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蟲兒飛（二）

  王胖子趕過去的時候，河邊已經站了很多小孩了。


  再看河裡，蟲兒只露了兩個羊角小辮，已經看不到掙扎了。


  而且他也發現，河水竟然比剛才流速快了很多，水位也上升了很多。


  這事本來不關王胖子的事，但是王胖子想到自己之前聽到的話，就有點心慌了。


  因為蟲兒是為了洗被他打掉的西紅柿才落水的，王胖子自然而然就認為，自己跟蟲兒落水有關係，他怕萬一蟲兒死了。而自己打掉蟲兒西紅柿的事情，被人知道了，那就完蛋了。


  所以王胖子害怕了，他當即沖那些之前還在河裡游泳的孩子們說：「你們怎麼不下去救人啊？」


  「誰敢下去啊，水裡有水鬼！」


  「阿媽說了，水裡有水鬼，這是在找替身了！」


  「對對對！我也聽阿媽說了！」很多孩子附和。


  原本幾個，想要試試的大孩子，當即被這話嚇住了。


  個個都想起了，流傳很廣的水鬼找替死鬼的故事，當即沒一個再敢靠近水溝了，紛紛往後躲。


  就在所有孩子都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王胖子大喊道：「快回去叫她家大人！」


  他這話一喊，好些個孩子就都瘋了一般地往回跑。


  可是水流越來越快，蟲兒被沖的越來越遠。長大后王胖子看過，那河就算水位滿了的時候，也不會超過五米寬的。


  隨隨便便一個成年人都能渡過去，除非暈水，見了水就暈倒的。


  但當時對於還是孩子的王胖子，卻無異於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王胖子急得是團團轉，可就是沒人敢下去。


  關鍵時刻他一咬牙，自己沖了下去。


  農村的孩子，除非膽子很小的，不然的話，幾乎天生自帶狗刨游泳技能。


  王胖子也會一點，他之所以不敢下去，也是因為自己的狗刨不過關，另外就是他也害怕水鬼，可此時如果瞻前顧後，蟲兒一定會死的。


  所以王胖子沖了下去，他衝下去，路邊的很多小夥伴都驚呼一聲，王胖子沖後面大喊：「過來幫忙！」


  小夥伴們雖然不敢下水，卻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個個折了樹枝，追了上去。


  王胖子一到水裡，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水流速度太快了，他幾乎是進去水裡，就喝了好幾口水，自己已經手忙腳亂，驚慌無錯，連連撲騰了。


  可他看見越來越遠的蟲兒，還是咬牙堅持了，拚命去追。剛好蟲兒被倒在水裡的一棵樹擋了一下，王胖子抓住了蟲兒，然後玩命地幫她往河邊拉。


  水流速度非常快，他和蟲兒都被河水帶著朝遠處去，不過還是拚命划水，一遍一遍的划，竟然讓他朝河邊慢慢地靠了過去。


  河岸的上的小夥伴也給力，飛快跑到前面去，用樹枝阻擋了一下，王胖子順手就抓住了樹枝，然後河岸上的小夥伴們一起用力拉。


  王胖子他們就被拉到了水淺的地方，此時他們已經被水流，從菜園那邊衝到了農田那邊，剛好有個剛下地的大人看到了，趕忙跳進水裡，把兩人救了上來。


  沒一會之後，得到報信的大人們也都趕了過來，紛紛施救。王胖子只是喝了一肚子水，還有被嚇得腿抖得厲害，不能走路。


  蟲兒卻昏迷了，不過後來也被用救了過來，只是住了半個月的醫院。


  那件事之後王胖子對水就有著莫名的恐懼感，因此他至今不會游泳。


  而也是因為那件事之後，王胖子和蟲兒成為好朋友，以後幾乎每年蟲兒都會回來過暑假，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當然如果一直發展下去，兩人或許會在時間的長河裡漸行漸遠，在他們上三年級的時候，悲劇發生了，蟲兒的父母因為公幹出了車禍，一車三十多人全部死亡。


  雖然賠償了不少的錢，但是沒有父母，她無法在金陵生活，就被帶回了老家。


  兩人終於可以天天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路手牽手。


  在外面蟲兒總是開心的笑，只是臉色有點蒼白，可在家裡她卻噤若寒蟬，什麼話都不敢說，因為小狗奶奶整天都會罵，罵蟲兒是掃把星，罵蟲兒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王胖子並不明白為什麼小狗奶奶整天罵蟲兒，他一直很恨小狗奶奶，可是他是個孩子，除了扔兩塊磚頭到她家院子里，最多就是砸她家的玻璃，可那樣絲毫沒有用。


  直到蟲兒十歲那年，在學校的蟲兒突然流鼻血暈倒了，王胖子才首次聽說過一種病，白血病，蟲兒就得了那種病。


  那個時候的王胖子並不知道白血病到底是什麼病，因為沒過多久之後，蟲兒又回來上學了。


  但學校里留言傳開，坐實蟲兒是掃把星還說蟲兒當年就該被淹死，逃得一命之後，結果報應在她父母身上。說蟲兒剋死了自己父母，現在又要剋死自己。


  王胖子聽了之後，不知道和人打了多少回。


  開始他並不會打架，別人打他，他只知道抓住別人衣服，不讓別人跑，讓別人道歉，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蟲兒總是很心疼，他卻裝作滿不在乎。


  漸漸地他慢慢學會了打架，從小學打到初中，從初一打到初三，從什麼都不是，打到年級老大，打到初中部老大。


  當時王胖子學習不好，蟲兒卻學習很好，蟲兒當時考了縣城裡最好的學校，王胖子去不了，可他為了和蟲兒在一所學校，以死相逼，最後父母花了一萬多塊才把他送進去的。


  那些錢都是父母的血汗錢，但是他不在乎，為了蟲兒他豁出去了，他打架抽煙喝酒，身邊也聚集了不少人，整天風風火火，覺得老天最大他第二。


  雖然王胖子變了，但蟲兒和他的感情卻沒有變，兩人始終如一，從有了感情這種懵懂的感覺之後，兩人就認定了對方。


  初中升高中之後，蟲兒是越來越美麗了，雖然她的美帶著病態，帶著蒼白，但她始終美的不可方物。


  蟲兒的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當時的高三年級的一個男生，他經常騷擾蟲兒，被王胖子撞見了之後，當場就把那人打進了醫院。


  然而當天下午，他就被四十多個人堵在學校的廁所里，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滿臉是血了，問詢趕來的蟲兒見到了之後，當場暈倒。


  從醫院裡，王胖子得到了一個恐怖的消息，蟲兒的病複發了。


  王胖子把這一切歸咎於那些高三的學生，當天夜裡，他拖著一根鋼筋去了最主要的幾個高三學生的宿舍。


  沒頭沒臉的朝那些人的腦袋上砸，硬生生把一個宿舍八個人打得不敢還手，只敢鬼哭狼嚎，問詢趕來的其他高三學生，看到王胖子殺人般地模樣，竟然都嚇得不敢再上了。


  王胖子因此事被學校開出，爸媽來到學校里跪地相求，又花了不少錢，才勉強改成留校察看，再犯任何錯誤開除。


  蟲兒家裡，這些年為了給蟲兒治病花光了錢。


  蟲兒學習好，全學校開始募捐，王胖子當時捐了身上所有的錢，然而蟲兒還是沒能挺過來，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