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要死,還是要活?
我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
我看到林木深手裡握著畫筆,蘸著嫣紅如血的顏料,在油布上胡亂地塗著;我看到他瘋狂地撕開自己左手手肘處的繃帶,任由鮮血從里湧出,以血作畫;我還聽到一個畫外音低嘲……
他會一直畫,畫到死。
陡然冒出的想法驚得我身子一顫,似是得出結論般,我顫顫巍巍地朝棺材走去……
我在棺材上,發現了一點還未完全乾涸的血跡。
妖嬈得,如開在地獄之側的曼珠沙華。
「救我……」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我的腦海中響起,是從棺材里傳來的!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那個來得勇氣,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豁然一下把棺材拉開!
「樂謠,你做什麼?」
陳明曦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亦不知道該怎麼給她說,不少同學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一擁而入。
棺材打開了,血腥味瞬間充斥整個屋子!
林木深渾身是血地躺在棺材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張大嘴巴,五官扭曲,模樣猙獰……
滿臉都是血,他,他應該死了?
不少心理承受力不行的女生已經退到外面開始嘔吐,更有甚者膽小地直接昏了過去。陳明曦雖然不至於如她們那般害怕,但一張臉慘白慘白,一點顏色都沒有。
她顫抖著問我。「樂謠,你……你怎麼知道他在棺材里。他……他死了,對不對?」
王大娘也驚呆了,那是她留給自己的棺材板,萬沒有想過裡面竟然有死人。
我沒法回答陳明曦的問題,只僵在原地。
雖然屋子裡堆滿了人,但都安靜得可怕……
我壯著膽子,再看了屍體一眼。
林木深的小腹被掏了個洞,血流了一地,但因為時間有點久了,已經漸漸凝固。
所以,他死了,變成了具逐漸冰涼的屍體。
我怔怔地看著林木深,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另一副更加詭異、可怕的畫面。
我看到林木深捧著畫板,興奮地跑到了地下室,鑽進了棺材里,一邊拿著畫板,一邊用小刀往自己的小腹上捅了個窟窿,蘸著上面的血作畫。
他幾近癲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甚至,他嫌棄血流出得太緩慢,還用刀狠狠地再戳了好幾下,把那個洞擴大。
最後,成了一如碗口大的窟窿。
他的身邊放著一副又一副的畫,畫得全是厲鬼受刑的場景。有銅柱地獄,有剪刀地獄,有石鑿地獄,一副一副,惟妙惟肖。我沒去過那些地獄,但真覺得它們就該那樣……
我看到……
林木深以血作畫,瘋狂、偏執……
可隨著血逐漸流逝,他意識漸漸混沌不清,竟然昏迷過去。
我看到一黑影走到棺材邊,默默把林木深抱起,把他擱在棺材外的手放進裡面,然後……他重重地合上了棺材蓋。
我還聽到了聲,輕蔑的冷笑。
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了勇氣,我猶豫著伸手碰了碰林木深的手臂……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想試試他說不定還活著,還沒有死透……
「你……「
我猶豫,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突然發現那些已經凝固的鮮血,突然如長了腳一樣,跳躍著從林木深的手臂,一躍到我的胳膊上!
它們張開嘴巴,撕咬我的手臂。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還沒意識到出什麼狀況了……突然有一隻手伸了出來,用力將我一提,把我整個人拖了回來。
然後,冰涼的唇覆蓋在了我的手臂上。
「秦漪,你做什麼!」看清來人之後,我二話不說地把他推開!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為什麼又在這地方遇到他了?而且他竟然眾目睽睽,當著那麼多人非禮我?
他,也太放肆了吧?
我剛出了秦漪的懷抱,還來不及就他剛才的舉動一番控訴,他倒輕飄飄地先開口了。「不想死,就乖乖回來。」
他恐嚇我?
秦漪恐嚇我之後,仍是一副輕飄飄,懶洋洋的模樣,萬事不上心。只悠悠地提醒了句。「你剛才碰了那具沾滿了怨氣和陰詭之氣的手,戾氣已經通過接觸到了你手臂上,你不讓我吸,是想死嗎?」
雖然只這麼一會兒,但我手臂已被咬得面目全非,狼狽不堪。剛才秦漪吻上去的時候,我雖然抵觸,但不得不說冰涼的觸感很舒服,似乎……似乎沒那麼疼了。
「還是說,你為了保住已經被我侵犯到一錢不值的尊嚴,要英勇赴死嗎?」秦漪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語,用只有我們兩能聽到音量開啟了對我的花式嘲諷。
臨了,還非常犯規地,在我耳邊吹了口氣。
撩撥得,我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我覺得,自己這是到了生死存亡,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
我沒猶豫,乾脆……
乾脆把手伸了過去,「你快點,我告訴你,吸完就好,不許趁機占我便宜。不許笑,我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活著,最重要了!」
秦漪悠悠地看了我一眼,特別高興地將眼睛微眯成一條直線。
笑容滿面地提醒。「怕死就直說,我還從未見過怕死怕得如你這般可愛的小姑娘。」語畢,還用手輕輕點了點我的眉間。
「你!」我瞪大眼睛,急得不行,我已經委屈求全了,他還要得寸進尺?!
只秦漪也沒閑著,他一把將我捉了過去,用嘴吻上我的手臂。
燒灼得疼痛感比之前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溫柔的清涼。秦漪吻得深情認真,匆匆抬頭間,正好和他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撞了個滿懷。溫柔如水般的眼神,於我心裡簡直如暴擊般。
我,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圍聚了不少的同學,簡直眾目睽睽,他們紛紛瞪大眼睛看我,竊竊私語,興緻勃勃,似在欣賞一出好戲。
秦漪在給我治療,不知道怎麼的,隱約感覺到肚子里的鬼胎生出一絲抵觸的情緒,稍稍將秦漪往外推了推。
只它力氣小,又在我的肚子里,並未構成什麼實際傷害。
秦漪感覺到了,嘴角深邃的笑容再添了一抹無奈,他低頭,將那吻加得更深了。
我心如打鼓般,又迷茫又混亂。
各種掙扎中,我腦袋嗡嗡作響,一片混亂。跟漿糊差不多吧……
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看到牧原走進屋子。
他一雙探究的目光掃過我,掃過我身旁的秦漪,最後落在了已經死去的林木深身上。
同時他一貫溫潤的臉上,竟然多了一抹我很懼怕,同時又說不上來的陰冷。
秦漪把唇從我的手上撤下,眼眸陰森地盯著牧原。
我茫然地一會兒看看秦漪,一會看看牧原。心裡嘀咕了句。「果然是高手,我怎麼覺得他們一眼就對上了……」
如果我是編劇,依著我的套路,接下來就該兵戎相見,兩人拼個你死我活。
…………
我往下咽了咽口水,希望他們能考慮到時間地點的不適宜。
秦漪先把目光收了回來,不過還是冷冰冰地看著牧原,眼睛並未從他的身上移開分毫。牧原倒是非常大膽,無視秦漪凌冽的目光,反而神情自若地走到林木深身邊。
皺眉,將他打量了翻。
我見他竟然要動手觸碰林木深,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忍不住多嘴提醒說。「你別動,那玩意你碰不得!」
話音還未落在地上,我卻因為這個,被秦漪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怎麼,你們認識?」
我聽出來了,這傢伙在吃醋?
不過天地良心,我是真不知道秦漪是什麼腦迴路,我……我不過提醒牧原一句,他至於這麼小心翼翼嗎?
同時用異樣目光注視我的,還有牧原。
我怔怔地扯了扯嘴角,盤算自己又說了什麼,可想不出答案,欲哭無淚。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牧原皺眉,再看了眼已經死得透透的林木深,把他的手稍稍放回去,再用手遮蓋住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嘴裡念叨著用來超度的經文,不但專業,而且特別厲害,煞有其事,有模有樣。
忙完之後,他撿起地上的棺材,蓋了上去,把林木深關在了棺材里。
我憂心忡忡,故而由始至終一雙眼睛都停在牧原身上,未曾半點轉移。牧原忙完后,緩緩朝我走來,再距離我還有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懇切,輕輕點頭。
甚至他還揚起自己頎長無恙的手給我看,「我,沒事。」
他說完轉身,走到王大娘的跟前,非常不好意思地和她商量。「這事情是意外,等會我應該會通知經常過來,還請您能配合。只可惜棺材已經沾滿了鮮血,怕不能再用了。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認識一位非常好的工匠,他做棺材算是一絕,回頭我介紹給您認識?」
王大娘心善,特別懂人情世故,一切都有商有量。「這孩子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竟然慘死在了棺材里。棺材可以重新做,就讓他躺在裡面安息吧。希望來世可以平平順順,不用遭此劫數。」
我全程盯著牧原看,秦漪全程盯著我看。
套用牧原剛才的話,他沒事,可……可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