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斗酒 (求收藏)
朱由檢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名將,身量不高,應該還不到大明男人的平均身高,皮膚偏白,看上去是標準的文官。
偏偏他在晚明亂世卻是以統兵著稱。他的目光很直接,根本沒有迴避朱由檢,就像黑暗中一束強烈的光線,直刺得別人從心底發寒。這樣看著朱由檢,顯得有點無禮。但朱由檢沒有計較這些細節,袁崇煥果然是不拘小節、不避權貴的人。
「袁將軍可以,什麼樣的軍人最有戰鬥力?」
「那當然是軍紀嚴明的軍隊。」袁崇煥十分不屑,他可是上過遼東前線、與建奴真刀真#槍戰鬥過的將軍,不是京師這些老爺兵可比的。就連朱由檢,也不過是有點名氣,如果與建奴相遇,怕給人家提箭壺的資格都沒有。
朱由檢暗笑,果然是秉性忠耿、孤遷亷直,也難怪他遭到朝廷大臣們的猜忌。這種性格的人,有非常強的主見,指揮打仗有一手,但難以與別人相處,特別是上級,往往不喜歡這種目中無人的將領,難怪真正的崇禎將他殺了。
不過,現在自己加入大明,歷史肯定已經改變,自己一定要為大明保護好這位桀※9,驁不馴的將領,給他發展的空間。他就像《亮劍》中的李雲龍,在明末的亂世,特別需要這樣的將領。
「隊列訓練,就是培養士兵的紀律性。如果隊列訓練好了,無論是閱兵,還是上戰場,士兵的紀律都不會有問題。」
「殿下……」袁崇煥還想再說什麼,朱由檢卻打斷了他:「這個問題不用討論了,你只要按照《士兵訓練手冊》和《士兵訓練大綱》,讓士兵達到合格的標準就行。在訓練的過程中,你會發現隊列訓練的重要性,有時間歡迎你到奮武營看看。如果實踐證明這種隊列訓練對提高士兵的戰鬥力沒有任何的好處,我會修訂《訓練大綱》。」朱由檢不希望大明的軍隊深深打上軍官的烙印,甚至變成軍官的私兵。
士兵的訓練和軍官的培養不一樣。訓練士兵和工廠的生產產品,要流水線作業,為大明批量培養大量同樣的士兵,而軍官的培養,如同工藝品,需要手工製作,數量可以不多,但每一個都要有自己的特色。
「殿下,末將也不同意對士兵進行隊列訓練。末將的士兵都是騎兵,根本沒有學習隊列的必要。」剛剛壓下了袁崇煥,又冒出了滿桂。他這蒙古人的後裔,還是和蒙古人的性格差不多,根本沒什麼尊卑。朱由檢雖然是王爺,但實在是太年輕了,怎麼能和他們這些遼東戰場的老將相比?不知道兵部是怎麼考慮的。
「滿將軍,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也包括下級服從上級。現在我是四武營的最高長官,你必須服從我的決定。」四武營本來是四個獨立的營,都從屬於五軍營都督府,李春燁為了讓朱由檢接管四武營,才弄了個指揮同知。指揮同知上面根本沒有指揮使,所以朱由檢現在就是四武營的最高指揮官。滿桂的指揮僉事,還是朱由檢封的,當然是朱由檢的下級。
「可是……」滿桂還想再說上面,朱由檢也是打斷了他的說話,「不僅四武營,大明所有的軍官都將在軍校學習,而學習的內容就和現在的四武營訓練內容一致。」在訓練的內容上,朱由檢不會讓步,袁崇煥、滿桂等人,是優秀的將領不假,但他們只是各有特色,依靠各自的性格統兵。這種方法統帥的士兵戰鬥力不錯,但士兵眼裡只認得將領,而不知有朝廷,容易形成小集團。
朱由檢要的是忠於國家的士兵,所以他們的統兵方法不能推廣到所有的大明軍隊。對於這些將領,朱由檢要的是他們的統兵能力和戰略眼光,至於士兵,還是流水線生產比較好。
會議顯然不成功,朱由檢的治軍思想和這些遼東的自由派差別很大。但他們幾人已經接受了朱由檢的任命,就是朱由檢的下級,況且朱由檢還是王爺,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反對。「殿下,酒菜已經準備停當,還是先入席吧!」祖大壽是耀武營的指揮使,算是主人,見氣氛不太對頭,就準備轉移戰場。說完,他向滿桂、袁崇煥露出會心的一笑。
朱由檢也覺得氣氛和自己的想象差別很大,這些來自遼東的將軍們,和自己不對頭。不過,漢人常說,很多重要的決定,是在酒桌上達成的,「酒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長」。看來如果自己不在酒桌上好好收拾他們,這以後的軍紀,別說士兵,就是這些指揮官們,怕都難以約束。「好,有勞祖將軍。」
大明文官聚會,或者皇帝賜宴,都是分餐制,每個人面前都有一份菜肴、一個酒壺、一尊酒器和一雙筷子。但現在是在軍營,軍人沒有文官們講究。結果一共有兩桌,朱由檢、滿桂、袁崇煥、楊都、祖大壽一桌,其餘的衛指揮使一桌。
「殿下年紀輕輕,能統帥四武營,屬下實在佩服。屬下敬殿下一杯。」袁崇煥捧著一大碗水酒,向朱由檢示意。看朱由檢的年齡,怕比不上自己的酒齡,這一大碗下去,剛才還特別嚴厲的王爺,恐怕就坐不穩了。自己搶個先,要不等到滿桂那夯貨出手,自己就沒機會了。
「袁將軍來自遼東,果然豪爽。好,本王就喝這一杯。」朱由檢毫不示弱,和袁崇煥來了個底兒干。
楊都、滿桂、祖大壽也都敬過朱由檢。四杯酒下肚,朱由檢還沒嘗過菜的滋味。幾個混蛋,到底是軍人,要灌自己,也不用這麼明顯。朱由檢開始歪著脖子:「幾位將軍,酒慢慢喝,本王還沒嘗過這耀武營櫥子的手藝呢!」
「那是,那是。殿下請吃菜,我們慢慢喝。」祖大壽打著圓場,在耀武營喝酒,他怎麼也算主人。同時趁朱由檢吃菜的機會,再次和滿桂、袁崇煥交換了眼色。
「我們同在四武營效命,那是緣分。來,我同飲一杯。」朱由檢開始搖頭晃腦,不過,手中的酒還能端得穩當。
「好,同干。」滿桂得意地笑著,以他的酒量,從指縫中漏點,也能把這位就會在宮女肚皮上做文章的王爺撂倒。
地上的空酒罈逐漸多起來。滿桂伸出大腳,輕輕踩了祖大壽一腳。祖大壽會意:「難得與殿下一聚,這酒不對味。來,上蒸餾酒。」
大明的蒸餾酒已經十分常見,不過因為多了工序,價格比較高。蒸餾酒的酒精度,已經接近後世的水平。
祖大壽給五人都滿上蒸餾酒,朱由檢搶先端起酒,在鼻子前嗅了一下:「這酒不錯。清冽而醇厚,綿甜而長久。來,我們同飲。」朱由檢心中暗笑,幾個王八蛋,想陰我,咱就同喝,看誰先倒。
五人同喝了一杯。滿桂暗暗稱奇,這酒已經喝得不少了,朱由檢早就搖頭晃腦,說話也不利索,臉上紅得可以與廟裡的關公有得一拼,卻就是不倒。看來,還得自己加把勁:「殿下,我滿桂最是佩服王爺這樣的文人。我再敬王爺。」
朱由檢的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了,不得不斜視著滿桂:「久聞宣府的滿桂,性格直爽。怎麼到了遼東,就學會了彎彎繞?你們怎麼老是敬我酒,難道想灌倒本王不成?」
「殿下,我們哪敢呀?」滿桂裂開大嘴,那黑乎乎的喉嚨,似乎能吞得下整隻蒙古肥羊。「來,來,各位將軍,我們都喝。」
結果五人又同飲了一杯。這兩杯蒸餾酒,足有半斤。加上前面喝的酒,文人出生的袁崇煥就不行了,「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幸好室內的泥土比較鬆軟,如果換成是堅硬的水泥地面,恐怕落個腦震蕩都是輕的。
「下去,下去。你個文官,還想拼酒。」滿桂越俎代庖,指揮祖大壽的親兵將袁崇煥扶到後面休息,語言中滿是對文官的不屑,哪裡像他剛才所說的,對文人最是佩服?不過,朱由檢也是暈暈乎乎,根本沒聽出來。
剩下四人,剛好兩兩相對,喝酒時誰也不會閑著。不一會兒,楊都也是摔到。但他摔得比袁崇煥溫柔多了,根本沒碰到地面,腦袋砸在滿桂的大腿上。
「去去,掃興。這才這麼會,就倒了,哪像個將軍,上了戰場,肯定也是豆腐。」滿桂叫罵著,好像在他的心中,優秀的軍官,是以酒量論的。酒量越大,戰鬥力越強。真要這樣,建奴就不用打了,漢人這麼多,找幾個酒量大了,直接在酒桌上拚死他們就得了。
滿桂的眼睛骨碌碌直轉,忽然有了發現:「殿下,這喝酒,就像咱們蒙古人摔跤,要一個一個淘汰,剩下的那個人才能登頂。」
「啊?有意思。滿將軍喝酒還能喝出……喝出心得。來,再喝,看滿將軍還有什麼新的心得。」朱由檢領頭,剩下的三人繼續喝。
神智還稍微清醒的祖大壽也有了心得,不對呀!朱由檢還這麼年輕,不像是酒精考驗的人,怎麼一直只是醉而不倒?「殿下?」
朱由檢只是微笑:「祖將軍可是已經不勝酒力?」
滿桂的大嘴立刻封住了祖大壽的後路:「來,喝。大壽絕不是豆腐。」腳底又踩了一下祖大壽的腳。祖大壽只得將杯子幹了,但杯子還沒放下,人卻先下去了,軟攤在潮濕的地面上,那一聲「咕咚」,他已經沒有感覺,恐怕只是痛在他親兵的心上。
「殿下,剛好,現在只剩咱們兩個,正好是決賽。」滿桂很快就又有了心得。
「好,喝。」這時候,兩人的語言都很精練,除了喝酒,一切都是多餘的。
「再……再……來,殿……下。我……一定……不……會……輸!」滿桂已經找不著酒杯,口中還是喋喋不休。
朱由檢對一直在旁邊服侍的士兵說:「滿將軍還沒喝好,你幫他一下。」士兵看看朱由檢,很是勇敢地上去,將滿滿一杯酒,送到滿桂的口中。這杯酒,因為滿桂身體的一再扭動,至少有一半撒到地上,但已經夠了,喝下最後半杯的滿桂,終於趴到桌子上,口中囈語般的喃喃不休。
跟哥斗,哥可是喝過霧靈山的神仙湯,又受過小雨的一夜雨露。