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絕影異兆
「張福,張福……」
一覺醒來,劉協大聲喊著。
這時進來一個小太監,對劉協說道:「陛下,臣剛才去找過張福,並未見到,他似乎一夜未在。」
「這小子,竟然學會躲懶了,算了,你名字叫王寧是嗎?朕記得你是從長安隨朕來到許都的?」
劉協坐了起來,伸了一下懶腰,他好久都沒睡得這麼舒坦了。
「臣是叫王寧,是從長安隨陛下來許都的。」
「既然張福不在,那你今日便隨侍在朕左右吧,讓人來給朕換衣,朕要去接見司空。」
「喏。」王寧出去又召喚了另一個小太監進來,此時劉協已下床榻,正站在床榻前。
王寧是一個秩祿比百石的中黃門,而張福是秩祿六百石的小黃門,之前都是張福服侍在劉協身邊,張福對劉協不敢不敬,但是對他們這些地位比較低的太監則經常欺侮辱罵。
現在劉協突然讓他來服侍,王寧心裡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走路時因為太過興奮和緊張,突然兩腳相絆,向前摔倒,撞到了劉協身上,還把劉協給撲倒在地上了。
王寧趕緊爬起來,又連忙扶起劉協,然後跪下說道:「陛下,臣一時無措,衝撞陛下,請陛下降罪。」
劉協十六歲的少年……不對,現在是建安二年,十七歲了……身體輕健,摔一下也沒什麼感覺,肉不痛骨不折的,他微笑著扶起王寧說道:「無心之過,朕不怪你,只是以後要小心在意了。」
王寧心裡大喜,忙應了一聲:「喏。」然後和另一個小太監一起替劉協梳洗穿衣,完畢后侍立在旁邊。
劉協又站到銅鏡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冕冠垂旒,身穿袞服,特別是盪在眼前的那十二道五彩玉旒,看起來自己現在才真正像個皇帝的樣子。
終於不用再忍,不用再裝了,曹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朕活。
劉協笑了,笑得很肆意,也很放鬆。
劉協出到外殿,朝中公卿都已在了,他們齊向劉協行禮。
司徒趙溫、尚書令荀彧、少府孔融、太常桓典、衛尉周忠、執金吾伏完、穎川太守夏侯淵,還有侍中議郎大夫等許多朝官都在。
新任代理光祿勛丁沖也在,不過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安,虎賁中郎將趙伏失蹤了。虎賁左右僕射和虎賁左右陛長全都不知道趙伏的下落。
丁沖此時又見到劉協身邊跟著的是另一個小太監,並不是常侍左右的小黃門張福,心裡更加疑慮。
……
曹操也很煩這次入宮面見天子,不過這也是他向軍中將士和世家之士,表明他忠於漢室朝廷的一種表現,所以再煩他也得要去。
他站在銅鏡前,兩個家僕給他穿衣戴冠,長子曹昂和現在才十歲的曹丕站在旁邊看著,一個家僕用力過大,突然扯破了正在給曹操所穿的衣服。
家僕嚇得急忙跪下,等候曹操的發落。
曹操看了衣服破裂的地方一眼,笑著說道:「幸好這是裡衣,所裂口子不大,不然,誤了我入宮朝見天子,你吃罪不起,自己下去領罰二十杖吧。」
「喏。」家僕應了一聲,就自己出去找府中管事受罰去了。
「父親,家僕無意之過,為何要罰他?而且杖二十這是否重了點。」曹昂說著走到曹操身邊,和另一個家僕一起替曹操穿衣。
「子脩,你已舉了孝廉,我本想讓你入宮為郎,可是後來我又想想,覺得還是讓你先隨我出征,多經歷些征戰殺伐之事,同時也可在軍中與將士們相熟,等你稍立軍功,我便給你一個軍職。另外,這賞罰之道你須記住,有功者賞,有過者罰,不賞則無以為效,不罰則無以為戒。你心過於寬仁,安平之世尚可,如今動蕩亂世,過仁則會有虧。」
「子桓,」曹操接著又對站在旁邊的曹丕說道:「你也要記住。明日你也將隨我出征,是否準備好了?心裡可曾害怕?」
曹丕昂著頭說道:「準備好了,丕兒六歲時,父親便教我懂得射箭,八歲時我已能騎射,現在隨在父親身邊,丕兒有何好怕。」
曹操哈哈一笑:「子桓果然有勇,你替我去吩咐廄令,令他牽出我的絕影馬,今日我要騎著絕影馬入宮。」
「諾。」曹丕應了一聲就跑出房去了。
「父親為何要騎馬去,父親穿著朝服,坐在車中不是好嗎?」曹昂邊替曹操整理身上穿好的衣服邊問道。
「子脩,你不懂,我此次入宮去見天子,是向天子表示忠心,同時也是向天下人表示為父對朝廷的忠心。我騎於馬上,城中百姓可見,那些世家有名之士才會聞名而來。」
穿戴齊整之後,曹操出到房外,荀攸和郭嘉已候在外面。
「明公欲乘馬而行?」荀攸剛才已經從曹丕那裡知道了,見到曹操出來便即問道。
「是啊,是否於禮不合?」曹操看著身邊的兩位謀士問道。
「也不是,只是明公身穿朝服,騎馬恐有不便。」
「我如今乃是行車騎將軍之職,明日即將率軍出征,自當與將軍一同,騎馬更加合適。」
荀攸也沒有其他理由勸阻,便不再說話,與郭嘉一起送曹操出到府門外。
曹仁和典韋率領三百名護衛已經候在府外,三百名護衛有一百名騎卒和兩百名步卒,手執戟矛等兵器,陣勢狀如欲出征。
曹操滿臉喜色,慢步走到絕影馬前,典韋近前幾步,將曹操扶上馬坐好。
「走吧。」曹操吩咐一聲,兩腿夾馬,那絕影寶馬卻站著紋絲不動。曹操又用力一夾,絕影馬這次非但不動,竟然還屈了四腿,躺了下來,把坐在馬上的曹操給摔到地上。
旁邊已經上馬的曹仁和典韋急忙一躍下馬,來扶起曹操。
曹操臉色鐵青,撲了撲身上沾的灰土。
旁邊的馬廄令不管怎麼使喚,絕影馬都躺著一動不動,急得廄令都想拉著絕影馬去抽一頓,可這是曹洪獻給曹操的寶馬良駒,他哪裡敢抽。
看著廄令喚不動馬,曹操突然換上笑臉說道:「看來此馬是不想讓我露臉啊,也罷,見天子,按禮我也當是乘車。」
說著就準備登車。
曹仁有些擔心地說道:「我看這馬似無病態,馬卧不行,是為異兆,明公不如改日再去入宮見天子。」
郭嘉這時也走過來說道:「馬有異常,當有異兆,明公此行恐有不測之事,不如改日再入見天子,或者取消此入見之舊儀,不用再去見天子。」
曹操心裡也是非常不爽,也覺得這樣的徵兆過於怪異,同時還聯想到了董卓。不過他又一想,董卓那是死於自己人之手,而自己身邊有曹仁和典韋,這二人那都是絕不可能會加害自己的。
宮中的郎衛又大都是自己安排的人,現在的光祿勛和虎賁中郎將也都是自己人,宮中自不用擔心,只是路上……不過從司空府到皇宮也非常近,應該也不會有事。
最主要是現在天子和百官都在宮中等著自己,如果自己不去,那便是向天子百官還有世人表示自己心裡有鬼,不敢入宮見天子了。
「天子已在宮中相等,我不可不去,子孝,你再多帶兩百名步卒,我先進去穿上軟甲再出來。」
曹操又到府中穿上了一襲軟甲,套在衣里,出來時曹仁已又帶來兩百名手執兵器的步卒。
荀攸和郭嘉也知道如果曹操今日不去的影響更大,而且有這麼多兵卒護衛,又有曹仁和典韋貼身護衛,在這許都之內,想來也不會有事了,便也不再多說。
曹操走到車前,摸了摸穿在身上的軟甲,又看了看那五百名衛士,心裡總算是安定了。
他登車時,又停住身子,轉頭對曹仁說道:「子孝,你也上來與我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