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賊
梨白連續昏迷了兩,情況越發嚴重。幺幺夜不合眼,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心急如焚。
看著他水米不進,麵色已經轉為黑灰色,幺幺第一次心裏頭浮上了絕望。
而水煙煙,不管幺幺怎麽向他示好,怎麽跟他保證,都態度堅決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咬緊了一句話,他要定了她君爺的位置。而幺幺心裏最後一絲防線,在看到今梨白似乎快要失去生命氣息的形容的時候,終於被徹底擊垮潰不成軍了。原本她想著拖延時間,不定有奇跡出現,現在看來,她果真是癡心妄想。
她想要保住梨白的位置,她的身邊,也隻需要梨白一個丈夫。而水煙煙,為著複仇,突然神經兮兮的非要做她的君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往後的日子,定然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是她太真了,以為一個她弟弟的身份,可以暫時安撫住他。
而這些禍端,偏偏是她身體的前任惹出來的,她想躲都沒地方躲。
車廂裏幺幺心情異常沉重。她的眉頭緊皺,容顏也有些憔悴。
車廂外路還在繼續趕。這次他們上京,帶了幾十個隨從和幾輛馬車,還有不少行李,好在梨白安排走的這條路一直蜿蜒向前,沒有分叉口。
如果性命都沒有了,名分留著又有何用呢?水煙煙要的是名分,而她,不能失去梨白的人。這兩來,幺幺終於在緊張和痛苦中明了了自己的心意,盡管前途莫測,可是這個人,已經牽動了她的情絲。她在乎他,她想要他,如果他有什麽意外……幺幺簡直不敢想。咬著下唇,她終於拿定了主意。隔著車簾子吩咐下人拿來筆墨,她草草寫了一份休書,看了一眼,猶豫了半晌,還是輕輕地塞進了梨白懷裏。
之所以再寫一份,是因為那夜裏在梨白房裏,兩人情動時梨白無意出了原先她寫的那封休書,他當時走出了房門就給撕掉了。
梨白,壓根就不要她的休書。
沒想到,終究還是要再寫一份。
至於梨白醒來之後,看到這封,是暴跳如雷還是傷心欲絕?她已經顧及不了了。
你是不是我的君爺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活下來。幺幺握起梨白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的手,那麽的冰涼。
當初想放了你走,如今,卻是我不放手,你就活不了。
獲悉了幺幺已經寫了休書,水煙煙姍姍來遲,嫋嫋娜娜地鑽進車廂子裏來,仿佛沒看到幺幺冷冽的麵容。
“既然你已經與他脫離了關係,就該好好地想一下如何準備我們的婚禮了。”水煙煙媚眼如絲,笑得非常開心:“當務之急,還請大人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到京城去,讓國公大人銷了我的妓籍。”
幺幺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輕聲地道:“這事我可以辦,但梨白這裏,你必須發誓,不能再動他分毫。”
水煙煙笑容不變地答道:“這是自然,隻要他守本分,不要跳出來壞我的事,我不會為難他。你若是放他不下,就收了他做二爺,我不會攔著你寵著他。等我大事辦完了,君爺的位置還是他的。”
幺幺點點頭。沒有辦法的情形下,這樣也好。
水煙煙完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蒼青色繡著祥雲霧靄的香囊,遞給幺幺道:“把這個東西放在他鼻子上一刻鍾,他就會醒過來。我會讓人端吃的過來,吃完了人就會沒事的。”
幺幺依舊點零頭。果然在專業的人手裏,事情處理起來一點也不費周折。
水煙煙又看了看梨白,而幺幺懶得再跟他多一句話。他大概也知道此刻幺幺極度惡劣的心情,反正目的已達到,他交代完了事情就離開馬車了。
車子裏,幺幺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她突然痛恨起自己的懦弱和無能來。上輩子,是因為疾病。這輩子,是因為重生可以滿足自己從未實現過的願望。她隻想著好好享受生命,好好地活一場,卻從來沒有想過拚搏向上,沒有想過提升自己的能力,總是以為白撿了一個位高權重的老娘,哪怕她不受待見,至少吃穿不愁。白撿了一次生命,那就死乞白賴混吃等死又何妨?可現在呢?這個世界,男女的尊卑改變了,但是生存的殘酷,依舊沒有改變。出了變故,她一分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不要提保護他人了。上輩子她依賴上一代,這輩子,她依賴國公和梨白。她自己,沒有站起來過!所以出了事隻能跪著,她不跪誰跪?幺幺咬緊了牙齒,思緒頓了頓,懷著愧疚和難過,把香囊輕輕地放在梨白鼻子上麵,她是得好好地想想了,也必須得做出改變了,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她在乎的人,眼下,先救人吧。
車子外麵,氣陰沉,隨從們不緊不慢地趕著路。
此處已經遠離了金城,不遠處是群山巍峨,雄偉青翠。大朵大朵的烏雲籠罩在山巒上方。
水煙煙騎在領頭的駿馬上,一身耀眼的梅紅亮絲長袍,寶藍繡金絲邊束腰帶,腳蹬銀白色高靴,眉細長而染黛,臉上敷著薄粉,胡須剃得幹幹淨淨,唇上點著絳紅,整個人在這個時代裏,就是女人們眼中行走的妖孽。
行走的妖孽,哪有不出事的呢?
馬上事兒就來了。
一陣鑼鳴鼓響突然從兩邊夾道的嵩草中響起,一隊埋伏了不知幾時的匪兵從叢中跳了出來,約摸有五六十人,個個持刀亮劍明晃晃,凶神惡煞般攔在隊伍前方。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幾匹馬兒仰頭嘶鳴,揚蹄就要逃奔。好在幺幺他們帶來的人都是國公派來的,個個身手不凡,很快就穩住了自家陣腳。
之所以是匪兵,是因為她們雖然衣著各不相同,大多不齊整且有補丁破洞,但周身掩不住一股軍隊裏軍饒自製和威壓。
人,衣裳可以換,氣質變不了。
水煙煙一世妖孽,依舊笑吟吟地坐在最前頭,紋絲不動。
匪兵們都是眼前一亮,不少人流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