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理想國

  海市蜃樓的入口處是一個柔和的漩渦，絲綿輕潤的簿霧縈繞裹托著我和鱅鱅魚緩緩落「地」。海市蜃樓是通過光線將理想國折射在地球一角的，江河湖海，沙漠雪原，也可以是我遇見的林蔭間。落地后，鱅鱅魚將躍然的魚身化成了牛身，馱著我踱步賞風景。

  理想國雖然不是天堂，但它的清幽豐饒似乎可以比擬仙境。雲朵不是人間單調的白，而是色彩斑斕如團花般一簇一簇的掛在天空，天空下遠見黛山於懸崖峭壁那畔的斜影蔥蔥，古井的暗潭水涌落溪泉偶浮鬆柏。蟾蜍蝶舞鮭白鷺，野果閬葩銀玉灑。行人反倒少如點綴，怡然自得，各行其事。

  鱅鱅魚慢下了腳步，在一個粉色油漆刷繪的別墅前佇立，門前坐著一位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的驚訝不掩於面，她的驚訝彷彿是發現了什麼，像是看見了從神話中走出的人。

  「你好，我叫吳奕聰，這位是鱅鱅魚。」我從牛身上下來，站定在未得到允許情況下並未靠前打擾，主動和她打著招呼。

  「你好，我叫黎基兒。」對方立刻起身，激動地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啊！你是平行世界的我？神獸終於把我托上來了！啊啊啊！」

  此刻我已經懂了，就如同相對的地球上的神話，如果哪一天我看見了神話中的人物走到我面前，想必我一定也是如此激動的，更何況，神話中的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黎基兒邀請我和鱅鱅魚進屋說話，鱅鱅魚又從牛身幻化回了魚身，以便體積通過門框。

  「請坐。你在那邊也是上個月剛滿三十周歲嗎？」黎基兒的三層別墅，每一層都是豪華堂皇的大平層，她招呼我和鱅鱅魚入座在金色的木製椅上，兩隻胳膊長腿短長著犄角的紫色小怪物攀到椅子旁的茶具上為我們奉茶。

  「是的，鱅鱅魚告訴我我們兩個空間的時間是一樣的，這就是我們同歲的原因吧。」悠室中的愜意，逐漸引起了我的共鳴，我也想探知她的情形——宇宙中的另一個我。

  「你願意滿足我的好奇心和我說說你的情況嗎？你結婚了嗎？老公帥嗎？對你好嗎？你做什麼工作呀？」黎基兒的想法與我如出一轍，我還沒有問，她先開了口。

  「我結婚了，在我剛滿二十周歲可以結婚時結的。老公長得挺清透的，算是帥的，對我很好。我做IT工作，數據分析。你呢？願意也告訴我嗎？」我詳盡的講給她，懂得她是多麼的迫切想知。

  「我離婚了。我也是早早結了婚，可是遇人不淑，短短半年就離了。我做雕塑。」

  「你是雕塑家。」黎基兒話音剛落，鱅鱅魚以對肯定她的成就的語氣補充道。

  「一點小名氣而已。」黎基兒微笑著擺擺手，謙遜似乎也是理想國的美德。

  我望了望黎基兒客廳里擺放的雕塑，想必雕塑家收藏於顯眼處的應該就是自己的作品吧。精湛的工藝雕刻出的物件個個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黎基兒一個人住在幾百平的別墅，有著令人羨慕的卓絕才華。可是，在她雲淡風輕的提及感情時，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眼中的落寞，是那樣失意悵惘。

  「我們好像很互補，你羨慕著我，我也羨慕著你。沒見到你時，我曾在考試失利工作不濟時感嘆為什麼我沒有那麼好的機遇那麼好的智力。我想，你也是。」溫和的直率向來是我與人交往的風格，何況自己人，不必客氣。

  「是啊，我們見到了彼此，了結了心結。上天造就的我們，就像一個太極，一黑一白互補不重疊，力量才是最大的。」黎基兒的確很聰明，她能夠即刻明白我的意思並且領會得更多。

  我們聊至盡興而尚未疲倦時，我和鱅鱅魚與樂基兒告別，她送我們到門口，站在門口目送我們離開，從此再無相見。

  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滿足和幸福，是香遠益清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