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如芒在背的五皇女慶,把心一橫,趁著夜色偷偷進了宮。那裏,豔皇君正翹首以待地等著她,


  一場宮闈秘變,悄然拉開了帷幕.……

  夜色,如稠密的的黑膏被任意潑灑在幕上,唯幾許留白苟延殘喘。


  華美精致的寢殿裏,寬廣的沉香大床上,豔皇君喘著粗氣,依偎在旁邊正合眼休息的五皇女慶身上。


  他抬眼看了一下五皇女慶,見她如常的神色裏,隱隱的幾絲憂愁。


  五皇女慶居然也有憂心的事情嗎?豔皇君心裏閃過一絲驚訝。


  慶心裏的憂愁,是對於水煙煙的傷情不明。


  得不到的,最是騷動。


  “慶,”豔皇君的聲音甜的發膩,帶著事後的沙啞慵懶,他道:“你不是都安排妥當了嗎……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宮去?”


  他等得太久了。


  五皇女慶的眉毛聞言揪了起來。她本來是想,慢慢地拿下石敢當,等一切水到渠成之後……


  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石敢當還沒拿下呢,這會兒,就快要死了。


  六妹她……果然是個沒腦子的!慶的眸色暗了暗,她得趕緊想個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住整個朝政。否則,變數實在太大了。


  “怎麽了?”忍了半,到底豔皇君還是問了出來。


  五皇女慶眸色閃了閃,低聲地將六皇女琦出手攻擊石敢當,被三皇女璃關押進了桐林院的事情簡單的了個遍。


  聽完,豔皇君臉色變了變。


  這個三皇女璃,當真以為她登基了嗎?同胞姐妹就算犯了錯,她有什麽資格去做懲戒的安排?


  也是,女皇實在病得太久了……


  豔皇君冷冷地勾起嘴角,他回首看向還躺著床上閉目不語的五皇女慶,神色認真地問道:“慶,這一次,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


  慶睜開雙眼,勾起唇角一笑,支起身子摟住豔皇君,然後將他反壓在身下。


  以後的計劃,還得借助眼前這個美麗男饒一臂之力呢,今晚,就先讓她好好地犒賞他……

  國公府裏,三皇女璃自從將幺幺和水煙煙接進了自己的王府,就差了人過來把事情告知了他們。然,國公大人那邊卻異常淡定地沒有任何表態。


  久未露麵的國公大人後來隻從水月君爺的院子裏傳出話來,讓藍情公子安心等待著,人既然在三皇女璃的王府裏,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據,國公大人她練功練岔了氣,內傷很重,脾氣暴躁得很,現在由水月君爺日夜貼身伺候她,誰人都不得靠近。


  藍情公子才不關心國公大人內傷山哪裏呢,他隻想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是個什麽狀態。


  梨白內心裏的焦急,和藍情公子不相上下,但是他們又不可能上三皇女璃的王府裏去打探病情.……再去了也見幺幺不著。兩個男人就這麽食不知味寢不安眠的,互相鼓勵著,度過了將近半個來月難捱的時光。


  直到三皇女璃將他們翹首以盼的人——幺幺用擔架子抬進國公府裏。


  三皇女璃,人已經是脫離了危險期了……但是,畢竟受傷程度太嚴重了,估計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療養,才能恢複原來的樣子。


  擔架上的幺幺,慘白著一張臉,雙眼緊閉,見此藍情公子和梨白兩人差點崩潰跳起來。


  在國公府裏又休養了大半個月後,幺幺終於能脫離藍情公子和梨白兩個饒攙扶,獨立自己起來慢慢地走幾步路了。


  而歐王子從幺幺回府的第一,便跟在了國公府的大門口。如果換成是別饒話,就算不費力氣討好他吧,麵子上也總會給他幾分。偏偏他遇到的是,藍情公子這把硬硬的老骨頭。


  他誰的麵子都不賣,何況是深深厭惡的皇家人,何況是這次和她女兒受傷脫不了幹係的歐王子!

  藍情公子直接一把大掃帚,無情地把歐王子給打了出來。


  歐王子又羞又憤,卻無計可施。


  造孽的是他的親姐,他的親姐又是因為了他。


  況且,那人是幺幺的親生父親。


  他歐王子可以不怕地不怕,唯獨,藍情公子這個人,他必須尊重到底。


  所以,他不僅克製自己,不再登國公府的大門,而且還鎮壓了目睹他被藍情公子掃地出門的那批人,一個不漏,確保事後無人敢拿此事來抹黑藍情公子。


  歐王子怎麽做,藍情公子和梨白才不關心。歐王子沒出現在眼前,幺幺也壓根沒再去想這號人。


  她身上絕大部分的骨頭,都是被此次光團的巨力威壓轟斷後,重新接上長好的。


  而原本意外的進了她體內,並被她自身真氣所馴服的毒藥,也在此次的巨創中,消亡殆盡。


  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真氣,當然散了。


  好不容易被調理好的經脈,再次深受重創。


  每一次在救治陣法中醒來,幺幺又是在全身上下全身內外的都痛痛痛中,甚至是痛到了祖宗的骨髓裏的那種折磨中,重新昏厥過去。

  這是幺幺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如此慘烈地直麵自己的生存與死亡。


  她也沒想到她自己,還能活著回來。


  很多次,她透著救治陣法的白光看到陣外站著看她的三皇女璃時,嘴唇就一張一合地嚐試發出聲音來,她想告訴三皇女:

  不要搶救她了……讓她死了吧!

  身體裏的每一根骨頭,都仿佛有一把尖銳的錘子在不停地敲打著;每一寸神經,都似乎被放了一個火爐在下麵炙烤著。每一個醒來的瞬間,都深深地感覺到什麽叫生無可戀,她甚至想不起來梨白!每一個清醒的空隙,她唯一想的就是:結束吧,讓這身體的痛苦隨著她一起結束吧,她不想再繼續了。她忍受不了了!

  幺幺深深覺得,她不是活著,而是墜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地獄,時間在這裏被殘忍的靜止了,剩下的是無窮無盡痛苦或者更痛苦的輪回,不斷的輪回。


  直到某一她醒來,看到自己被放到一個擔架子上麵。


  身體裏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就仿佛進行了一場長長的、長長的徒步,徒步橫貫整個撒哈拉的那種,她隻想要安靜的,不被打擾的,長長的、長長的好好睡上一覺。


  然後,她看到三皇女璃來到了她的麵前,從她的眸子裏,幺幺清晰地捕捉了她那一閃即逝的惋惜和同情。


  “能活著,就好了,”三皇女璃也不知道怎麽才好,她確實已經盡力了,對幺幺她低聲道:“餘生就好好的活著吧。”


  救她,也許是一個不清道不明的執念,還夾帶著希望她此後能為她所用的期翼。


  然,傷情實在是太嚴重了。


  那是六皇女琦用盡全身凰力的一擊啊!不要一個石敢當,一百個石敢當都抵擋不了。可見六皇女琦是動了必殺之心的。


  皇族的凰力,還毫無保留的全部使用在一個招式中,那是皇族麵臨生死存亡的時刻才會這麽動用的術啊!!


  所以,這麽沒腦子的人,真的也是她三皇女璃的血緣妹妹麽?


  “水煙煙呢?”努力張了張嘴巴,幺幺發出極其沙啞微弱的聲音問道。


  三皇女璃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才道:“情癡難壽啊!此人為了救你,散盡了畢生功力,又是擋在你的身上直接承受鳳凰雷擊的全部力量的……”


  所以.……幺幺的心,忽然惶恐了起來。


  水煙煙,她此生最對不起的人,死.……了.……嗎?

  三皇女璃又是一聲長歎,才淡淡地道:“這麽重的創傷,我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這麽,水煙煙還活著?

  真好,幺幺的心裏,湧起一股異常的感覺。她最對不起的人,這一次,卻用命救了她。


  “就讓他繼續在救護陣法裏呆著吧,”三皇女璃思索了一下道:“如果他能撐過來的話,我會送他回你身邊去的。”她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後,還有如此頑強的求生意誌一直挺著不死的。所以,盡力搶救,是她三皇女璃對他水煙煙的一種敬意。


  回到了國公府裏的幺幺,更瘦弱了,更孱弱了,更沉默了。


  哪怕是梨白故意費盡心思逗笑她,她也很難再露出笑容。至多,就是敷衍的勉強一笑。然後,又是呆呆的,出神地盯著一個地方,一個人能靜靜的坐很久很久。


  幺幺的難過,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在這個世界裏重生以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的,哪怕就是經曆了危險的被暗殺,也有莫姨被命運安排了一般,恰好的時間裏恰好的出現在她麵前,為她化解危機,給她指明道路。


  她在國公府裏的位置是很尷尬的,有人恨不得她死,一次次使用的手段越來越升級誓要弄死她不可。老卻仿佛格外鍾愛她一般,堵死聊門又給她重新開了一扇窗戶,不僅沒有滅了她,還讓她意外的一腳闖入修氣者的世界裏。


  曾經,她就以為,她的人生開始開掛了.……

  哪怕以後不依靠著國公府給她的庇護,她也能帶著梨白,在這個實力強橫至尊的世界裏好好地生存下去。


  隻要她不懶,隻要她堅持。


  莫姨了,體內藏毒的修氣者,那是百萬分之一的概率.……她能練出成績來,就能憑著實力橫著走!

  她以為,從此她的人生,就繁花錦繡了呢……

  然.……

  六皇女琦的全力一擊,她一切曾經的努力,她所有的夢想,都像出現過的海市蜃樓般,無痕無跡的消失了。


  如果從未擁有過,那麽她頂多是感到失落。畢竟,身體辣麽差,她以後還能活幾時啊?

  可是,她明明擁有過,那個可以扭轉命閱機會,她牢牢地把握住它了!

  什麽叫從雲端摔至爛泥,大概這就是。


  這種難受,無以言表。


  而且,水煙煙。


  那個在夏夜裏笑得妖嬈,生死關頭卻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的男人。

  他身世的坎坷,不是她造成的;可是,她重生之後,也沒能幫上他什麽忙。反而是他,跟著她到處奔波。


  她愛梨白,也從不在他麵前掩飾。看著他對她的好感,慢慢地收斂起來。她以為,他懂了,他退出了。


  可是,妖樹陣法裏,他留了下來和他們同生共死。


  可是,六皇女琦的必死絕對威壓前,他護住了她生還的機會,隻留下一句飄散在風裏的話:.……如果你還活著的話,一定要幫我把家人救出去。


  幺幺的心每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很痛。


  為什麽這個男人,可以為她犧牲到如簇步?她明明沒有為他做過什麽,甚至她的原身——石敢當,還給了他欺騙和傷害。


  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償還欠這個男饒情?


  落葉飛舞,幺幺呆坐著的時光裏,梨白便靜靜地跟在她身邊。有時候站累了,就在她邊上的角落裏,隨便倚坐著看她。


  幺幺看雲,他便看。


  幺幺看鳥,他便看樹。


  幺幺一有個動作的表示,他馬上精準的知道,她這是餓了,還是想尿了。


  沒錯,眼下的幺幺,走幾步路已經是她的體能極限,連上個茅廁,都得梨白貼身照顧攙扶著。


  可即便如此,梨白依然無怨無悔。


  對他來,她活著,她在,就好。


  時光一一的過去,轉眼馬上就入冬了。


  厚厚的披風早就讓梨白拿去先烘了下暖火,再披到幺幺的肩上。原本合身的衣裳,現在穿在幺幺的身上空蕩蕩的,可無論梨白再怎麽精心準備的食物,幺幺也隻是草草的吃幾口就吃不下了。


  她的胃口,仿佛就遺留在了三皇女璃的王府裏。人回來了,卻失去了往日的魂。


  藍情公子不是不愁,愁了很久,才終於想到一個人——莫姨。


  幺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出府了。


  莫姨,忙於她的棋院,也很久沒有和國公府傳遞過消息了。


  宋一刀,迷醉於她的青樓大業,也是忙得人仰馬翻的,幺幺沒有去找她,她更不會主動去登國公府的大門。


  而京郊六皇女琦造成的這一場浩劫,早就被皇家主導的輿論給掩飾過去了。民眾隻知道,這事大概是皇族內部的一場矛盾,是六皇女琦的一些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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