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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早飯後她如常去上女學,顧女先生不怎麼挑她的刺了,不過對她的態度仍淡淡的,有幾次稱讚了她的字。她已經把孫懷蔚送來的描紅練了七八遍了,能不好嗎?


  下學時顧女先生破天荒的沒有留下段越珊,幾個女孩兒歡歡喜喜地結伴出了東跨院,段越珊突然提出想去扶搖院。


  這位表姐不是一向不喜歡堂姐的嗎?怎麼今日忽然想去扶搖院了,孫步琴皺眉問她。


  段越珊說道:「誰要去找孫步玥啊,那不是沒事兒惹事兒嗎?我不是昨晚聽說姨母往兩個哥哥院兒里送了漂亮丫鬟嗎?我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怎麼個漂亮法兒。」


  「原來你是想去看漂亮姐姐。」孫步琴說道,心裡奇怪這個粗枝大葉的表姐什麼時候對美人兒感興趣了,難不成,她喜歡女子?

  被自己荒誕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也就一瞬間的思緒,很快她被段越珊拉了回來。「走吧,反正你姐姐如今不在這兒,沒人管你。」


  孫步瑤因為年底即將出嫁,被郭氏拘在屋裡學規矩,學看帳管理內宅,本來還慶幸不用上女學了,結果到頭來要學的東西更多更難,她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功夫再管教妹妹孫步琴。


  孫步琴難得自由,跟著她越珊表姐很是瀟洒了兩日。


  「承鈺表姐你也去?」孫步琴問道。


  承鈺沒什麼表情,說道:「想看美人兒還怕沒有嗎?大舅舅房裡多的是相貌出眾的瘦馬。」


  「對呀,大伯那兒的姨娘我還沒見過呢,聽見過的丫鬟們說,比步玥姐姐還美,而且還會彈琵琶唱曲兒。」孫步琴更加來了興趣,拉起承鈺的手要拖著她去。


  「姑娘,咱們去看一看,也沒什麼大礙的。」一直沒說話的綉桃插嘴道,平彤有些驚愕地看了她一眼。


  承鈺也奇怪她一向最守規矩,今天怎麼也來攛掇她。


  拗不過,承鈺只好答應,左右兩邊被她們挽著,押犯人似的押去了扶搖院。


  孫懷縝住的東廂房就在正院,聽說他們今天被二舅舅帶出去了,所以都不在家,一來她們便先在東廂房遛了一圈。


  二舅母很大方,一口氣塞了四個丫鬟,一個個都是身段婀娜,纖腰細臂,容貌秀麗,被放在屋裡貼身伺候。


  「果然漂亮。」段越珊喃喃道,一雙杏眼蒙了層淡淡的蔭翳,不過出了屋又恢復了以往的活潑俏皮。


  「咱們現在是先去看瘦馬還是先去偏院呢?」孫步琴問道。


  「表姑娘,那些到底是國公爺的姨娘,咱們還是別去的好。」剛才還慫恿她的綉桃,在看完孫懷縝的通房后又勸她回去,她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不看瘦馬了,二哥那兒的還沒看呢,咱們看了比比是大哥這兒的好看還是二哥的好看。」孫步琴提議道。


  承鈺吃了一驚,這個小鬼頭,似乎被她越珊表姐帶壞了。


  接著她又被一撮風的送到了孫懷蔚的偏院。進屋一看,卻只有容芷坐在杌子上做針線,見幾位姑娘來了忙起身行禮。


  「二少爺出門去了,恐怕得晚上才能回來。」容芷說道。


  「無妨,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段越珊直言道,拉著孫步琴在屋裡屋外看了看,又問,「我姨母送來的丫鬟呢?」


  容芷「啊」了一聲,沒想到表小姐一進門會問這個,隨即回道:「二少爺今早臨走時吩咐了,二太太那兒送來的丫鬟一律不許在屋裡貼身伺候,所以我就安排她們去漿洗衣服或者在廚房負責二少爺的熱水。」


  「你二哥怎麼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啊?」段越珊在女學里學到這個詞兒,此時對自己能活學活用頗感自豪。


  「可能是那些丫鬟沒大哥那兒的美。」孫步琴也不懂。


  「你沒聽他的丫鬟說,他早上人還沒見著就吩咐了嗎?肯定不是這個原因。」段越珊說道,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承鈺,戳了戳她的胳膊,問:「你這是怎麼了,不說話還笑。」


  承鈺被她戳得有點痛,段越珊就是這樣,總是不大知道輕重,見到你時一個拳頭飛來招呼,她還說在軍中都是這樣的。


  「我哪有在笑。我只是在想,懷蔚表哥應該是想專心讀書,所以暫時不用二舅母送來的人。」承鈺解釋道。


  「是嗎?那以後不用讀書就會用了?」孫步琴問道。


  對啊,他若是如今一心向學,不想近女色,日後掙了功名,難保不像旁的人一樣,妻妾成群,看看他親爹就知道。


  想到這兒,承鈺有些失落,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不想再待下去,說道:「我先回了。」


  孫步琴問她這麼早回去做什麼,她隨口說了句做點心,又引得孫步琴跟著她去了凝輝院。


  晚上孫懷蔚回來,容芷跟他說起白天的事,他一邊聽一邊就露出了點笑意。


  「你都和她說了,我讓你把送來的丫鬟打發去做雜務?」


  「奴婢都說了。」


  「那她說什麼了嗎?」


  「表姑娘沒說什麼,倒是段姑娘說您不憐香……」容芷想不起來,略過這裡,繼續道,「後來她們說您如今要讀書,所以才不要那些丫鬟,日後就會要了。」


  孫懷蔚聽到這裡臉色一變,眉頭不禁然蹙了起來。


  「然後呢?」


  「然後表姑娘就說要走了,然後幾個姑娘就都走了。」容芷說完,就見自家少爺轉身出門,她追在後面問道:「二少爺您這是去哪兒呀?」


  沒聽到回答,只看到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承鈺今天心情悶悶的,扒了幾口飯就說飽了,老太太還以為她生了病,探探額頭髮現沒有發燒。


  「可能是上學有些累。外祖母,您讓我在您這兒歪會兒就好。」承鈺說道。


  老太太當即讓綉芙給承鈺拿了兩個大迎枕,讓她舒服地枕在炕上,又找了條緞被給她搭著。


  一會兒各房的人來請安,二舅母把一天的細瑣揀了重要的回稟外祖母,偶爾飄兩句到她耳朵里。


  「下月放了榜,應該就有不少人來說親了,我倒是替兩個哥兒留意了幾家姑娘。」是二舅母的聲音。


  「留意著也好。不過如今說這些都早了,還是得等明年春闈過後再議,到時自然少不了那些閣老侍郎來榜下捉婿。」是外祖母的聲音。


  承鈺懨懨地閉著眼睛,惱恨自己怎麼不早生兩年,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起身一看,是孫懷蔚來了。


  「祖母。二嬸母。」他拱手行了禮,仍是一身青色直裰,眉眼淡然,在抬眼看到炕上半躺著的小丫頭時,眼底起了几絲波瀾。


  「你來了,送去的丫鬟用著可好?」郭氏問道。


  「二嬸母,侄兒正想和您說說此事。」


  「二嬸母關心侄兒,侄兒謝過二嬸母的好意,不過侄兒如今正是該用功讀書之際,不想耽於女色,因此還請二嬸母收回那幾個丫鬟,即使日後舉業定了,也不必再送來。」孫懷蔚一口氣說完,郭氏還有些犯愣。


  沒見過哪家少爺哥兒過了十五歲還沒開過葷的,她娘家幾個侄兒,五個通房還嫌少呢,這孩子,怎麼一個也不要。現在不要,日後也不要!去年不是還聽說他強行按著個十二三的小丫鬟要……


  「這,能行嗎?」郭氏詢問地望著老太太。老太太說道:「既然你不要,那就罷了,留著給薪哥兒用也行。」


  「好,那兒媳明日就把丫鬟安排到薪哥兒那兒。」


  孫懷薪如今才十四,不過還有更早就通人事的。花了些銀錢買來調教的,不能白白浪費了。


  郭氏回了話便離開了,孫懷蔚卻還端坐在椅上,也不說話,只是沒有走的意思。


  老太太喝了杯茶,心裡奇怪今日這庶孫是怎麼了,難道有意與他祖母親近親近?


  「今天你二叔帶你們去了侍郎大人那兒,大人看了你們的文章怎麼說?」老太太問道。


  「只大哥去了,孫兒沒去。」孫懷蔚惜字如金地答道。


  「你怎麼沒去?」


  「侍郎大人看文章,要先默寫考場上寫的,但孫兒記不得了。」他雲淡風輕地回答。


  「那你上哪兒去了?」老太太忽然覺得自己高看了這個孫子。


  「孫兒許久沒去外邊走走了,因此在金陵城中逛了一日。」


  承鈺背著身子躺在炕上,聽到這句話簡直哭笑不得。


  別的考生若是得了侍郎大人指點的機會,還不得腳底抹油地跑過去,他倒好,悠悠然地在城裡瞎逛。


  老太太差點被茶水嗆到,勉強緩了心神說道:「下月就放榜,早晚都得知道,你不願意去,也沒什麼。」


  「孫兒也覺得沒什麼。」孫懷蔚難得地附和了祖母一回。


  接下來的時間祖孫倆又不說話,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了。祖母想關懷孫子,但總覺得那是塊冰坨子,捂不熱的。孫子卻壓根沒想和祖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炕上隆起來的一團緞被。


  「鈺兒,鈺兒?」老太太在尷尬中忽然想起還有外孫女在,喚了兩聲想知道她睡著沒有。


  承鈺當然沒睡著,她豎著耳朵在聽兩人對話,此時他們沒話可說了,她也沒話可聽了,乾脆起身下炕。


  「外祖母,我困了,想回去睡覺了。」


  「還沒到亥時呢。還真是上學累了。」老太太說道,讓平彤綉桃服侍她回屋歇息。


  她前腳剛走,孫懷蔚後腳便辭了老太太,跟了上去。在廊上追到她,說道:「我把那些個溫柔鄉都遣走了。」


  「哦。」承鈺內心歡喜地想大喊大叫,但面上卻平靜得很,依舊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鬼丫頭,滿意了?」孫懷蔚隔著薄薄的劉海彈了下她的腦門,不輕不重,讓她感受一下自己生氣卻又不會覺得痛。


  「啊。」承鈺摸了摸被彈的地方,雷聲大雨點下,竟然不覺得很疼,但嘴上不能饒人,停下步子想說什麼,抬眼卻看到他伸出一個拳頭,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幾條淡青的血脈隱現。


  五指張開,拳頭裡落出條鏈子,承鈺下意識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再一細看,原來是條珍珠項鏈,極細的金鏈子,尾巴處墜了顆淡粉的珍珠。


  「給你的。」孫懷蔚拉起她的手,放到了小小的手心裡。


  三舅母送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項圈,二舅母給的羊脂白玉手鐲,甚至玉武哥哥送來的羊脂纏花玉玦,哪一樣都比眼前這條只墜了一顆珍珠的鏈子華貴,但承鈺卻覺得哪一樣都比不上這顆珍珠散發出的淡淡光華。


  「你買的?」她想不到他會送她珍珠。


  「我偷的。」他說道,承鈺瞪了他一眼,低頭又去撫弄珍珠。


  「你怎麼會想到送我這個?」


  該怎麼說呢?孫懷蔚心裡竟有點猶豫,說這是因為有粉色珍珠項鏈是她妹妹的願望嗎?別看小丫頭外表柔柔弱弱,骨子裡卻是個硬氣的人,若她知道他一直把她當亡妹看待,是另一人的替代,怕是不會高興的。


  「街上看見了,覺得好看。」孫懷蔚淡淡道。


  「你進了珠寶樓?」承鈺捂嘴偷笑,她在想象他站在脂粉堆里和別的貴婦姑娘一起挑首飾的樣子。


  「沒有,這是偷來的。」他嘴硬道,腦海里卻回憶起白日的場景,三五成群的太太小姐,只他一個男子被夾在中間,感覺女人們都在看他,紅著臉尋找粉色珍珠,最後讓店家包好,飛一樣地逃出了珠寶樓。


  下次還是讓她自己去挑選吧。


  「你說你真不記得考場上怎麼寫的文章了?」承鈺問到她最關心的事上。


  孫懷蔚挑了挑眉,搖搖頭,「大致還是記得的,只是覺得再默下來給人看,沒什麼意思。」


  還有這種說法?大抵還是他覺得自己的文章拿不出手?她嘆口氣說道:「沒事,這回不行還有下回,總之我會陪著你的。」


  沒想到又被他彈了腦門,這次比剛才下手更重。


  「我說給你中一個回來就一定能中,你等著就是了。」


  ——


  次日早晨,承鈺睜眼時,天還蒙蒙亮著,她是做夢笑醒的,具體是個什麼夢,她醒來卻忘記了,只記得夢裡很開心。摸到脖子處的項鏈,珍珠貼著肉,圓潤而溫暖。


  吃早飯時,老太太因為昨晚見她精神不佳,決定給她請一日的假,承鈺沒有推辭,吃過飯就待在外祖母處和丫鬟們描花樣子。


  一會兒孫懷縝帶著弟弟們來向老太太請安,郭氏也來了,問兄弟倆送去的丫鬟可好。


  孫懷縝行禮說道:「侄兒用著尚可,多謝二嬸母費心。」


  孫懷薪卻語氣不善,說了句什麼,大意是把孫懷蔚不要的丟給他用。


  孫懷縝立即訓道:「二弟潔身自好,不想耽於女色,才把丫鬟送到你這兒來,二嬸母一片好意,你怎能這樣說話。」


  孫懷薪見二嬸母面色訕訕,也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過了,說道:「侄兒剛才說話不好聽,還請二嬸母原諒。」瞥了眼旁邊的孫懷蔚,話鋒一轉,語氣又嘲諷道,「不過大哥剛說他潔身自好,我倒是不見得,不然去年冬天姜承鈺那兒的丫鬟是怎麼死的,我想大家都記得吧。」


  「孫懷薪,給你你就好好用著,哪兒來這麼多廢話!成日里就知道嚼人口舌,跟個小婦似的!」


  聲音稚嫩卻極盡諷刺,屋裡人聽了都是一驚,但這聲音孫懷蔚再熟悉不過,回頭一看,果然是承鈺。


  承鈺本來坐在旁邊描花樣子,他們說話免不了聽了幾句,見孫懷薪又拿去年源兒的事說事,她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也驚訝幾時說話能這麼毒辣。


  許是和段越珊相處久了,被她直來直去的爽利性子影響也未可知。


  老太太翁了翁唇,沒說話。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小婦似的?這話真是從平日里嬌嬌滴滴的外孫女嘴裡說出的?

  孫懷薪愣了會兒,氣得有些恍惚,姜承鈺竟然指著鼻子罵他小婦。


  「哼!」他冷笑一聲,「戳到你的痛處了?捨不得你的好哥哥被人說?姜承鈺,都說物以類聚,你成日里黏著他,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小年紀動不完的歪腦筋……」


  他話還沒說完,一陣劈頭蓋臉的巴掌就打了下來。


  是老太太,打了一個巴掌還不解氣,邊打邊訓道:「什麼叫物以類聚?你肚子里有幾分幾兩就在這兒張嘴亂說話!你表妹成日待在我身邊,你說她不是個好東西,那我又是什麼!」


  孫懷薪捂了頭捂不了身子,老太太打不到臉,狠狠地往他背上打:「你表妹又動了什麼歪腦筋了?你倒是說啊!是偷了你的錢還是怎的!」


  眾人忙圍上去勸阻,老太太打半天也打累了,最後由綉芙扶著坐在太師椅上喘氣。


  「要是你祖父在這兒,他非得打死你不可!沒出息的東西,整日無所事事就知道拿你表妹撒氣!」


  老太太雖沒什麼力氣,但孫懷薪還是被打得很痛,委屈巴巴地望著祖母求饒。


  「滾!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詆毀表妹,立馬把你送出去參軍,國公府的三少爺我看你也不稀罕當了!」老太太余怒未消,「那些丫鬟你不要算了,日後也別指望著有了。」


  孫懷薪還想說什麼,被大哥拉住,孫懷縝不想祖母早晨動氣,替弟弟道了歉,硬拉著他離開。


  弟弟哭唧唧地回來,孫步玥看見了,便問緣由,孫懷薪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孫步玥同氣連枝,也跟著氣了一場。


  「等下月放了榜,大哥中了舉人,你就不用怕他了!他算個什麼東西,姨娘養出來的蠢物。我打聽過了,他根本沒有中舉的可能,到時咱們就只管踩在他頭上!」孫步玥憤憤說道。


  倏忽到了九月,承鈺屋外廊下的兩棵桂樹開了花,金燦燦的一簇簇擠在一起,把樹枝都壓彎了,她坐在臨窗大炕上打絡子,都能聞到飄來的丹桂花香。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擔心了整一月,因為照孫懷蔚的狀況來看,他中舉的希望很渺茫。心裡一面祈禱他能中,一面又想如果中不了,就再陪他讀三年的書,一會兒又覺得這麼想不吉利,心裡百轉千回地磨折自己。


  平彤看自家姑娘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嘆口氣,一會兒又放下絡子獃獃的看窗外,疑惑地看向綉桃,綉桃到底心思活絡,知道她是在為放榜的事擔心。


  「姑娘,看榜的小廝已經去了,您不必太擔心。」綉桃說道。


  「我沒在擔心。」承鈺嘴上這麼說,眉心卻攢了起來。


  懷縝表哥是肯定能中的,她記得前世他似乎是第十幾名,若到時候他中了而孫懷蔚沒中,同一個院子里,一邊門庭若市,一邊無人問津,那滋味兒一定不好受。


  扶搖院的孫步玥也在焦灼等待中,她卯時醒來,求神拜佛了一會兒,發獃了一會兒,早飯吃了一會兒,如今屋裡實在坐不住了,在看榜的小廝出發前就跑到垂花門處等著。


  站得腿酸腰軟,丫鬟給她搬來張椅子坐,因為起得太早,她靠在椅上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時陽光正好,曬得她水紅色的裙子格外鮮艷。


  下一刻看到小廝從前院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她從椅上彈起來,捏緊了絹子問:「怎麼樣,中了嗎中了嗎!」


  小廝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都有些哆嗦。「中了中了中了!解元!」


  解元?鄉試第一!孫步玥一雙鳳眼瞪得圓溜溜的,她的大哥中了解元,她是解元郎的妹妹了。


  「快,快去告訴我祖母,告訴全府的人,我大哥考了第一。」孫步玥眼裡汪著淚花,差點不顧身份當著小廝的面雀躍起來,想馬上就去恆清山告訴母親。


  小廝到底比她跑得快,她趕到凝輝院時,聽到小廝已經在和祖母報信,屋裡二嬸母三嬸母都在,她想讓她們都聽聽,往後她大哥才是國公府的指望和支柱!

  「老太太,兩位少爺都中了!二少爺中的解元,大少爺是第十二名!」


  什麼?誰中的解元?二少爺,難道不是她大哥嗎?孫步玥跨進門檻的腳頓了頓,虛浮地落在地上。


  「你說錯了吧,中解元的是大少爺,怎麼會是二少爺呢?」孫步玥不相信。


  「大小姐,奴才看了好幾遍,確定無誤,榜上第一名就是寫的二少爺的名字,再往下數到十二,才是大少爺的名字。」小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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