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這處山洞,非常隱蔽,但是因為著久無人類和動物來住,洞裏顯得非常潮濕。也因此,白雪讓人在山洞裏燒起了幾堆熊熊的篝火,而幺幺,就暫時安置在洞口避風的地方,等待洞裏麵火燒旺了再挪她進去。
白雪扯著雪琉璃往洞口遠處走去。
大概到了十米開處,白雪就停了下來。這個距離,他回過頭正好就可以看見幺幺,離得不遠,也是為了預備有個萬一,他可以來得及救急。
經此一事,白雪實在是怕了。他再也不能接受幺幺脫離他的視線。
“說吧。”眼角的餘光同樣瞄著幺幺的雪琉璃,對著白雪冷淡地開口了。
這個男人,對著他的妻主眼睛裏所冒出來的視線,對同是男人的他來說真是太熟悉不過了。隻不過,幺幺還是他名義上的妻主,白雪就這麽不加掩飾的,當真以為他這個君爺是那麽好說話的嗎?
邀月國的規矩是,妻主要納多少男人都可以,前提是,君爺他同意。雖然邀月國同樣是女尊男卑的習俗傳統,但是,君爺在一個家中的地位,卻是比同樣女子為尊的大乘王朝高出不少。
有一些悍夫,甚至就是一生都不肯鬆口讓自己的妻主再納一房。碰上這樣的男人,很多女人都是選擇了在外養外室。
外室雖然同是一個女人的男人,但是名分上就跌了很多了。至少,生下來的孩子,就不能堂而皇之地繼承母親的產業。
當然,一般的男人,也大都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畢竟家裏家外的主權還都是在女人們的手上的。徹底毀了女人的麵子和裏子,也隻會讓女人們和他們貌合神離,甚至嚴重一點的,勢如水火,兩看相厭以致同在一屋簷下,卻冷若冰霜的連外人都不如。
雪琉璃當然不願意自己也成為這樣的悍夫,讓幺幺和自己生分。
可同樣的,也絕對不願意輕輕鬆鬆地就開口點頭同意幺幺去找別的男人。
何況,他現在,還是孕夫的身份。
白雪又深深地看了沉睡過去的幺幺一眼,夜色下,她恬美的側顏勾得他心猿意馬,可是,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將雪琉璃拉過來的目的。
“雪公子,”白雪收回了自己盯著幺幺的視線,將眼神短暫地凝注在雪琉璃這個男人身上。幾月不見,這個男人更加消瘦了,除了腹部高高隆起,臉色蒼白憔悴,僅僅有幾分當年盛譽滿城的依稀風姿。
可饒是如此,幺幺她依然護他護得緊。這一點,真是讓白雪他吃味不已。
是因為那個孩子麽?
幺幺她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白雪的眼光,順著盯向了雪琉璃的腹部。
雪琉璃見他的眼神下移,半是諷刺半是不屑地勾唇一笑。
孩子……
也算是他現在的籌碼,不是嗎?不管怎樣,幺幺都得看在孩子的份上掂量一下。
雪琉璃以為,白雪叫他出來,就是要和他和談關於幺幺娶白雪的事情。
畢竟,白雪看著幺幺的那個眼神,太過露骨,或許就是幺幺她本人,都是心裏清楚明白的。
可明白歸明白,話沒說清楚之前,不管哪個男人都沒那麽容易做他雪琉璃妻主的房中人。
白雪的眼神,又回到了雪琉璃的臉龐上,他也跟著一笑,接著,隻是慢悠悠地從懷中,摸出一塊黝黑色澤,畫著繁複花紋的小印章。
小印章極小,從雪琉璃的眼前緩緩晃過,頓時他的臉色就是一白。
呼吸猛然一窒,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
雪琉璃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震驚的眼眸裏,寫滿了驚訝和不敢相信。
這枚印章,他怎麽不認識?
當年,在女皇陛下身邊的時候,她就曾經拿出過一枚來給他看,並說,普天之下,這樣的印章,也隻有兩枚。
那另外的一枚,就在暗兵頭領的手中。
當時,女皇陛下並沒有跟他說,到底誰才是暗兵的頭領。畢竟,這樣的事情,也是朝廷的重大機密之一。
女皇陛下隻是狀似無意地告訴他,將來若是有了危險,可以放心信任拿著暗兵印章前來相助的人。
其實,現在想來,當年到底還是他太年輕,太年輕以致太輕狂了。
他自以為他在設計,在謀劃布局,女皇陛下她又何嚐不是將計就計,為她自己謀劃了一條千秋後路呢?
隻是,這個代價太慘重了。
雪唱城的雪家,幾乎付出了全部,性命、身家、聲譽。
而現在,拿著暗兵印章的人果然出現了。他出現,必定是奉了女皇陛下的命令來。
女皇陛下知道他身懷有孕的事情,當然很清楚這個孩子的真正來曆是什麽。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否則,當初也不會那麽輕易的的就從了雪琉璃的美人計。
暗兵是為保護皇嗣而來。
可是,這個人,竟然是白雪!
雪琉璃的神色裏,盡是緩不過來的驚詫。
當初在雪唱城,他也曾隱約懷疑過白雪這個人,背後的身份可能不簡單,可是,卻從沒有往他會是女皇陛下秘密的暗兵首領這個事頭上去想。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隱秘了!
而白雪,竟然就是暗兵的首領!
那麽,他必定…..也知道了這個孩子……
雪琉璃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
白雪慢悠悠地收起印象,再對著雪琉璃就跪了下去,並口裏恭謹地說道:
“雪貴人,尊上的封號還沒有下來,眼下我們也隻能是以貴人相稱了,還望您多多海涵。”
這一聲“雪貴人”,直接就讓雪琉璃的臉色,更是慘白了幾分。
他果然,是知道了這個孩子的真正身份了。
一聲雪貴人,不僅將他的身份定了性,更是將他和幺幺,從天南和地北地隔絕開來。
下意識的,雪琉璃近乎倉皇地側首看向幺幺的方向。那裏,幺幺已經沉沉睡去,絲毫沒有覺察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瞬間,雪琉璃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來。他剛籲出一口氣,回過頭,就對上白雪看向他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是呀!幺幺現在睡著不知道,可是,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不是嗎?
雪琉璃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寒刺骨的境地中。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他當初怎麽會昏了頭的去和女皇陛下……
可如今,可如今,他該怎麽辦才好?
望著自己高隆的腹部,雪琉璃的眼眸中瞬間劃過了絕望。
白雪一跪之後,就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他的唇邊,始終掛著淺恬的笑意。
對他來說,雪琉璃的孩子是皇嗣,不僅不難接受,反之,還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能有皇家的子嗣,說明什麽?說明他雪琉璃,是女皇陛下的男人啊!
那麽他雪琉璃找幺幺,不過也是事急權衡之計而已。
並且,很重要的一件事,雪琉璃為了保持對女皇陛下的忠貞,必定沒有和幺幺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關係。
皇家的刑罰可不是說著玩的。
雪琉璃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仿佛連吞咽口水,都變得極其艱難。
“貴人,”白雪笑意吟吟地開口說道:“我們……”
雪琉璃伸手打斷了白雪的話,語氣非常生硬地說道:“不許叫我貴人!”
“好的。”白雪依舊笑著點點頭。
雪琉璃又回頭看幺幺。
白雪也跟著看了過去。
兩個男人現在,都彼此亮了最後的底牌,剩下來的事情,不過是白雪帶著人,拚命將雪琉璃安全帶到京都,帶進皇宮,等待新主誕生。
或者,一旦有兵荒馬亂的事情發生,白雪就直接帶著雪琉璃往安全的地方,直接逃亡去,等待新主降生,再將消息大白天下。
邀月國最重血統,哪怕就是女皇駕崩了,皇夫篡位了,隻要有皇室直係血脈出現,邀月國所有的臣民都會奮起揭竿,為真正的幼主奪回天下。
眼下,說穿了,就是護好雪琉璃將孩子平安地生下來,這是頭一等大事。
雪琉璃看了看幺幺,聲音艱澀地開口說道:“不許在她麵前,走漏半分消息。”
這樣麽?
白雪心中不由得冷笑幾聲。
這是,對他的女人還不死心麽?
過分了啊。
你都是女皇陛下的男人了,難道還要霸著別的女人不放不成?
白雪的回答就為難了起來:“遲早要公開的事實……”
雪琉璃口氣很不好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能遲一天知道,就遲一天知道!”
當鴕鳥麽?
白雪瞬間不說話了。他的臉色,也跟著陰沉了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雪琉璃轉過身,對著白雪,眼神不假掩飾地抗拒:“你奉皇命而來,我就是你的半個主子。幺幺,她現在還是我雪琉璃的妻主,任何人都覬覦不得!”
這樣麽?
嗬嗬。
白雪當即就回應道:“貴人,您是我半個主子不假,可我們暗兵世代就是要護著皇室的血脈為使命的。您這是打算讓小主子,認一個平民當娘嗎?”
這話說得,可就嚴重了。
一個不好,不僅僅是雪琉璃要死,連幺幺恐怕也難以幸免。
皇室的清白,豈容一絲一毫的閃失?
哪怕就是認個幹娘,也得是家世顯赫朝綱臣服的人物,而幺幺,不過是個身份底細都不明的外鄉人,不管在邀月國哪個地方,不要說有什麽產業之類的,連個固定的落腳地都沒有。
“難道,要因為你的任性,就置她於危險的境地麽?”白雪壓低了聲音,看著雪琉璃的眼神也危險了起來:“這就是你對她的愛?”
白雪的話刺痛了雪琉璃,他的聲音忽的激動了起來:“我怎樣愛她,那都是我們夫妻倆的事情!”
白雪可憐又可氣地對著雪琉璃,搖了搖頭。
雪琉璃幹脆不再和他說話,徑自朝著幺幺那邊走開了去。
白雪的話很對。可就是太對了,才讓雪琉璃他無地自容,無法麵對。
他要怎麽麵對自己動了心的女人,突然獲悉他懷上的孩子其實是女皇陛下的,甚至,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真正碰過他一次。
他,不過就是女皇陛下眾多個男人之一。
等他回到了京城,他就會被封予尊貴的封號,從此,憑借著生下的孩子,在深宮中榮華一生,寂寥一生,和她幺幺再無一絲一毫瓜葛。
不想見,永不見。
否則,定會給幺幺她帶去,最殘酷的滅頂之災。
不管是為了皇室的威嚴還是為了女皇陛下她自己的麵子,幺幺都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犯下的是怎樣的劫難。一麵,是愛別離,生永不複見;一麵,是幺幺她遭遇不測之災,還是因為著他。
當初,要是不將她救上馬車就好了。
是不是沒有救起她,今天的他就不會這麽難受,這麽心痛?
雪琉璃的腳步都有些不穩了起來。
白雪就跟在他幾步後。
看著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白雪心中,再是剛硬也生起了幾分惻惻然。
可是,愛情終究是自私的,不是嗎?
不這麽直接的、無情地打破雪琉璃他所謂的泡泡夢,難道要看著他自欺欺人地每日,每刻,借著自己是幺幺的男人的身份,在他白雪的眼前吃幺幺的豆腐麽?
不!
他白雪不允許。
所以,盡管心碎吧。
早些看清真相,也好知道自己最該去留意的是什麽。畢竟,當初能走上那麽一條路,心中不是已經打定了萬種思量了嗎?
雖然白雪還不知道當年雪琉璃是如何躲過皇夫的重重耳目,和女皇陛下擁有的這個孩子,可也正說明了,雪琉璃當時手腕的高明,和他的算計野心。
有了皇嗣,他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夫再能,他這麽多年也沒能給皇家蹦躂出一個孩子來啊!
隻要有了孩子,朝中那些頑固的老臣,很快就會出手幫雪琉璃瓦解皇夫的所有勢力。
前提是,雪琉璃要有足夠的能耐將孩子平安地帶到這個世上來。
所以,該清醒的人,得盡早地清醒過來,不是嗎?
幺幺…..
我的女人,你終將屬於我,也隻能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