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官勻澄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莫鬱青的了。那時候小學還不大流行什麽早戀，或者說有早戀官勻澄也不知道，她隻記得自己是在五年級的時候開始發現身邊的男性小夥伴有了可以值得欣賞的地方。


  所以嚴格來說，官小姐的初戀並非莫鬱青，而是她第一個注意到，並且每天觀察還要寫入日記的那個男生。不過這段短暫的暗戀隨著小學畢業也就畫上了句號。而她和莫鬱青的關係，是從一起翻牆打架的哥們情誼開始的。


  官勻澄長得很漂亮，又很會倒騰自己，念了初中就開始有很多情竇初開的小男生給她塞情書，甚至連穆陽，也傻乎乎地追了她一段時間。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莫鬱青漸漸開始斂了性子，總是懶懶的樣子，卻很喜歡調戲女孩子，很長一段時間，課間休息官勻澄路過操場的時候，總能看到一群女孩子圍著他。


  喜歡可以是一見鍾情轟轟烈烈的，也可以是細水長流逐年累積的，如果仔細說來，似乎從小，莫鬱青在官勻澄眼裏就是特別的，隻是這種感情太過細小，不被察覺，它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累積，最終就像一杯水，水滿了，自然就會溢出來。


  雖然暗戀實在是不符合官勻澄的性格，但是她的的確確是喜歡上了，並且驕傲得說不出口，在她的觀念裏，女孩子總是應該被追求的。而莫辰曜，是除了季非童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因為這樣，莫辰曜在官勻澄眼中，直接從討厭的人，升級成了閨蜜級別。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那年，就在暑假第一個月末，莫鬱青叫來大家，並且帶來了他的女朋友。


  那女孩子是莫鬱青的學妹，官勻澄在學校也見過幾次，嬌小可愛的樣子。莫鬱青介紹的話音剛落，季非童就看了官勻澄一眼，官勻澄笑了笑，並未做聲。整個飯桌，除了話癆穆陽，還有本來就很安靜的夏夜和話不多的莫辰曜，和以往的聚會比起來，沉默了很多。


  他們幾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已經不止是簡單的朋友兩字可以形容。一向玩世不恭風流公子樣的莫鬱青帶這個女孩子來，是一種非常認真的肯定。


  吃完飯大家分道揚鑣，莫鬱青自然要送女朋友回家，穆陽湊過來，“橙子，我送你吧。”


  官勻澄卻指了指莫辰曜，“你送我。”


  八月的夜晚很是燥熱，兩個人就這樣沿著喧鬧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莫辰曜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默默陪著，不說話。


  走了大概快半個小時，官勻澄終於轉過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莫辰曜誠實地點點頭。


  “為什麽不告訴我？”


  “澄……”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挺可笑的？”官勻澄抓著他的襯衫前襟，惡狠狠地問。


  莫辰曜微微皺了眉，“如果你是這麽的在意，為什麽不直接去對鬱青說？”


  莫辰曜頓了幾秒，又道，“你害怕傷害，害怕被拒絕，害怕有可能說出口就會失去他，那麽，你就該有心理準備他身邊會出現一個什麽都不害怕的人。”


  官勻澄抬起頭，有些沮喪地慢慢鬆開手，“阿曜，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是無堅不摧的，我的驕傲，不可一世在他眼裏算什麽，他從來都看不到我。”


  “連你都可以一眼看穿我，我們認識的時間甚至沒有我跟鬱青的十分之一，可是你，甚至連夏夜都知道我有多討厭可樂，隻有他，仍舊會在吃飯的時候傻乎乎地點可樂給我。我不是沒有想過直接跟他說了算了，可是我太清楚，他心裏從來沒有我。”


  莫辰曜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官勻澄，她一向是敢說敢做，大方直爽的人，從他回莫家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他第一次看到這樣不開心這樣失落的官勻澄。他的話說得有些重，甚至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以為官勻澄會對他發火讓他滾，但是她隻是像一隻委屈的小獸跟他展示自己的傷口。


  入夜的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皆在他們腳下，霎時間，兩個人就站在橋上默默無言。


  “別哭。”


  “我沒哭，就是有點難受。”官勻澄低了頭，輕輕抵在莫辰曜的胸口。


  莫辰曜感受到她額頭的溫度，她的頭發軟軟地，搔著他的脖子，莫辰曜甚至聞到她頭發上傳來的味道，是種難以形容的花香。


  莫辰曜把手虛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後輕輕說，“我可以讓鬱青跟她的女朋友分手。”


  “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