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卷?第十章 流光散
一個月前，龍澤玄收到邊關加急的文書，想用步驚鴻與威武大將軍昊天候蘇慕言的婚事拴住步驚鴻，未果，反與步驚鴻疏遠。十天後，龍澤玄派出大將領兵出征，同時派出官員攜賠禮去覓月山莊與步驚鴻交涉，因莊內仆人的一句話而不得不告辭：少俠遠遊，至今未歸。半個月後，北邊戰場上，敵方首領突厥王子貊奇勝的身邊出現一個赤發紅眼、帶著麵紗的女子，於是江湖上有了步驚鴻投敵的傳言。
半個月的時間，單騎狂奔的話，能夠到達邊關。而步驚鴻這半個月又不在覓月山莊內，這也是謠言得以傳播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步驚鴻在竹潯山莊療傷的消息並未傳出，才導致了現在這種局麵。
寅時，龍澤玄準時早朝。此時的他與一個月前相比，明顯蒼老了許多。
“皇上，邊關緊急，加之又有步驚鴻投敵的謠言，臣等希望皇上早做決斷，出師北伐，平定邊關，安我天昱子民的心啊！”左相李泰然走出文官隊列，恭敬地說道。
“父皇，兒臣願領兵出征。”龍澤景鑠不待龍澤玄說話，便走出隊列不卑不亢地說道,“兒臣相信步驚鴻定不會做出叛國投敵這類令人唾棄的事情。兒臣定會打敗敵軍，揭開那冒充步驚鴻的女子的麵紗，並將其誅殺。向天下人宣告：勝利終屬我天昱！”
龍澤玄明顯呆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景鑠，父皇靜候你的佳音！”沒想到啊，他這個兒子終於主動說話了，而且一下還說了這麽多。“誰願隨弈王出征？”
“臣，威武大將軍昊天候蘇慕言願隨弈王殿下出征！”
“臣，從三品雲麾將軍百裏英縱願隨弈王殿下出征！”一個站在隊列中間的武將站了出來，亦是不卑不亢地說道。
誰都不會想到，在將來，這個從三品的武將百裏英縱會與步驚鴻、蘇慕言並稱為天昱三傑。
“好！爾等率二十萬大軍，後日出征！”龍澤玄高昂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是！（兒）臣領旨！”三聲極為響亮的應答聲，使得眾人的心安了一點。
下朝後，慕容明宣用手按住了心髒處，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他將會失去某樣東西，以至於他心神不寧。蓮兒，你在哪兒，趕緊回來吧，外麵很亂。慕容明宣看著遠處的天空，不禁為失蹤近一個月的慕容蓮擔心起來。但願你沒有事。
龍澤景鑠相信他所愛之人定不會做出叛國投敵這類令人唾棄的事情，事實上，步驚鴻也的確沒做這類事。當步驚鴻在竹潯山莊內得知龍澤景鑠帶兵出征的消息已是十餘天之後了，這還是沐清語極力隱瞞的結果。
“瀚墨，放我出去！”步驚鴻靠在床上，對著站在床邊端著藥碗的沐清語說道。她精通藥理，知道藥裏並沒有放封住她內力的藥物，隻是這房間裏不知點的是什麽熏香，既有安神的效果又間接地封住了她的內力。她現在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出去找景鑠了。
“先把藥喝了。”沐清語挪到床沿坐下，將藥碗送到步驚鴻的唇邊，用勺子將碗中的湯藥一勺一勺地盛起，再慢慢地喂到步驚鴻的嘴裏，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好似早已做過多少遍。看到如此細致的沐清語，步驚鴻的眼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這動作要是讓外麵的人知道是由他們那溫潤如玉的主子做出來的話，估計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瀚墨，你明知道景鑠他帶兵出征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而且那二十萬大軍對於突厥騎兵來說根本不堪一擊，你為什麽不讓我去幫他！”喝完藥，步驚鴻瞪著麵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說道：“你還瞞著我！再說了，你怎麽不幫我消除江湖上的那些流言？我一個月未在江湖上露麵，現在江湖上說我什麽的都有，你說怎麽辦！”
“唉……”沐清語將藥碗放到床前的小幾上，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你傷得太重了，別說去邊關了，你現在連筷子都拿不起來。還有，你一個人去邊關就能扳回戰局了麽？不能！”
“我可以把自己的兵調去邊關！”步驚鴻一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瀚墨，把流光散給我。”
步驚鴻剛說完，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過了一會，沐清語苦笑著看著步驚鴻，問道：“你當真要為他如此？”不覺間，嘴裏已是一片苦澀。
是，她當真要為他如此，為了他，她連命都可以不要。“他要是死了，我絕不獨活。”步驚鴻淡淡地說道，語氣裏透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流光散，服用者可以在一瞬間提起二三十年的精氣，但卻會使服用者折壽，而且藥效一過，輕者四肢麻木，幾個時辰之後恢複，重者渾身無力，筋脈盡毀，四肢僵硬，自此成為一個廢人。
他們都心知肚明，一個月前龍澤玄派去邊關的大軍此時多半已經全軍覆沒，而十天前隨龍澤景鑠出征的二十萬大軍裏有一部分是新兵，龍澤景鑠此去邊關多半是有去無回。這也是步驚鴻一定要去邊關的原因。
“張嘴。”沐清語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將一顆黑色的藥丸倒了出來，給步驚鴻喂了進去。“我知道你肯定會找我要流光散，所以我早就備下了。”
待步驚鴻恢複了氣力之後，沐清語從懷裏拿出一塊鐵製的令牌，交到步驚鴻的手上，笑著說道：“十天前我將一部分凰盟的軍隊調到了雲煙城外西北十五裏處的一座寨子裏，算算時間，再過幾天他們就應該到那裏了。你可以用令牌指揮他們，他們會絕對服從你的。”天知道他現在笑得是有多淒涼，看著心愛的女子為另一個人赴死，而他卻阻止不了。他明白，就算龍澤景鑠死了，他都不會有機會。現在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默默地幫她。
“謝了。”步驚鴻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活著回來，一定要活著回來。”沐清語看著步驚鴻離去的背影，一字一字地說道。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沐清語說的這句話步驚鴻自是聽到了，可是她並沒有回頭，徑直離去，留給沐清語一個決然的背影。
這一去，不知何時再相見，亦或是永別……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潔白的雪飄飄揚揚地落了下來，漸漸地掩住了步驚鴻遠去的痕跡。這場雪，掩蓋了誰的心，誰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