉默不語。


  「徐醫生和我說,要給我做催眠,讓我重新回到那個環境里,讓我自己扭轉局面,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戰勝內心的恐懼。」蘇凡道,「我今天和她商量了,不過還沒有決定怎麼做,她說這種催眠術也是有風險,因為有些病人被催眠后就回不來了,會加重病情,必須做很多次才有效。」


  「沒事,丫頭,我會陪著你,不管是做催眠,還是回榕城,我都會陪著你,陪你一起走。」他注視著她,握住她的手。


  蘇凡甜甜一笑,依偎在他的懷裡。


  霍漱清對催眠術並不是很了解,他也不懂怎麼讓蘇凡回到事發的場景里去扭轉局面,不過,他感覺應該是屬於一種自我救贖的心理暗示吧!

  心理暗示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他並不是很清楚,因為他自己並沒有這樣的經歷,可是,他現在想的是,蘇凡該回去榕城,還是直接進行催眠?


  「周六,咱們下午就回去吧,怎麼樣?」他問蘇凡。


  「回榕城嗎?這麼快?」蘇凡道。


  「嗯,我們先回去試試,如果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就最好了,畢竟催眠術也是有風險的。不過,到時候可以讓徐醫生跟我們一起去,要是臨時有什麼意外,她可以處理一下。」霍漱清道。


  蘇凡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只要能解決問題就好,她再也不想躲避了。


  她點頭。


  霍漱清親了下她的額頭,道:「我們睡吧,明天我和徐醫生聯繫。」


  「可是,我哥那邊,我們怎麼辦?」她問。


  霍漱清想了想,道:「沒事,我來處理,我找他們兩個談。希悠可能這兩天就去我們那邊上班了,到時候我可以找她,不過我明天還是先找個時間和曾泉談談吧!」


  蘇凡點頭,道:「可是,你那麼忙,再來處理這種事,太——」


  「我來處理比你更好一點。」霍漱清道,「畢竟我是過來人,以前的一些經歷,可能會對他們有所幫助。你們都太年輕,經歷太少,對於一些事的理解,可能更偏向,詩意一些,更教科書一些,可是,在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詩意和教科書都是沒有用的。」


  蘇凡嘟著嘴,道:「你就是實戰經驗豐富哦?」


  霍漱清看著她的樣子,知道她這是吃醋了,小臉鼓起來,嘴巴撅著,真是,可愛死了。


  他笑了,狠狠地親了下去。


  蘇凡支吾了一聲,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只有配合著他。


  夏日的夜晚總是那麼短,好像才剛剛躺到床上,天色就已經開始要亮了。


  他再一次進入了,如同火熱的刀片切開乳酪一般的堅定,包裹在溫暖的世界之中,再也不想離開。


  古人有詩云「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樣美好的感受,霍漱清怎麼捨得結束?


  一番激戰之後,蘇凡這下算是徹底被掏空了,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霍漱清眼底嘴角都是歡喜滿意的笑意,親了下她的眼角,就躺在她身邊了。


  可是,距離他的起床時間沒有多少了,何況他的大腦皮層還是持續興奮活躍之中,一點睡意都沒有,就躺在她旁邊思考問題。


  江家那件事,最近大家開始歇了下來。江啟正被停職,調查還在進行,雖然還沒有結束,可是江啟正那裡看起來應該是很不妙的。畢竟事情已經做了,即便是他把責任都推到了下屬的身上,可並不能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至於江采囡的三叔,似乎更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事情進展到現在,雖然依舊是例行的檢查和督導,可是發生的這麼多是已經引起了很多方面的不滿。江啟正的問題,又不只是他一個人這裡才有的,幾乎所有的公司都是如此。每家國企改制,不論大小,都出現過資產賤賣或者流失的事實,只是程度的問題,並不是有或者沒有的問題。如果針對這一點對江啟正來動手的話,豈不是讓很多人都開始有了人人自危的感覺?在眼下這個局勢里,造成廣泛的不安和動蕩是非常不利的。


  於是,有聲音就說,已經查清事實、移交司法立案的,抓住這些趕緊審,給個交待就夠了,何必擴大打擊範圍?

  除了江啟正,江采囡的三叔就是江家的支柱了,雖然同和作為江采囡父親的二哥身在軍界,可是江采囡父親似乎並沒有牽涉過多的經濟問題,而江采囡的三叔也許是因為年紀輕膽子大吧,成為了一個重點的對象。江家多人都是軍界人士,互相之間利益聯通。可因為是軍界,霍漱清也沒有辦法調查,曾元進便把這方面的任務交給了曾泉的小舅葉承秉,由葉承秉來主導軍界的調查。


  想要推倒一座高山,即便是用火箭炮去攻擊也很難做到。江家根基深厚,別說是要扳倒江家,就算是把江啟正和他三叔繩之以法,都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事。


  事情,於是就這麼拖延著,誰都是一團壓力頂在頭頂上。


  這件事,只有參與者們才知道詳情和進展,而蘇凡和母親都是不清楚的。


  除了這件事,就是曾泉和方希悠的事情了。


  霍漱清起身,去沖澡準備過會兒就要上班去了。


  曾泉和方希悠的婚事,不止是他們兩個人實現了青梅竹馬的婚約,更是曾、方兩家力量聯合的表現,這對兩家的關係穩固至關重要,因為曾元進和方慕白才會非常重視。方慕白對曾泉也是一直都在認真培養著的,和方希悠、蘇以珩不同,曾泉一直是在國內上大學,大學畢業后就去給方慕白做秘書,一直在紀委系統混著。雖說方慕白十分喜愛曾泉,可是對曾泉也是相當嚴格,甚至比覃春明對他霍漱清還要嚴格許多。


  後來曾元進把曾泉從紀委調出來,放到地方去鍛煉,從基層開始,甚至那陣子還在雲南邊疆工作,可見這一家對曾泉給予了怎樣的希望。再說方希悠,從小就是天資聰穎的方曉悠早就是各個世家想要攀親的對象,這不止是因為她的姓氏她的爺爺,更是她自身的優秀。特別是在新首長御極以來,方家同孫家的關係,讓方希悠的身價倍增。如今方希悠又要去做夫人的秘書,這不僅是對她個人能力的肯定,更是方家地位的彰顯。在這個時候,要是方希悠和曾泉出現什麼問題——絕對不是好事!

  可是,好或者不好,這都是兩個人是感情事,霍漱清雖然也很希望曾泉和方希悠好好過日子,沒有什麼矛盾和風波。可是,經歷了和孫蔓的婚姻之後,他現在覺得當事人雙方的感受更加重要,為了聯姻而犧牲兩個人的幸福,實在是——


  儘管心裡這麼想,可是霍漱清還是不能讓岳父和方慕白知道這件事,他決定自己先去和曾泉方希悠談談,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他們兩個人婚姻的問題。這麼一想,霍漱清突然覺得自己怎麼變成婦聯的了?


  管它什麼婦聯不婦聯的,不能讓曾泉和方希悠走上他和孫蔓的老路,這是最重要的。


  一個人要是婚姻不幸福,真的會影響到很多很多。


  曾泉和方希悠這樣的狀態,就算真的過不下去了,想離婚也幾乎是很難的,所以,還是早點幫他們解決問題,別讓他們走到離婚的地步吧!真要說離婚了,那就是沒有辦法回頭的事,即便是各方壓力讓他們沒有離婚,給他們的婚姻也只是一個殘破的形式而已。


  然而,蘇凡在曾泉方希悠婚姻的問題里有多少的份量?霍漱清根本不清楚。他不希望蘇凡是他們婚姻失敗的原因,真的不希望!


  時間,流逝著,霍漱清沖完澡,換好衣服,已經到了快要出門的時候。


  曾家的勤務人員每天早上都會在霍漱清出門前為他做好早飯,曾元進在的時候,翁婿二人早上一起吃飯一起出門,有時候曾元進就直接坐著霍漱清的車子去紅牆,還笑著說自己這是踐行綠色交通、是在保護環境,畢竟少開一輛車就少排放一些汽車尾氣。


  今天,霍漱清吃早飯的時候問起家裡的勤務人員,昨晚曾泉回來了沒有,結果說沒有。


  霍漱清的眉頭微微蹙動著,拿起手1;150850295305065機準備給曾泉撥,看了下時間還是放下了,等稍後去了辦公室再說吧。


  辦公室里,依舊是堆積如山的文件和報告等著他來審閱,霍漱清喝了口茶,就開始工作了。他的時間表,被馮繼海排的滿滿的。


  「中午有安排嗎?我要和曾泉見個面。」霍漱清問馮繼海。


  馮繼海趕緊查時間表,道:「1點10分到30分中間有20分鐘的時間——」


  20分鐘?夠嗎?

  霍漱清停下筆,想了想,道:「你給曾泉打個電話,約一下。我怕他又回去。」


  馮繼海忙用霍漱清的手機給曾泉撥電話,曾泉正在跑步。


  「曾市長,霍書記中午想和您見個面,1點10分到30分,您有安排嗎?」馮繼海問。


  曾泉一看手錶,道:「好吧,那我們在哪裡見面?你們決定好了給我發條簡訊。」


  說完曾泉就掛了電話。


  「曾迦因,你等等我——」他朝著前面已經跑過去的妹妹喊道。


  中午的時候,霍漱清和曾泉在自己的辦公室見了面。如果去外面哪裡,警衛人員要先去準備,難免動靜太大,霍漱清也不喜歡那樣。何況曾泉是他的大舅哥——儘管他的年紀更大些——兩個人在他的辦公室見面也沒什麼奇怪的,而且他中午實在是很忙,就連這點時間都是抽出來的。


  曾泉卻不知道霍漱清找自己來做什麼,對於霍漱清,曾泉從來都是不排斥的,一點都沒有看不起——他是看不起很多人,很多那些拜會父親想求得升遷的人,他是很看不起的——對於霍漱清,他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好像是英雄惜英雄吧,儘管他知道自己也不算什麼英雄。即便他們兩個人曾經愛過同一個女人,即便他知道他心裡曾經愛過的那個人為了眼前這個男人付出了許多許多,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在為這個男人付出,即便他那個時候是愛她的,可他絲毫沒有恨過霍漱清,沒有恨霍漱清得到了她全心全意的愛。或許,就是因為蘇凡的緣故吧,就是因為他和霍漱清有過同樣的心境,用同樣的眼神注視過一個人,他才會覺得霍漱清比很多人都要更親近,更願意接觸吧!

  身在那樣的家庭,在官場浸淫這麼多年,曾泉很清楚一個人想要從政,個性太過突出的話,是很要命的,非常不可取的,會很難融進一個圈子。可是他沒有辦法,或許就是因為出身在優渥的家庭,他的個性難免高傲,遇著很多人都是打心眼兒里愛理不理的,就像當初在榕城的時候對待高嵐一樣。見著自己厭煩的人,他是很難有耐心和顏悅色的。只不過,這些年下來,這種高傲,已經在他身上收斂許多了。


  只是,對於霍漱清,不管是過去的曾泉,還是現在的,似乎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尊重。


  是的,他尊重霍漱清,敬他如父兄——儘管他是蘇凡的哥哥,是霍漱清的大舅哥!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和血緣無關,和輩分年紀無關。


  曾泉是知道霍漱清時間很緊張的,為了不耽擱事兒,他提早到了霍漱清辦公室,等著他忙完了回來,自己就坐在他的辦公桌邊上拿著霍漱清桌頭的照片看著。


  照片里,是蘇凡和念卿!


  曾泉苦笑了下,放下照片。


  等霍漱清回來,曾泉已經等了一會兒了,霍漱清看了一眼茶几上擺著的茶杯,就讓秘書出去了,自己給自己添了杯水。


  「等很久了嗎?」霍漱清喝著水,問曾泉道。


  看起來他是很渴,喝水的速度很快,曾泉看得出來。


  「剛來一會兒,隨便看了看。」曾泉說著,走到沙發邊坐下,環顧四周,笑了下,「這裡好像還不錯,我喜歡這窗外面的花兒。」


  只是一句閑話而已。


  「你找我什麼事兒?」曾泉問。


  「希悠要過來這邊了?」霍漱清坐在曾泉對面,問。


  曾泉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旋即卻又笑了下,道:「這事兒誰都知道了吧?」


  「你,是怎麼想的?」霍漱清問。


  「好事兒,正好發揮她的特長,也給她找了點事兒做做,總比一天到晚逛街玩兒的好。」曾泉道。


  霍漱清看著曾泉,一言不發。


  「怎麼了?幹嘛這麼嚴肅?出什麼事兒了?」曾泉哪裡知道方希悠和蘇凡聊過的事?哪裡知道蘇凡也同樣和霍漱清說了?

  「別拐彎抹角了,我們就直說吧!你想問什麼?」曾泉道。


  「你和希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霍漱清直接問道。


  曾泉不語。


  「抱歉,我不該和你說這件事,只是——」霍漱清道,頓了下,接著說,「你要是對她有什麼意見,就最好和她說清楚,這樣憋在心裡——」


  「我沒意見,什麼意見都沒有——」曾泉卻說,霍漱清聽得出來,曾泉是在說氣話,從他的語言和表情都能知道。


  「這些話,其實也不該是我和你來說的,可是,好像現在除了我,也沒人合適來說這些。」霍漱清打斷了曾泉的話,認真地說。


  曾泉的神色也不禁認真了起來,他不知道霍漱清到底怎麼回事。


  「我和希悠接觸的時間不長,可是我感覺的出來,她對你是一心一意的。」霍漱清道,「她看你的眼神,和你說話的語氣,都是因為很愛你。抱歉,我也不想讓自己這麼婆婆媽媽,說這種話——」


  曾泉笑了,道:「是啊,你今天很奇怪,這麼八卦的。」


  「愛是雙方面的,曾泉。」霍漱清道。


  曾泉愣住了。


  「兩個人結婚的原因有很多,可是,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結婚,婚姻之中沒有愛,這樣的婚姻,只不過是死水一灘而已。如果兩個人不愛對方,或者說,婚姻缺乏足夠的愛來維繫,兩個人出了問題,也就沒有意願去溝通,不願去處理問題。」霍漱清認真地說,頓了下,他看著端起茶杯喝茶的曾泉,接著說,「當初我和我前妻,也是這樣的狀態。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問題,可是我也懶得去提。後來,我調去江寧,我讓她一起去,可是她很多年都沒有過去,每一次都是這樣那樣的理由。時間長了,我也就懶得說了。像我們這樣夫妻分居兩地的,又不是只有我們一家,你也知道你身邊很多同事都是一樣的。」


  曾泉知道霍漱清說的是實情,男人做官從一地調到另一地,女人在原來的地方有工作事業或者就是小孩老人,總之就是這樣分開兩地。


  「可是,夫妻啊,分開時間太長,空間上的距離,遲早會變成心理上的距離。有時候那個人坐在身邊也會感覺好像在千里之外,見面的時間也沒多久,不是說家事,就是工作纏著,幾乎沒有多少時間是關心一下彼此的。」霍漱清道,「這人呢,一旦心遠了,心也就飄了,飄的越來越遠,遠到有一天想要回來,都回不來了。」


  曾泉卻笑了,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憶苦思甜,還是現身說法?」


  可是霍漱清沒有接他的話,只是把自己要說的說完。


  「如果兩個人長時間不溝通,本來是很小的問題,就會變成大問題。我知道你和希悠從小一起長大,希悠也是個非常懂事的女孩子,你們和我們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你們有溝通的基礎,你們有很多共同的東西來聯繫你們的婚姻。」霍漱清道。


  曾泉一言不發,聽著霍漱清說完。


  「可是,你們再怎麼了解對方,可你們畢竟是兩個人,沒有人知道對方心裡想的什麼,哪怕是相愛的兩個人,也未必知道對方心裡的一切想法。你要是不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希悠怎麼會知道?」霍漱清望著曾泉,道。


  曾遠依舊不說話。


  「你想她做什麼怎麼做,就直接告訴她,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直接和她說——」霍漱清道。


  曾泉苦笑了,抬頭嘆了口氣,接著看著霍漱清,道:「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是靠幾次交談就能解決的嗎?」


  霍漱清不語。


  「如果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和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可是你只能找到一個完全相反的人,和你夢想完全相反的人,這樣的婚姻,是幾句話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嗎?」曾泉道,他停頓了,良久,才說,「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一開始就——」


  霍漱清看著曾泉。


  「從小到大,我就被周圍的人不停地暗示著,希悠喜歡我,希悠是個好女孩,如果我將來和希悠結婚,就會怎樣怎樣。我當然知道她很好,何止是好,簡直是完美,你從她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甚至有些時候會感覺她連平時走的每一步,連抬腳停步都是精確計算過的。」曾泉接著說,「她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她從來都不會說錯一個字,不會露出任何一個不合適的表情,她,就像機器人一樣,完美無缺,一點缺陷都沒有。」


  霍漱清喝了口水。


  和曾泉在一起,從來都沒有談過感情的事。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蘇凡,是蘇凡讓他們更親近,也是蘇凡讓他們的關係尷尬。


  兩個人對彼此和蘇凡的過往,向來都是心知肚明的。什麼都知道卻從來都不提,尷尬怎麼會沒有?

  「可是,因為她是方希悠,因為她喜歡我,我就要和她結婚,從小到大,我就知道這個事實。她完美極了,完美到讓我時常感覺她是個幻覺,極少,她極少出現意外,極少會把自己的心事表露出來。」曾泉說著,苦笑了下。


  是啊,她極少表露自己的心事,而極少的那幾次,都是在他面前。


  「你說的對,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死水一灘,可是,和一個完美到極點的人在一起生活,生活也是死水一灘!」曾泉道。


  不知怎麼的,曾泉把自己從沒說過的話,對著霍漱清說了出來。


  「可是我不想這樣啊!不想自己一輩子都這樣活著,可我沒有選擇,我沒有辦法選擇。有好幾次,我都想和她說出來,可是看著她,我就什麼都說不來了。我感覺自己這樣太殘忍,太過分——」曾泉長長地嘆了口氣,「所以,我就不想見她,我不想看見她在我的眼前出現,我就很少回來,而她呢,我也不懂她為什麼好像對我回來不回來很不在意一樣。她以前倒是去過我那裡,那是蘇凡和她說的,我知道。你們兩個人就總是覺得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你們覺得兩個人只要在一起,才是夫妻。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兩個有這麼單純的想法,真的很羨慕。可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適合在一起的,不是所有的夫妻的問題都是可以交談來解決的。方希悠,她不需要溝通,她什麼事都可以自己決定,只要她想,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就像這次的事,只要她願意接受,那個職位就沒有人可以搶走。」


  「婚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曾泉嘆道。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是各有各的不幸!


  聽著曾泉的話,霍漱清突然意識到,曾泉和方希悠,事實上就和當初的他和孫蔓一樣。


  當初,他也是厭倦了和孫蔓說話,也是不想看見孫蔓,從雲城回去榕城,也只是為了探望父母,而不是因為想念妻子。不像現在,不像他和蘇凡在一起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地想起她,只要公事沒有完全佔據他的腦子,只要給他的腦子留下一點點空隙,蘇凡就會跳出來。他就會想和她說話,想知道自己想起她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在想他,想知道她在做什麼,而這一切,都是他不自覺地就會做的事,好像完全不用費心去想她。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愛她,一切都是在愛這種東西的發酵下自發產生的行為。


  而曾泉——


  「你,難道想一直這麼下去嗎?希悠來了這邊之後,她的自由時間會很少——」霍漱清看著曾泉道。


  是啊,等方希悠開始履行她的新職責,兩個人就更加沒有時間來溝通了。過去時間充裕的時候都不願談,不願交流,一忙起來還有心思嗎?一點都沒了。


  其實,夫妻之間缺乏溝通的情況下,說什麼工作忙,什麼沒時間都只是借口而已,只是迴避溝通的借口,只是因為覺得沒心思,沒有那個意願,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只是不想面對而已。


  曾泉不語。


  「希悠她愛你,她會願意和你談,可是,她的性格是那種不太容易開口的人。兩個人總有一個人要先跨出第一步,總有一個人先正視問題,才能有機會解決。」霍漱清道,「你們儘快找個時間談談吧,怎麼樣?」


  曾泉不語,只是苦笑了下。


  「你們還年輕,還有時間來解決你們的問題,不要讓自己的生命和激情都在冷漠中消磨乾淨。」霍漱清道。


  「你這是經驗之談嗎?」曾泉問。


  「算是吧,畢竟我曾經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霍漱清道。


  「你恨你前妻嗎?」曾泉問。


  「那個時候是很不高興的,因為她總是以自我為中心,我,可能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吧,我希望自己的妻子會在自己的身邊,晚上回到家裡的時候不用一個人面對著四面牆,不用對著自己的影子說話。」頓了下,霍漱清說,「也許是因為對婚姻根本沒有期待,也無所謂走到那一步,她不願意配合,我也懶得去和她說什麼。我,不恨她,因為,婚姻出問題,婚姻失敗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過錯。仔細想想,其實我自己的無所謂和,和冷漠,也是讓我們婚姻失敗的因素。」


  「你很,坦誠。」曾泉說,「很多人婚姻失敗之時,就把原因推到對方的身上。其實,我好像也是這樣的人——」頓了下,曾泉道,「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不答應就好了,也許,我們兩個人都會好過一點,放彼此一條生路,就不會到今天這樣的樣子,彼此,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兩個人都沉默了。


  如果當初不結婚的話,就好了!

  霍漱清很想問「你是為了蘇凡才和希悠結婚的嗎」,可他沒法說出來。


  「現在說這樣的話,好像太遲了,是吧?既然已經結婚了,就不該說如果當初的話,是吧?」曾泉笑了下,嘆了口氣,道。


  霍漱清依舊沒說話。


  「仔細想想,其實是我對不起,我,是我把她拖進這場婚姻的,是我,沒有盡職,既然已經答應了和她在一起生活,我就不該——」曾泉道。


  就不該心裡還放不下另一個人嗎?他卻不能說出來。


  「現在,還不晚,你們還有時間。」霍漱清道。


  曾泉沉默了。


  時間還有嗎?曾泉心想。


  離開霍漱清辦公室的時候,曾泉停下了腳步,霍漱清看著他。


  「我和迦因的事,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嗎?」曾泉問道。


  「那傢伙,總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惹了一堆桃花。」霍漱清道。


  曾泉有點難堪,其實他知道霍漱清是很清楚的,兩個人都不傻,只是都不說而已。


  「你,別怪她,和她沒關係。」曾泉道。


  「她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我當然相信她。」霍漱清道,「你也有要相信的人。」


  曾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


  要相信的人嗎?


  應該是自己愛的人吧!

  看著曾泉離開,霍漱清的心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也不知道曾泉這邊怎麼樣,可是他也很清楚,這或許是曾泉第一次和別人說起自己的事情吧!能開口就已經是一個不錯的開頭了,至少曾泉他是願意麵對自己的問題,這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想了想,霍漱清還是給方希悠撥了個電話。


  如果不是因為和蘇凡的承諾,如果不是為了讓蘇凡安心,他是絕對不會插手這麼多的,不會這樣來過問曾泉和方希悠的婚姻。


  「你什麼時候過來上班?」霍漱清問。


  「明天,還有些準備要做。有什麼事嗎?」方希悠問


  「你今天有空嗎?我們什麼時候見個面?」霍漱清道。


  方希悠一聽,就猜測可能是蘇凡把昨天的事情告訴了霍漱清。他們夫妻如此坦誠,讓方希悠不禁羨慕,蘇凡願意和霍漱清說,而霍漱清願意聽,這就足夠讓人羨慕了,不是嗎?

  「呃,看你的安排,我都可以。」方希悠道。


  「那,」霍漱清說著,示意馮繼海查自己下午的安排,馮繼海趕緊把時間表放在他面前,指著一個時間段。


  「我下午去中行那邊開個會,五點二十會一刻鐘休息,你過來,咱們在那邊找個地方坐一會兒?」霍漱清道。


  「行,那我們到時候再見。」方希悠道。


  方希悠掛了電話,重新拉起琴弓,悠揚低沉的大提琴聲音就傳了出來。


  昨晚她和曾泉都是在蘇以珩那邊,可是,天亮她醒來的時候,原本躺在身邊的曾泉早就沒了影子。


  她趴在床上好久都沒有動,卻是苦笑了。


  他竟然連走了都不和她說一聲,難道他真的就這麼恨她嗎?

  起床走到窗邊,看見顧希和蘇以珩在院子里打羽毛球,而顧希的那隻狗Pegasus就在他們兩個人身邊跑來跑去,好像一個孩子一樣。


  即便是站在遠處,她似乎也可以看到顧希和蘇以珩臉上那洋溢著的笑容,那燦爛的笑容。


  想想也是,顧希和蘇以珩結婚時間比她和曾泉還長,而且這夫妻兩個還出過事——發生過那樣的事,可現在這兩個人還能跟熱戀中的男女一樣,蘇以珩還會陪著顧希打她最喜歡的羽毛球,而不是一大早就去上班,用工作來逃避責任。


  其實,說逃避責任的話,這對曾泉也不公平,在夫妻責任這方面,曾泉並沒有做錯或者失職什麼,唯一的就是兩個人的房事——


  每個月連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何談房事?


  那陣子去蘇凡那邊,蘇凡給她看新買的衣服,她居然在蘇凡的衣櫃里看見了情趣衣服,當時蘇凡滿臉通紅尷尬極了,可是,那一刻,她真的心情很複雜,有點羨慕,卻也有點不齒。


  她是做不出那種事的,穿成那樣去勾引自己的丈夫——她,真的做不出來,因此感覺到蘇凡那樣真的,很不齒。


  可是,小姑曾經和她說過,夫妻之間關係的融洽,是需要情事的滋潤的,情事和諧,夫妻的感情自然也就和美。沒有聽說過哪一對在床上很合拍的夫妻,會連一句話說的話都沒有。可她真的做不到像蘇凡那樣,真的,不可想象——


  不過,或許男人就是喜歡那種事吧,就像霍漱清,看著那麼儒雅正派的一個男人,誰能想到他的妻子和他在家裡玩角色扮演呢?

  男人,說到底都是下半身動物。


  可她恰恰,沒有辦法去讓男人的下半身滿足,不止下半身,就連心靈也都沒有辦法。


  此時,方希悠的腦子裡又閃過蘇凡那個神秘的衣櫃,她的臉頰不禁也紅了。


  蘇凡雖然前陣子忘了她和霍漱清的過往,可是現在兩個人又和美的不行,那些衣服不就說明了這一點嗎?蘇凡愛霍漱清,所以才——


  那麼她呢?她愛曾泉嗎?愛的話,她該怎麼做?難道她也要跟蘇凡一樣,穿上那樣的衣服——


  這麼一想,她的心也亂了,音律亂了起來。


  可是,她還沒把琴收起來,手機就響了,是曾泉打來的。


  她不知道霍漱清和曾泉見面的事,可現在曾泉的電話——


  「有點急事,我要回去了,就不回家了。」他說。


  她「哦」了一聲,卻也沒有再說別的。


  好像曾泉這次回來的突然,走的,也更加突然。


  說完,曾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好像是在等她說,可她也沒有說,曾泉就掛了電話。


  隔閡,就是在一點一滴中積累的。


  和霍漱清約好了要見面,方希悠就早點出門了,順便去看看自己前幾天訂的衣服到貨了沒有。


  時間還沒到,馮繼海就給她打電話安排了一家咖啡店,說已經派了人在那邊等她了。方希悠逛了會兒就過去了,坐在包廂里等著。


  等了沒多久,霍漱清就準時到了。


  「你要喝什麼?我沒給你點。」方希悠道。


  馮繼海問候了她一聲,就退了出去。


  霍漱清跟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包廂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什麼急事?你要在這個時候見?」方希悠問。


  「中午我和曾泉見面了,在我辦公室。」霍漱清道。


  方希悠愣住了,看著霍漱清。


  「我建議你們兩個好好談談——」霍漱清道。


  方希悠卻苦笑了,道:「你什麼都知道了嗎?」


  「並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們兩個人走上我以前的老路——」霍漱清道。


  「謝謝你,不過,我沒覺得我們有什麼問題需要談——」方希悠卻如此說,和曾泉晚晴不同的態度和說辭。


  「你愛他嗎?」霍漱清打斷她的話,方希悠沉默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霍漱清的咖啡來了,等服務員離開,霍漱清才說:「曾泉一個人在那裡,男人的心很容易寂寞的,要是他寂寞了,就會想辦法去排遣寂寞,難道你真的要等到他愛上另一個女人的時候,才打算去和他好好坐下來談談嗎?」


  「你和,你和迦因,就是這樣開始的,是嗎?」方希悠問,「因為寂寞,就會去另一個女人身上尋找慰藉,是嗎?」


  「你說的這是事實,所以,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我和她的開始,的確如此,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開始。可是,不見得所有同樣的開始都會是同樣結果。」他說。


  方希悠笑了下,道:「我並不意外,你們的事。其實,很多人都和你一樣,在那樣的環境下,做出那樣的事,包括我父親也是同樣——」


  霍漱清並沒有多大的意外,方慕白的一些隱秘,他也是知道的,比如說那個姜毓仁,姜毓仁的妻子就是和方慕白有些關係的。只是,聽方希悠這麼說,他倒是有點——


  「可是,心靈的出軌,不是比身體的出軌更可怕嗎?」方希悠接著說,「對於你的前妻來說,她不怕你和別的女人有身體上的關係,只有當你愛上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才會感到危機。妻子就是這樣的,很尷尬的一種身份,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擁有一個男人的全部,身體或者心靈,總有一樣要失去,有的人甚至是失去兩樣。」


  霍漱清不語,他只是作為一個聽者。


  既然霍漱清來找自己了,肯定是蘇凡把昨天的事跟他說了,蘇凡肯定說她說曾泉心裡有另一個女人。話到這份兒上了,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吧,她也不是說要破壞蘇凡和霍漱清的關係,依照霍漱清的精明,他肯定是知道那件事的。


  於是,想了想之後,方希悠望著霍漱清,道:「曾泉和迦因的事,你知道的吧?」


  「在雲城時候,蘇凡因為我的緣故遇上了一些麻煩,當時我沒有辦法出面去救她,是曾泉救了她,曾泉找了省里的關係救了她。我,很感激他,這件事,我很感激他。你想說的,就是這件嗎?」霍漱清問。


  方希悠點頭,道;「並不全是。抱歉,我不想挑撥你們的關係,只是有些事,我們還是說開了會比較好一點,大家心裡都明白一點。」苦笑了下,方希悠道,「其實,我和他結婚,他之所以答應和我結婚,就是為了那件事,為了救當初的迦因,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迦因是他妹妹,他——」


  霍漱清望著她。


  「那個時候,正好是我們提出訂婚的時候,兩方的家長已經談好了,可是曾泉那邊,他沒有和我聯繫,沒有回話。曾伯伯說曾泉這邊沒有問題,他只是太忙了什麼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陣子他和迦因——」方希悠道,「後來有一天,他居然主動來找我,說我們訂婚的事。我很高興,我以為他之前真的是太忙,以為他是有點,有點對婚姻的恐懼,所以才沒聯繫我,我以為他是想通了,他是真的接受我了,可是沒想到——」


  「你覺得他是為了蘇凡才和你結婚的,是嗎?」霍漱清問。


  方希悠點頭。


  「他們都不和我說那時候的情形,我很高興地準備著我們的訂婚儀式,和他一起去選禮服,選訂婚宴上用的一些東西,我真的很開心,我想,我這輩子可能最開心最幸福的就是那個時候吧!可是我發現,他總是心不在焉,總是一個人靜靜看著遠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方希悠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再怎麼不知情,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靈驗的,特別是在關於自己心愛的人事情上,就算是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是有心事的。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他——」


  「你覺得他是愛蘇凡的嗎?」霍漱清問。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方希悠道,「他為了救她,而和我結婚,他不是因為愛我和我結婚,只是為了救他想愛的人。我根本就是一個籌碼,我——」


  方希悠的情緒有些激動,霍漱清從沒見過她如此,事實上她也極少如此,她總是可以極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霍漱清遞給她一張紙巾,方希悠接過來,說了聲「抱歉」。


  看著她輕輕擦著眼角的淚,霍漱清輕聲道:「曾泉,他不是一個始亂終棄的人,也許,當初你們結婚有一些內情,並不是你所渴望的那種愛情的歸宿——」


  方希悠望著他。


  「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霍漱清道,「曾泉,他是在努力地忘記自己曾經對蘇凡的感情,這兩年,我感覺他也做到了,或許你並不相信,可是,我相信他。」


  「為什麼你這麼相信他?你不覺得自己太單純了嗎?」方希悠道。


  「那你為什麼不願去相信他?」霍漱清反問道,方希悠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管他現在的心理狀態是怎樣,不管他是把蘇凡當做自己的妹妹還是曾經愛慕過的人,可是,你要相信他,如果你一直認為他心裡放不下蘇凡,你認為他一直愛著蘇凡,你們之間只會越來越遠,你沒有機會走進他的心裡,你沒有機會去了解他真正的想法。」霍漱清道,「希悠,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感情,沒有經歷過自己愛慕的人有一天變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這樣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可是,我只知道,這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一件事。讓自己從一份感情里走出來,走進另外的一種截然不同的感情,面對著一個自己曾經愛慕過的人表達親情,用兄長的眼光去注視那個人,那,不是一般的痛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很好地剋制自己,很好地把這樣的感情放在一個合適的尺度,不讓對方難堪,不讓家人難堪,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這麼久以來,曾泉一直在努力這樣做著,他沒有讓任何一個家人感到難堪,沒有讓蘇凡覺得自己事實上成為了兄嫂婚姻出現問題的根源,沒有讓我覺得我的妻子被人覬覦。希悠,這樣做,真的很難!」


  方希悠沉默了。


  「說實話,蘇凡昏迷那些日子裡,看著曾泉去守著她,我的心裡也不好受,我並不希望別的男人在那裡守護著我的妻子,因為那是我的職責,我不希望別人來代勞。每次看著曾泉看向蘇凡的眼神——」霍漱清頓了下,「其實,你也是一樣的感覺,是不是?你也不想看著他那樣,是不是?」


  方希悠點頭。


  「我知道曾泉並沒有徹底忘記那段感情,他對蘇凡現在的感情,並不是單純的兄妹情誼,他們之間,遠遠超過了這些,也許是親情,也許是友情,也許是其他的感情,只是非常複雜的,可是曾泉在努力讓這種複雜的感情走到親情和友情的道路上來,他是在努力,我看得出來。所以,我才願意去相信他。」霍漱清道。


  方希悠依舊沉默著。


  她沒想到霍漱清會和自己說這些,會如此的坦誠,如此的直接。


  「我不了解曾泉真實的心情,可是我很清楚一點,如果你繼續這樣懷疑他,他總有一天,或遲或早,會把自己的感情轉移到別的女人身上去,如果他不能從你這裡得到安慰,不能從你這裡得到理解和支持,他是會去尋找一個願意理解和支持他的人,這一點,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而一旦他找到了那個人,」霍漱清頓了下,語氣既是勸告又是警告,「希悠,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得到他的心了,你得到的,或許就是一紙離婚協議,我相信他會那麼做,因為他有那個勇氣,他是個執著的人,他會為了保衛自己想要去守護的人而選擇戰鬥。」


  方希悠的眉毛顫抖著。


  霍漱清說的,她怎麼會沒想過,只是——


  「希悠,你是個好女孩,你真的是非常優秀的一個人,智商情商都超過許多女人。可是,男人在選擇愛人的時候,關注的並不是智商和情商,只是感覺。在一個男人最孤獨寂寞的時候,內心最為脆弱的時候,一個極為普通的女人都可以攻佔他的心防,哪怕這個女人並不一定漂亮聰明,可是,如果他給一個男人他最想要的一份感覺,她就贏了。」霍漱清道,「希悠,別讓別的女人給曾泉這種感覺,你的對手,不是蘇凡,也不是其他的女人,而是你自己,如果你一直這樣懷疑他,不能認真地走進他的心,你終究會失去他。這是我身為一個男人的忠告,我想,如果你去和你的父親談,他也一定會這樣告訴你。男人,更懂得男人的想法。」


  「你,覺得我該去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去夫人那邊工作嗎?」方希悠問。


  顯然,她是聽進去了霍漱清的建議。


  「我覺得在你做決定之前,還是和他好好談一談,把你們心裡的話都說出來,把你們彼此的困擾都說出來——」霍漱清道。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那麼想他和迦因之間的事,他會恨我——」方希悠道。


  「你們可能會爭吵,可是,我想,只要你們願意去交流,你讓他感覺到你的誠意——你們是去交流而不是去指責彼此,不是去質問對方——」霍漱清道。


  方希悠打斷他的話,說:「他和以珩說了些事,以珩說曾泉很生氣,為我去工作這件事,他很生氣很傷心——」


  「因為他愛你才會傷心,如果他不愛你,他就只會生氣,會和你大吵一架,會和你冷戰,而不是和自己的兄弟去傾訴,因為覺得傷心才會想要傾訴,才把自己灌醉!」霍漱清望著方希悠,「希悠,他,並不是不愛你,只是你覺得他不愛你,因為你一直認為他愛蘇凡!」


  聽霍漱清這麼說,方希悠頓時感覺到一陣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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