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賀柏城洪水
金色葫蘆一路北上，途中為了照顧秦安離和四時這兩個凡人，常常停頓，速度倒是不快。
這一日晌午時分，三人降落在距帝都不遠的長青州州城，隨便找了一家麵館進去吃飯。
麵館不大，但也緊湊地擺了七八張桌子，正值飯點，隻有兩張空著。
在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上落座，點了三碗麵，等待的空隙，三人聽到旁邊的食客在交談。
“哎，聽說了嗎？賀柏城那邊又發洪水了！”
“什麽？眼看入冬了，怎麽還鬧水患呢？”
“誰說不是，賀柏城今年這都第三次了吧？我記得八月份那場洪水死了不少人呢，朝廷還派了軍隊過去，說是要幫著災民在山上重建房屋，現在也不知道修沒修好……”
“賀柏城之前風調雨順，這幾年不知道怎麽了，水患跟不要錢似的……”
“怕不是因為前幾天那場大雨？”
“咱們長青州受仙人庇佑，一向都是風水寶地，少有災荒，可自從永夜以後，唉，這一年不如一年……”
“這多出來的洪水，引到金雨州不好嗎？他們那邊都旱了多少年了？”
三人側耳聽了一陣，林清棋出聲問道：“勞駕，請問賀柏城是又突發洪災了嗎？情況嚴重嗎？”
鄰桌的食客看過來：“是啊，昨天太守府還增派了援兵，光明堂也出了人手。具體情況我們倒是不清楚，但據說和八月那場洪災不相上下。”
林清棋道謝一聲，轉回頭來，麵色不太好看。
長青州的賀柏城以南，是近幾年洪災頻發之地。尤以今年八月那場洪災最為嚴重，死者愈千，傷者過萬，受災良田近百萬畝。
那個時候林清棋正修到出世道最緊要的關頭，不能出關，所以沒能幫上忙。
但對於事件的慘烈，他卻聽同門的師弟們講過。
如果這次的洪災，能夠和八月那次不相上下，那一定也是極為嚴重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小二把麵端上來，林清棋吃了兩口，突然道：“我得去賀柏城一趟。”
四時嗦著麵，沒反應過來，噘著嘴抬頭看他。
秦安離點了點頭，理解道：“好，我們和你一起去。”
“不。”林清棋搖頭，“你們去了幫不上忙，我還要照顧你們。等下吃完飯，我送你們回青植崖，然後我再趕過去。”
秦安離道：“那邊的事緊要，你還是直接去吧，我們自己回帝都，也沒幾日路程。”
林清棋想了想，玄甲騎的消息暫時還來不及傳回京都，秦昌肯定想不到他們在距離京都這麽近的地方，所以不會設防，秦安離大概率不會出事，於是點頭道：“也好。”
當下，林清棋麵也不吃了，向小二要了紙筆，寫了封簡短的書信交給秦安離：“青植崖門禁嚴格，從山腳下就算是禁區了，沒有這封信，你們進不去的。”
秦安離接過信，看清上麵“掌門師兄親啟”六個端正的楷書大字。
林清棋站起身：“青植崖在帝都城西，具體位置四時知道。你們騎馬或乘馬車過去都行，路上不必著急，我在賀柏城可能會多逗留一段時間，你們盡管在青植崖住下……無論是誰，都不會上青植崖搶人的。”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針對秦昌說的。
秦安離心知他有意安慰自己，報以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
林清棋仍不放心，交代道：“你修行的事情，等我回來再從長計議，青植崖的那些功法心經，你都先不要學。”
秦安離爽快答應。他身體情況特殊，不能正常修煉，本來也不打算修煉青植崖的功法。
林清棋點了點頭，邁步向門口走去，走出兩步，又回頭：“你們……路上小心。”
秦安離為了讓他安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知道了。師父你也要保重。”
林清棋身形一頓，平展的眉眼間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柔和與欣喜，但仍是勉力繃住臉，轉身青衫飄揚遠去。
秦安離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暗暗歎了一聲。以他這麽多年的見識來看，林清棋真的是修煉者裏少有的赤子之心，有兼濟天下的聖人胸懷。
好比這次賀柏城洪災，本來與林清棋毫無關係。他又不是光明會那些自居仙凡秩序守護者的一員，沒有義務去前線幫忙。
可他還是去了。
就仿佛在他的眼中，沒有修煉界和凡人的隔閡，他隻是去需要自己的地方、貢獻自己可以付出的力量一樣。
不問過往、不計得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清棋之前一直在閉關的原因，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修煉者的圓滑和狡猾，恰恰相反，他一直給人一種幹淨而溫煦的感覺。
這樣的人，才足夠純粹。
不然秦安離就算再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師父，也不會選擇林清棋。
他需要的師父，是能給他足夠自由、足夠尊重，也能讓他充分信任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很難找，但是以秦安離的身份，他必須要有一個能在必要時刻為自己挺身而出的靠山。
不論是為了找一個為自己擋住亂七八糟事情的屏障，還是為自己日後實力的恢複、強大找一個不被人懷疑的理由，他都需要一個師父。
畢竟，他表麵上的身份實在是太弱了。
而林清棋，無疑是他目前看到的最好選擇。
他能夠給秦安離所有他想要的。
而相應的，這樣完美的一個人，也值得更好的人生。
秦安離是神，他的氣運是比這個大陸更高級的所在，看不見摸不著，但在冥冥之中會影響很多事情。
比如，此前注定長房無子的秦家，在秦安離投胎之後，本來就不錯的命數更是錦上添花。全家上下做官的青雲直上，經商的賺得盆滿缽滿，老幼婦孺身體康健、頭腦清明。
那麽同理，被他屈尊認作師父的林清棋，此後的運途注定一帆風順，命途中的災厄也會被解去大半，更不會因為莫名奇妙的原因就跑去冥界報到。沒有意外的話，他在晉升仙界之前，不會遇到什麽大的劫數。
秦安離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像風，走過之處看似沒有留下痕跡，但是總有些東西的軌跡會被改變……
話說回來……秦安離突然皺眉。
不隻是自己隱帶的氣運會造成影響，很多東西也會如此。。
那個賀柏城如果真如鄰桌所說，是近幾年才洪水泛濫、災亂突生，那就必定有所蹊蹺。
秦安離總有種隱隱的感覺，沒準，這事和他下界的原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