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對角重現,回到原點
我們都曾有過這樣美好的幻想:當流星劃過天際,對之許願,願望就能實現。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但當真的遇見流星的時候,還是會激動不已的將雙手交叉緊握,或是放於胸前,或是放於嘴邊,然後在心中默默許願。所懷抱的想法是:萬一實現了呢?
許完願后,心情過分美麗。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親眼見證流星從自己眼前劃過的。
有些願望不能「為人所知」,無處安放,只能壓在心中,卻又太過沉重,於是選擇訴與流星,既是一種懷揣希望的渴望,也是一種美好的寄託。
我也想一睹流星的芳容,將心事與願望一同講給她聽,只是她太過珍貴,我至今都未曾有幸得見。
但我很幸運,因為曾經有一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他如流星般美好而又耀眼的劃過我的世界。帶給我從未見過的璀璨。
風吹雨散落,遍地若生花。遲來的一場夜間秋雨帶來了絲絲涼意,讓整個人間徹底降了溫。
今天突然被告知課間操臨時取消了,不僅如此,許多人也都被老班叫去了辦公室,餘下的所有人雖然惶惶不安卻也都心知肚明,此刻看似風平浪靜,但不久之後就要有驚濤駭浪的「大事」發生了。
H君也被叫了去。
等待的過程最是容易胡思亂想的了,我心裡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緊緊壓著,始終無法舒適的長舒一口氣。
慢慢地,一些人陸續回來了。詢問過後才知道,老班是要趁此時機來「整頓朝綱」!對於那些被叫去的化妝的女生則被要求立即當場卸妝;對於帶耳釘的女生則是簡單粗暴的沒收耳釘;對於縮褲腳的同學則被老班用剪刀親自拆了線,還校褲以初始模樣;而對於那些校服改動過大、無法恢復原樣的同學,則被老班重新訂了一套新校服……
至於那些遲遲沒有回來的人,有的是因為髮型不合格,被要求立即出校理髮了。H君就是遲遲沒有回來的典例,大概是因為他的鍋蓋頭吧。
終於,在下了第三節課後,H君回來了。
眼前的他,頭髮短到類似於傳說中的寸頭,校褲也非常肥大。除此之外,我看見的是他的悶悶不樂。像是頭頂一片烏雲,走哪跟哪,揮之不去。
從進教室到回到座位上,H君都沒有說話。有人忍俊不禁,有人調侃發問,但他都沒有理會。周圍的人跟他說話,他也是回答得非常簡潔,嗯啊了事,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的沮喪,他的心不甘情不願,他的無可奈何,我都看在眼裡。只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此刻受傷的他。所能做的,無非是在他身旁默默陪伴。
我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就像是自己非常喜歡的一個東西因為不符合「規則」而被強制性收走了,反抗過,掙扎過,最後卻不得不屈服於比自己強大的那個「統治者」。那種無力,那種不被理解和接受的悲傷,大概就是H君此刻的感受吧。
他的個性,他的叛逆,我都懂。其實我也相信老師都能理解,卻無法置之不理。因為在那個以學習為主的學生時代是不允許存在這種所謂的「特立獨行」的。
之前班裡存在的某些不良作風老班都知道,只不過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現在臨近地生會考,各方壓力之下他只能以這種強迫的方式逼迫同學們遵守學校規則,收心學習。
「你這個新髮型還是挺帥的嘛!」沉默了很久,不想看他一直這樣低沉下去,所以我選擇了一種感覺他會喜歡的方式來疏解他的糟糕心情。
H君瞥了我一眼,便接著整理他的新髮型了,邊整理邊回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不是誰都能hold住這種髮型的。語氣很是傲嬌。
一個想方設法想安慰他的人,竟然被他給逗笑了。於我而言,他就是擁有這種特殊的魔法。
不過說實話,寸頭的他真的也是很帥的。依舊很陽光,很有朝氣,很美好。
我知道,他的自愈能力和我是不相上下的,情緒只能左右他一時。
看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傲嬌與自信我就放心了,「還是這麼自戀啊!」我故意大聲感嘆道。
「沒辦法,哥就有自戀的資本。」H君終於笑了,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不過看來他的心情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那時的我總擔心以他的脾氣秉性會和老班對著干,或是就此消沉下去。幸好,他並沒有。
後來沒過多久,老班抓得沒那麼嚴了,H君再次縮了褲腿,留起了他原本的鍋蓋頭。
從不順從,追求個性,永遠特立獨行。想做的事總能做到極致,不想做的事任誰強求也無用。這就是我眼中的H君。
其實,這何嘗不是刻在我骨子裡的性情。只是我在時間長河中學會了收斂,學會了偽裝與迎合,也選擇了用順從與聽話做外衣,包裹我的個性與叛逆。
或許是因為H君活成了我渴望的模樣,所以我才那麼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他。
或許也是因為我無法成為H君想要的那樣,隨心所欲、張揚自由的生活,所以他不會像我喜歡他那樣喜歡我。
期中考試過後,老班要進行大調整,也就是所謂的大規模換位!我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那時的我故意低著頭假裝在學習,不敢看向老班,也不想他注意到我。但終究還是難逃命運的安排,我被重新分在了H君的斜后位,於我而言,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對角線位置。
當聽到老班叫我名字的時候,我的心裡一陣翻湧波瀾,就像是鈴聲響起,監考老師將要收卷,而我還有一道會寫額題沒有答完。
原來除了面對H君,我的心也會如此快速地砰砰砰跳個沒完。似乎在遇見H君后,我的心臟的非正常跳動除了運動、大考以外,剩下的都與H君有關。
老班的旨意雷厲風行,說換就要立刻執行。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以後,他就離開了,留給我們十分鐘的時間調整好座位,然後安安靜靜地上自習。
我默默地收拾著東西,縱使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卻不能表現出來。
原本坐在我前位的昕昕此刻成為了H君的同位,她回頭和H君說道:「H君,你女神要走了,你怎麼辦?」
我看向H君,期待著他的回應。說時遲那時快,H君迅速進入了狀態,瞬間演起了苦情戲:「女神,我捨不得你……」
本來還心情低落的我被他成功逗笑,我忘記當時和他說了什麼,只是讓他不要再這麼尷尬的演下去了。
隱約記得後來H君說過這麼一句話:沒事,山羊女神就坐在我後面,離我不遠,我轉頭就能看到。我記得不真切了,那段悲傷的記憶對我來說很模糊,所以我並不確定真的是他說過,還是只是我的幻想。
幻想溜進現實,就變得真假難辨了。
尤其是在回憶與H君有關的往事的時候,好像所有的記憶都被蒙上了一層橘色調的溫暖又美好的濾鏡,還帶著點點光暈。
要搬著桌子離開的那一刻,看著坐在眼前的H君,我的心情就像是歷經千辛萬苦、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才吃到美味的小猴子,沒吃兩口突然跌落回了谷底原點。
我真的要走了!被迫「主動」搬著桌子從他身邊離開!
如今,我的身份是H君后位的同位,雖然值得慶幸的是與他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襲來。
我與H君,兩人的對角線再次喜劇般的重現!我原以為對角線的關係已經隨著與他成為同位的那一刻結束了,沒想到只是經歷了一個有些漫長的轉折點而已,走過了轉折點,還是要回到原始位置的。
這似乎是一個預示,代表著我與他的關係又要再次回到原點。我不想接受現實,卻又不得不接受。還要假裝不在意,沒關係,坐哪都可以……
調整座位之後,變成了三個人一位,我坐在中間,被左右兩個同位夾擊得進退兩難;而H君則坐在最右邊,昕昕坐在中間,開學時與我一位的陳家興坐在最左邊。
換位之後,我和H君之間明顯互動少了,對話交流也隨之少了。除非他回頭,或者我叫他,只有一方主動,才會有點點交集。
我滿心失落,卻又無法言說。
常常會想,如果當初沒有那次意外的換位,或許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失落了,但真要這樣的話,曾經與他的那些珍貴的互動和對話也就不會發生了吧。過程歡喜,結局落寞,也算是扯平了。
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
至少我的小小心愿,曾經短暫的實現過。
我沒有遇見過流星,但我仰望過星空,注視過漫天繁星。或許是因為星星聽見了我的心愿,看見了眼前這個無數次抬頭仰望過她的小女孩,所以善良的她選擇讓我實現心中所願。但由於她的魔法有限,所以只是如做夢般短暫的實現,夢醒之後仍要回歸現實。
多幸運,我的心愿曾經因為這個充滿善意的世界,開出過最美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