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更沒影
段保戚一聽就悟了。
難怪呢!
就施幺這個模樣,便是有人看到他進了成國公府,也斷斷想不到蔣慕淵身上去,小公爺是特特挑了這麼一個人吶。
段保戚鄭重應下,回到書房后,與成國公一塊,把寫了大半的流水席摺子都推翻了重來。
翌日,摺子遞到了御書房,聖上看完似笑非笑道:「人手、安全的事兒考量得挺細緻的,怎麼這菜色有點拿不出手啊,太清淡了些吧?」
成國公忙把「貧苦之人忽然間大魚大肉易傷腸胃」的理由解釋了一遍。
聖上聽罷,頷首道:「確有道理,既如此,就先照著這麼辦吧。」
成國公連聲應了,長鬆了一口氣。
聖上心情也不錯,這兩天積攢在心中的怒氣散了,因而皇太后與他提及清點各宮各院人手時,他也沒有多問,一口就應下了。
拿成國公的銀子理清楚京中災民狀況,和後宮清點人頭,一個不出錢,一個省銀子,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他自是滿意的。
皇太后提過了,各處便安排下去。
冷宮與永巷,是小曾公公親自辦的。
一方面是受蔣慕淵之託,另一方面,這兩處平素沒有主子關注,管事內侍橫行慣了,清人頭就是從他們手裡扒拉銀子,誰都不會心甘情願交出來,沒有點資歷、底氣的小內侍,恐還壓不住他們。
饒是小曾公公親自去的,在永巷還是遇上了些波折。
管事的老太監是不敢和小曾公公頂著來,但拖拖拉拉、陽奉陰違那一套還是有模有樣的。
小曾公公心裡跟明鏡似的,看著老太監蹦躂了幾天之後,直接尋了個底下小內侍的錯處,噼里啪啦一通板子,殺雞儆猴。
老太監一下子老實了。
對管事太監位置虎視眈眈的另一個內侍,當即就到了小曾公公跟前,把老太監的底細扒了個底朝天。
後宮的這一次清點,持續了十天,清出來的吃空餉的人頭有百餘人。
尤其是永巷,有死了不報繼續領錢的,還有病得半死不活、銀錢全進了老太監口袋的。
等八月十一,蔣慕淵到慈心宮時,小曾公公尋了個機會,仔細說道了一番。
「應當就是鄧公公了,」小曾公公壓低了聲音,道,「照永巷裡的幾個內侍的說法,他的腿在剛被打發去永巷不久就被打斷的。
誰都知道他護著古公公,有幾個曾在古公公手裡吃過虧的內侍滋事,拿他出氣。
眼下不知道人去哪裡了,都說從去年上元后就沒有見過這人了。」
蔣慕淵頷首。
那蹶子的身份確定了,但他是不是十年後出現在孫睿身邊的面容全毀、兩腿全斷的老內侍,還在再一步詢證。
思及此處,蔣慕淵抬起眼帘,看了眼步入慈心宮的孫睿。
今日,二殿下孫淼的長子孫栩滿百日,雖不大辦,但皇室宗親還是少不得來皇太后這兒添些禮的。
孫睿與孫禛兄弟一道來,見了蔣慕淵,互相問候一聲。
孫禛問:「兩位說道什麼呢?」
蔣慕淵沒有回答。
小曾公公客客氣氣,笑道:「小公爺關心皇太後身體,想知道她老人家這些日子歇得如何,吃得如何。」
孫禛似乎是隨口問的,對回答似是也不上心,胡亂點頭就算數了。
孫睿見狀,替孫禛打了個圓場,誇了蔣慕淵一句:「阿淵向來關心皇祖母,論對皇祖母的孝心,我們誰也不及你與孫恪,實在慚愧。」
嘴上各自客套幾句,蔣慕淵不動聲色地打量孫睿,腦海里盤旋著一個問題。
孫睿為何選中了趙知語?
或者說,他為什麼選中了明州府趙同知。
最終的人選是皇太后定的,但事情的來龍去脈,蔣慕淵已經了解過了。
孫睿寫下的名單里,有幾位姑娘不在京中,而在京里的,趙知語鶴立雞群,從中挑一個,只會挑到她。
若老內侍的確是鄧公公,他在替孫睿做事,那便是孫睿主動捨棄賈婷而選趙知語。
趙同知比賈僉事高明在哪裡?
再者,老內侍是紹州出身,紹州與明州相距不過幾百里,快馬加鞭都不要一日就能抵達,這會是巧合嗎?
忽的,慈心宮裡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孫栩哭了。
與哭聲相伴的,是大人們的歡笑聲。
安陽長公主的聲音也在其中,誇孫栩哭聲嘹亮、底氣十足,可見是個身體倍棒的。
皇太后也喜歡精神的孩子,親自抱過來柔聲細語地哄,等孫栩又睡著了,她都捨不得把孩子交給奶嬤嬤。
蔣慕淵與孫睿、孫禛一道進了內殿,取出一塊長命鎖給孩子當百日禮。
安陽長公主眼尖,奇道:「怪眼熟的,好像是阿淵你小時候戴的那一塊吧?」
蔣慕淵頷首。
如此,倒是把孫淼給驚了一跳。
長命鎖、玉項圈,是給小兒添禮時常見的,可若不是喜歡極了,尋常是不把自個兒幼年戴過的送出來的。
孫淼訝異道:「不給你兒子留著?」
蔣慕淵還未答,坐在邊上剝花生的孫恪先笑出了聲:「他媳婦都還沒進門,兒子更早著呢。」
「我看栩兒親切,你別跟我推託,」蔣慕淵說著就睨了孫恪一眼,繼續與孫淼道,「以後我兒子戴孫恪的,反正他兒子更沒影呢。」
婚期定在三月後,與婚期還沒敲定的,當然是蔣慕淵更勝一籌。
孫恪一聽,氣得拿花生殼丟蔣慕淵,被他一扭身躲過了。
皇太后樂呵呵聽他們對話,虛指著兩人啼笑皆非。
孫恪把剝好的一小碟花生仁推到了皇太後面前,笑眯眯道:「皇祖母,您還是把小侄兒交給嬤嬤吧,他在這兒,您連笑都不能大聲笑,那我怎麼逗您開心呀?」
皇太后這才應允了,讓奶嬤嬤把孩子帶去偏殿休息。
這態度倒也明白,她是喜歡曾孫兒,但在她心中,最寵的依舊是孫恪。
孫淼的母妃出身不高,他從小到大都不受器重和喜歡,也養成了淡然的性子,不愛與兄弟們爭寵。
況且,誰也爭不過孫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