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心中那一方柔軟
陸南望從賀錚辦公室裡面出來,直接回了陸家。
從消息出來的一天裡面,陸南望都在想著到時候該如何面對整個陸家的人。
下午他從拍賣會出來之後,先去了醫院看星辰,她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後來又去了五角廣場,和那些有愛的陌生人一起為星辰祈禱。
最後,他到了警局,見了時安。
知道他們又有了孩子,在這種糟糕的時候。安撫了時安的情緒,當然也知道她的情緒沒有這麼容易被安撫。
他想等到星辰醒來,想和時安一起期待寶寶的到來。
周易將他送到陸宅,他下車的時候,眉頭似乎微微皺了一下,手下意識地放在胸口的地方。
從昨天出事到現在,陸南望似乎就沒有好好休息過。長時間的神經高度緊繃,就算是健康的人都沒辦法撐下去,就別說陸南望這個受了傷的人了。
但是他很快恢復了臉上的鎮定自若,跟周易說了句「辛苦了」之後,關上車門往主宅那邊走去。
到了夜晚,陸宅內的燈光點亮,一片靜謐。分散坐落在別墅區各處的院子此時都暗淡著,唯有主宅那邊燈火通明。
應該都在等他回來。
陸南望邁著沉重的步子,往主宅那邊走去。
陸家的人,果然都等在主宅客廳里,見著活生生的陸南望出現,臉上的神色各異。
「你爺爺在卧室裡面等你,有話對你說。」陸明哲看著兒子,到底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陸南望應了一聲,便抬步往樓上走去,將客廳裡面各異的眼神留在樓下。
皮鞋踩在有些年歲的木質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陸南望站定在卧室門口,叩了三聲,遂推門進入。
中式裝修的卧室,透露著一股子年代氣息。陸南望記得陸正國喜歡這些有年歲的東西,他們幾個小輩私下聚的時候,都說爺爺就是個老頑固。
是啊,陸正國就像個老頑固一樣,不僅喜歡那些有年歲的東西,還喜歡搞老一套。
什麼重男輕女,門當戶對。舊思想一個沒拉下,還不接受新鮮事物。
有時候,陸南望也覺得他們說的沒錯,總想掙脫陸正國的束縛,能有自己的決定和判斷。
推開門之後,陸南望看到陸正國坐在紅木椅子上,穿著深色的中山裝,看到陸南望進來,轉頭看了他一眼。
「爺爺。」陸南望喊了一聲陸正國,反手將房間門關上,走到陸正國跟前。
陸正國精神不是很好,先前在自家和時安發生了衝突,暈了過去。之後回了家,陸正國的精神就沒有好起來過。
他抬頭看著孫兒,覺得恍然。
「過來。」他朝陸南望揮揮手,大概是想要親手感知一下,自己最得意的一個孫兒,是否真的還活著。
陸南望蹲在陸正國身邊,握上了他的手。
在摸到孫兒手的那一刻,陸正國懸著的心,到底是放了下來。以為死了的孫兒現在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失而復得,大喜過望。
「好,活著就好。」陸正國嘆口氣說道,「活著就好啊……」
「對不起爺爺,讓您擔心了。」陸南望現在能夠理解陸正國作為長輩的心情,因為他的女兒,此刻正在遭受生死的考驗。
陸南望的心,在煎熬。
他想陸正國應該也是一樣。
「哼……」陸正國輕哼一聲,「你還知道我會擔心啊,我還以為,孩子長大了,就不會再在意我們這些老人的想法了。」
陸正國鬆開陸南望的手,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在房間裡面走著。
老人的背影很滄桑,很落寞。
「我知道你們都說了老古董,老頑固。可是你們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這麼老頑固,老古董,整個陸家,早就散了。」陸正國沉聲說道,「你們要開明,要實權。我把實權給你們了,最後呢?你二叔的公司,勉強維持營收。你姑父給公司虧了多少錢?南謹把錢都砸在一個戲子身上。南慎、南風,不成器。」
陸正國細數整個陸家的狀況,不是不放權,是放權之後,發現陸家的輝煌不復存在。
「南望,你是我看好的人,是能夠把帶著陸家走得更遠的人。但如果,」陸正國回頭,看著陸南望,「如果你把你的兒女情長放在第一位,把陸家放在第二位,我不需要一個你這樣的繼承人。」
陸南望從地上起來,他這次和陸正國的談話不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他固執己見地非要和時安在一起,說出就算不要陸家,也要和時安在一起的話。
「爺爺,我喜歡時安很多年。」陸南望以表白的方式開口,「五年前我和她有了第一個孩子,因為我的失誤,導致我們分開五年。那是我活到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知道真相之後,我一直想要彌補她,想要和她重修舊好。甚至在您讓我在陸家與她們母女之間選擇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她們。我並不覺得,選擇了他們,我就要放棄陸家,這兩件事根本不矛盾。」
「人一旦有了軟肋之後,就有了致命弱點。如果有一天,當你的對手讓你在你的妻子孩子與陸家之前選擇,因為你的弱點,你就會放棄陸家。」陸正國道,「你願意為了時安去擋下那一槍,換回了她的命。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些天陸氏遭受的危機?」
「爺爺的意思是讓我做一個冷漠無情,身邊也沒有親人朋友的人?」陸南望終於明白過來,陸正國要的,就是他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金字塔頂端,「看著自己愛的人中槍,還能鎮定自若?」
就像,孤獨的陸正國一樣。
「那你就該做到讓別人沒有機會朝你愛的人開槍。你現在,做到了嗎?」陸正國犀利的問題讓陸南望瞬間啞口。
有人有機會朝時安開槍,是不是因為他不夠強大,沒能給時安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
「我做不到像您這樣無動於衷。」
陸正國和陸南望在這個問題上永遠沒辦法達成和解。
陸南望不會成為陸正國那樣冷酷無情的掌權者,陸正國也不會明白陸南望心中那一方柔軟。
……
許清如知道星辰在醫院接受治療,但是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為這樣,時安在警局,她連面都見不上。
想了所以能通關係的人,唯有陸南望他們。
但是以許清如現在的資源,根本沒辦法接觸到陸南望。
唯有……
謝晉遲從機場接了美國一隊醫學團隊,過來給星辰會診。陸南望是說過,不惜一切代價讓星辰醒過來。他和沈長風都暫時放下手頭上的事,一個處理時安的案件,他就負責星辰的事情。
從機場去醫院,謝晉遲在醫院見到許清如,她被保鏢攔在外面。
謝晉遲和保鏢說了一聲,便帶著許清如進去。
「時安在警局,為什麼你們不把她保釋出來?」許清如一跟著謝晉遲,「既然陸南望還活著,就不該不管她的事情。如果不是陸南望,根本就不會有盛淺予這樣的事情發生,時安是無辜的。」
被許清如問了許多問題,謝晉遲終於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站定,轉身,看著滿臉著急的許清如。
「如果沒有時安的事情,你就不會來找我?」男人淡聲說道,鏡片之下那雙陰沉的眸子格外地犀利。
許清如與他對視兩秒,別開眼去。
「如果沒有時安的事情,我不會來找你。」
男人似乎是冷哼了一聲,「那就別來找我。」
說完,男人轉身要走。
許清如眉頭一皺,恨不得轉身就走。
但此時,她根本見不到陸南望,更見不到時安。
許清如兩步追了上去,抓住了謝晉遲的手腕。
男人本來走的就不快,被她抓住之後,倒也是停下了腳步。
「謝晉遲……」她看著她抓著的手腕,到底是覺得他們兩人這樣的關係,太親近了,隨即收回了手,「請你告訴我,時安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不清楚。」謝晉遲淡聲說道。
許清如不相信謝晉遲不知道,覺得他肯定在瞞著她,那就說明時安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時安的事情不是我在跟,你想知道,去問長風。」到底,謝晉遲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想兩人的誤會更加深。
許清如蹙眉,她和沈長風一點都不熟,就算因為時安的關係,沈長風能和她見上一面,也未必會告訴她時安的狀況。
她只有通過謝晉遲才能知道時安的現狀。
她目光之中帶著懇求,好像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謝晉遲心中一陣煩悶,見走廊上面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再無別人,隨即將許清如拉入其中一間病房。
整層樓都被他們給清了,這層只有重症監護室裡面的星辰。
將許清如拉入病房的謝晉遲扣著她的肩膀,將她摁在門背上。
「你要早求我,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許清如慘淡一笑,「求你和白以寧分手,解除婚約?謝晉遲,我什麼身份我知道,配不上你謝家小少爺。」
「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就得到這個結論?」
「我跟了你那麼長時間才知道,你不過是想讓我當你的情人。終有一天,你還是會回到謝家,跟你的良配結婚。」
「就你這樣動不動就耍脾氣,不會伺候人的,也配叫『情人』?我要是把你當情人,五年前就把你睡了!」
「你——」
謝晉遲扣住許清如指著她的手,摁在門背上。
許清如這才發覺,她和謝晉遲的姿勢有多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