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明月夜(上)
蕭胡輦與王熹茹一起回到嵐雅小筑後,略微關心地問候了王熹茹一番,也就沒再多言,畢竟她是知道王熹茹提前服過解藥的。
經歷了今天的事情,王熹茹眉毛都在笑,解恨地說道:「死丫崽子敢算計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能耐,今天遭了這樣的罪活該。明天,還有全上京百姓的唾罵等著她呢!」
蕭胡輦跟著點了點頭:「說起來,這次真的是狠狠壓了蕭綽一頭,願她以後學會夾著尾巴做人。」
母女倆互吐暢快一番,蕭胡輦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偏房。
她端著茶盞,仔細回憶著今天讓人歡愉的場面。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低眉沉思了許久,蕭胡輦開口道:「雪珍,你可注意到今日,那宋王耶律庵起了很關鍵的作用,他一直在替我們說話!」
雪珍跟在小姑娘身邊這麼多年,她知道蕭胡輦想要聽到什麼答案,遂她的願開口:「小姐,依奴婢看,那宋王定是十分不喜三小姐,才會屢屢出口。」
蕭胡輦聽完,沒贊成也沒有反駁,心底里倒是有些認同的。
無論怎麼說,今日如果沒有宋王耶律庵,她們的計劃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得到如此好的效果!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就打定了心思,若是有機會,定是要好好地感謝這宋王耶律庵才是!最好……
粉嫩的唇,彎了彎。
「娘,你說今日里的事,是二娘和大姐主導的嗎?」蕭雲珠一手撐著腦袋問。
何琴漪嘆了一口氣道:「按照王熹茹睚眥必報的性格,燕燕上次害她禁足,這次的事情肯定是她一手設計的無疑。」
「說起來燕燕也是可憐,我看她我背上全是血。她來了,王熹茹倒是不怎麼顧及我們了,這樣也好,如今讓燕燕纏住王熹茹和蕭胡輦,我們要安生些時日。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讓你爹高看一眼,到時候你的夫婿……」
何琴漪未再言語,卻是意味深長。
蕭雲珠連連點了點頭,她忽然想到今日里遇到的高大威猛的齊王耶律喜隱。
蕭雲珠的臉紅了紅。
何琴漪只以為蕭雲珠聽了這話焦急的緣故,並沒有想到蕭雲珠會有心上人,她摸了摸蕭雲珠的頭頂,柔聲道:「今日的事,看法不一,也未必沒有那聰明人,你自己乖巧就好,畢竟有你爹爹在呢。」
蕭雲珠聽到蕭思溫,心便安定了下來。她想著,什麼時候齊王耶律喜隱若是向爹爹提親就好了。
可是……對方是大遼王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庶女……
她的心中湧現出沒由來地傷感。
此時,蕭思溫也在書房裡想著今日里的事情,他仔細地琢磨了一遍,開口說道:「阿誠,你覺得今日里的事與后宅可有關係?」
蕭誠聽聞蕭思溫的問話,也不迴避,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開口說道:「二夫人雖說大局觀不夠,可有大小姐在一旁看著提點,倒是不至於出錯,三夫人更是聰慧,想來是有分寸的。」
雖說二夫人是小官家的庶女,平時里的爭風吃醋雖是在行,可說到大局觀,那是真沒有,完全是憑心情喜好行事。
倒是三夫人,雖說是農家女,見識也有限,可這一二十年來,倒是愈發聰慧。
蕭思溫聽了蕭誠的話,點了點頭,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說道:「今日里本是老夫的壽辰,燕燕又出了這般風頭,招了跟老夫不對付的人的記恨倒也不無可能。」
他就這樣的打消了對王熹茹和蕭胡輦的疑慮。
「如今只是,還是得想個妥善的方法才是。燕燕定是不能背上這『弒父』的名聲的,否則,輦兒和珠兒定是也會被連累到。」蕭思溫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疲憊地說道。
蕭誠看著,心裡不免有些心疼,道:「老爺,今日里在場的不乏有些聰明人,也都知道此事是三小姐背了黑鍋,只是卻不免要被人議論罷了,您今日里也累了,還是早些歇息吧。這些等到明日再想也不遲。」
蕭思溫嘆了一聲,知道蕭誠所說確實如此,果真是老了,才操持了這麼久,就累了。
所以他對著蕭誠笑道:「我這就去歇息,今日的事,燕燕也受了委屈了,我記得府里有瓶生肌玉雪膏,你去給燕燕送去,讓她安心休息。」
說罷去了書房的後面,那裡有一小室,蕭思溫時常便歇息在此。
蕭誠瞧著書房裡的燈熄掉,這才轉了身去夙煙小築。將藥膏遞給蕭引凰身邊的大丫鬟涼瑣,囑咐道:「讓你們小姐安心休息,一切都有老爺在呢。」
他說話的時候,也有些疼惜不舍。
可憐這丫頭了,讓人陷害了,受了這麼重的傷。那麼機靈可愛的孩子,遭了這麼一波罪,真是夠嗆!
涼鎖目送蕭誠離開后,心情複雜地回到了屋裡,她真的沒想到那竟然會是毒藥,她,她真的以為那只是讓綠梅會枯萎的葯而已。
剛才桂嬤嬤三夫人和二小姐把三小姐抬進夙煙小築的時候,她真真是嚇得不行。
後來聽到桂嬤嬤憤恨不已地說出事情的經過之後,她渾身猶如被閃電劈了一般……
尤其是桂嬤嬤的那句「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綠梅中放了這樣的東西」,她當時無比驚恐。
看三小姐被打成了那個樣子,她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自己竟然把三小姐害成了這樣慘……
都是自己害了小姐……等自己將銀子送出,託了人去照顧表弟,自己便去向小姐說明,到時候,到時候是打是殺,全憑小姐做主。
「剛才是誰來了?」蕭引凰吸了一口氣,虛弱地問道。
現在她連吸口氣,都覺得後背疼。
涼鎖斂了斂心神,看著趴在床上的小姐,還是滿滿的懊悔,複雜難言地開口說道:「小姐,是大管家來了。老爺讓他給您送來了生肌玉雪膏,囑咐您只管安心休息,一切有老爺呢。」
一旁正在抹眼淚的春喜聽到涼鎖的話,頓時睜大了眼睛,那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努力地不讓它落下來,驚喜地道:「生肌玉雪膏,這下子好了,不用擔心小姐這一身如雪般的肌膚會落下傷痕了。」
蕭引凰聽到春喜的話,一不小心笑出了聲,牽動了傷口,又倒吸了一口氣。
「小姐,您小心一點兒,奴婢先給您塗上藥。」涼鎖嗔怪地看了一眼春喜,心疼地開口說道。
春喜反應雖有些遲鈍,這時也知道是自己不對。
涼鎖將蕭引凰身上的中衣撕開,背上全是橫七豎八的鞭痕,血肉外翻,格外的觸目驚心。
她輕輕地用手剜了一些生肌玉雪膏,心不停地顫抖著往上去塗。
感覺到蕭引凰身子輕微地顫動,涼鎖越發仔細小心,她輕聲安慰道:「小姐,先忍一忍,奴婢會盡量輕一點兒的。」
春喜看到那傷口,本就忍不住,一時聽了涼鎖的話,那眼淚更是奔涌而出,她哭哭囔囔地說道:「老爺也真是,下手也沒個輕重的,竟是將小姐傷的如此之重。這家法也太嚴重了一些……小姐,你們這祖宗怎的這般狠心?」
蕭引凰不便言語,便聽著春喜的嘟囔,也好轉移一下注意力。誰知她說了這許多,竟是抱怨起了蕭府的祖宗,一時心裡不免有些好笑。
涼鎖看到小姐注意力被春喜吸引,也不打斷她,讓她這般說下去也是好的,況且,她也覺得老爺打的有些重了。
蕭引凰只觀她們的臉色便知她們的想法,她倒是不覺得爹爹下手重,畢竟今日里,若是不罰的重一些,絕對難堵悠悠眾口,而且她一個習武之人懂得,鞭子這東西軟,不似刀劍那般好控制力道,有偏差是難免的。
只要爹爹相信此事不是她做的就好。
離開了師傅,沒了娘,長輩只剩下爹爹了……
今日之事,蕭引凰斷定是王熹茹和蕭胡輦聯手害自己!
她們何時在那綠梅中下的毒?
綠梅是師兄親自送來的,送的途中沒經任何人的手,也一直放在夙煙小築,連今天送禮物的時候,這盆綠梅都是她親手搬的,那麼綠梅只可能是在夙煙小築里就被下了毒。
那麼能隨意進出自己卧室接觸綠梅的……
首先被懷疑的對象就是桂嬤嬤涼瑣和春喜,她們三個是貼身服侍的人,按照蕭府之中的規矩,只有她們三個進出自己的卧室,不用通報。
誰都不像,卻誰都有可能。
蕭引凰由著涼鎖給自己塗完藥膏,再她們二人的服侍下,重新換了一身中衣,依舊趴在床上,看她們的目光卻深沉了幾分。
我希望不是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涼鎖瞧著蕭引凰的表情,便知她此時是無聊又難受,一時沒了轉移注意力的東西,難免覺得有些疼痛,說道:「小姐,不如,奴婢給您念會兒書吧?您想聽些什麼?或是讓春喜給您講故事,她講的故事可有意思了呢。」
蕭引凰塗了藥膏之後感覺好了許多,雖說還有些痛,卻又清涼涼的,讓人覺得舒服,聽了涼鎖的話,便慢慢開口道:「那便講故事吧。」
春喜講的故事確實不錯,也挺有意思的,據說都是她奶奶在夜晚的時候給她講的,還有些則是聽村裡的一些老人說的。
其間蕭引凰睡過去又醒來過,這次又被痛醒時,卻見那兩個守夜的涼鎖和春喜都在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